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第一章 长女待嫁,水沟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哎,你们懂的!   新坑么,求爱么。   霸王么,PIA飞么。   潜水么,呼吸么。   神马么,神马么!   月银洒墨夜,疏星布朗空,醉闻沉酒香,悠长深远巷。此情此景,最是适合品酒闻香,提诗作画。然而这静谧的春夜却被不远处传来的阵阵纷乱的脚步声给打破了,如同一汪似玉的湖水,忽然被投掷的石块给激荡的层层叠叠,让人叹息。   脚步声渐渐的近了,伴随着急切的呼吸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仿佛是踏月而来。但见那衣角带风,匆忙慌张,看不清五官的脸还频频的往后瞧,一直到了高墙下的院落朱漆木门前,那人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   忽闻“砰”的一声,那本就是虚掩着的木门被来者给一脚踹开了。   “六顺,六顺!”秦玄歌提袍而进,完全顾不得那上好的白色青纱缎料因为奔跑而沾满了带露珠的尘土。   “公子……”六顺颤抖的身影从朱门后哆哆嗦嗦的爬了出来,他原本守门守的好好的,不知为何这门会突然被公子给大力踢开了。他正犯着困,就直接被踹到了墙根里。   秦玄歌一把从地上拎起了六顺,也说不得什么抱歉解释的话,拍了拍他的脸压低了声音正色说道,“我去收拾行李,你赶紧去弄辆马车来,要快,也要当心,找个生的卖家,别让人落下了口舌。”   “公子,这什么事儿啊,大半夜神神叨叨的。”六顺打小就跟在秦玄歌的身边,虽然还年少,却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厮,也深得秦玄歌的信任,所以有时说话也颇直率,不顾主仆之礼。   “少废话,让你去做就去做,别问那么多!”秦玄歌刚刚走出了两步的身子又折了回来,曲起两根手指重重的敲了一下六顺的脑袋,“机灵点,速去速回。”   “是。”六顺瞧见了秦玄歌难得正色的眼神,心里一惊,连忙作揖跑了出去。   本是清朗的夜空,眨眼间就全阴了下去,连那天边角儿挂着的残月也被厚厚的云层给遮住,透不出自身的芳华来。袅袅的清风渐渐的潮湿起来,渗透着生涩的雨水气味,顷刻弥漫全城。   似乎,要下大雨了……   -------------- ※※-------------- ※※-------------- ※※--------------※※--------   距离皇都墨风城百里之外的花溪村,此刻——虽然喜庆的锣鼓声已经消散在风中,虽然欢闹的炮竹已经变成了粉色的碎纸片散落在露天的晒谷场上,虽然所有的村民已经酒过三巡微醺带酣,可这也掩盖不了花溪村村长花大贵那乐颠颠的笑意。   好,很好,二丫头终于嫁出去了,嫁出去了呀。只是,那深深的笑意之下还隐藏着一丝丝的焦虑,哎,二丫头三丫头他是从来不担心的,他花大贵这辈子最担心的是……   “你瞧,终于还是顶不住,让花二丫头先嫁了。”喜宴圆桌边,酒足饭饱后,本村的、邻村的三姑六婆们又开始重操旧业了,最先发话的是花溪村养鸡的张大娘。   “呦,可不是,我本以为,因为上头那个,花家这后头的两个丫头好事也难成了,没想到,这倒是破了常理了。”贾家媳妇颜面一笑,厚厚的香粉却盖不住她渐渐明显的眼底皱纹。   “我看哪,花七七这辈子想要嫁人,怕是难咯,除非来个外村的,不然你瞧这方圆百里的男人,谁敢娶一个镇山虎回家,吼吼……”王家新媳妇王水仙挑着媚眼,自以为笑的妩媚动人。她的眼神在流水宴之间来回扫了一圈后心里却纳闷了,咦,这花七七人呢?   花七七是何许人也,怎么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了?此话说来不长,可也是万般无奈。   花七七是花溪村村长花大贵的长女,花大娘死的时候,七七八岁,大妹花苗苗六岁,三妹花翩翩四岁,最小的花家小子花青山还只是个襁褓中哭闹喝奶的娃娃。花大贵虽然是一村之长,可惜除了那一点点比旁人多出来的没用的学问之外,为人胆怯怕事,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以德服人”,由此可见,他村长的威严之信是少的可怜。   七七年长,一肩担起了全家的重任,还要时不时的帮无用的村长爹爹处理一些村子里的大事小事。   久而久之,花七七的性子就变得泼辣强硬,雷厉风行了。其实,花七七也是出落的娇俏可人,慧黠灵气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十五岁那年,正准备置办嫁妆的七七为了帮助孤寡的葛大叔,和葛大叔的表侄吵了起来,骂声震天,字字犀利。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未来公公瞧见,于是七七惨遭退婚,成为全村人暗地里的笑柄。   十六岁那年,也是刚准备过门的七七,为了帮笨弟弟讨回被骗的银两,险些掀了邻村朱家的瓦房。   这一幕又恰巧被路过的未婚夫瞧见,于是七七再次惨遭退婚,又再次成为了全村人暗地里的笑柄。   然后,这一来一去,村里说媒的媒婆怕了七七,村里正值青年的男子怕了七七,更有甚者说连花溪村村头那只嚣张跋扈的老花猫看着七七也会悄悄的绕道走。于是,花七七无人问津就成了花家人永远的痛。   痛,痛什么痛!   月黑风高,流水潺潺的村南溪边,花七七一件桃色小袄,下面衬着一条粉色的碎稠折裙,难得梳起的桃花发髻上插着一支可爱的桃花簪子,整个人看上去灵气逼人,俊俏可爱。   “都当我七七是聋子不成,说话说的那么大声,都个个巴不得我在苗苗的婚宴上闹一场来着!”她手中拿着几根不知道何时摘的狗尾巴草,愤愤的拍打着清澈的溪水,心里的怒意一阵高过一阵。   “嫁不出去怎么了,我花七七还就准备做老姑娘了,让你们笑话我,让你们都笑话我!”说着说着,七七的眼底不争气的浮上了朦胧的热气。   这要搁在平时,旁人的这些流言蜚语她花七七听了也就一笑了之了,可今儿个不同,今儿个是大妹花苗苗出嫁的日子。家里为了这事儿本来就闹的有些不太愉快,苗苗坚持让她这个长姐先出嫁,可是苗苗未来夫君的家里却颇有微词,就怕苗苗错过了大好的青春和姻缘。爹爹私下找她商量这事要如何处理,她豪爽一笑,出声让大妹先嫁!   可是嫁了,她花七七心里又泛起了一些酸涩的感觉。论辈分出嫁,这是老祖中传下来的规矩,不论是名门大户亦或者是山野农家,这些祖宗沿袭下来的规矩该守还是要守的。可眼下自己不争气,砸了两门的亲事不说,这出嫁前途也是一片渺茫遥遥无期,若是因为自身的原因再耽误了两个妹妹的终身幸福,她花七七便是死也没有脸去见娘亲的。   想到过世多年的娘,七七心底最柔软的情绪立刻滚上心头,她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抬头看了看,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又走到了娘的坟头边。   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跑到娘的坟头来悄悄的哭一哭,撒一撒娇,这里虽然是一片坟地,却成了花七七倾诉心事的良田。   这片坟地的东南角就是花家的祖坟,除了七七的娘,还有七七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葬在这里,七七甚至已经在这中间的空地中找好了安葬自己的地方。   “娘,七七来看你了。”虽然夜色浓沉,可还是有微弱的星光俯照着苍茫大地,七七难得温柔的拨开了缠绕在坟头的杂草,清理了周边的枯叶,安安静静的坐在坟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自己心中的苦涩和秘密。   -------------- ※※-------------- ※※-------------- ※※--------------※※--------   山间小路上,披星戴月的驶来一辆马车,高头骏马撒开了蹄子往前疯冲,车头的油灯因为猛烈的速度而来回的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清冷的夜色中听起来令人心头发冷。   六顺坐在前头,一手甩着马鞭,一手紧紧的拽着马头上的缰绳,两眼凝视着远方,虽然看不太清楚,却依然没有放慢速度。   这种不要命的逃跑方式让他越发好奇自家公子到底在怕什么。照理说公子晚上应了三王爷的邀请,应是美酒佳肴,丽人环绕,附庸风雅才是。怎么公子深夜而归,就仓惶的卷铺盖准备潜逃出墨风城呢?   六顺百思不得其解,问公子,公子却摆出一副“你不用知道”的神情打发了他。他也不想知道,可只是好奇呢,墨风堂堂风流才俊秦玄歌,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他吓成这个样子。   收回了飘忽的思绪和目光,六顺扬起手中的马鞭正要抽下去的时候,忽然那摇曳的油灯照出了不远处一块滚落在路边的大山石。六顺心里一惊,“呀”的叫出了声,连连拉紧缰绳却为时已晚,撒蹄而奔的骏马奔至山石前,本能高抬前腿。马儿跑的太急,停的更急,六顺直接翻下了马车,骏马也一个重心不稳“咚”的一下倒在了地上。本在车里闭目养神的秦玄歌就这样冷不丁的“咕隆”一声掉出了车窗外,直接朝山路底下扬长滚去。 ☆、第二章 祖坟相遇,怜悯而升   轰隆隆!   黑如沉墨的夜空中传来阵阵的闷雷声,伴随着几道划破长空的闪电,这雨似乎转眼就要落下来了。   花七七坐的有些累了,二妹苗苗的婚宴流水席前前后后几乎是她一人操办的,身心疲惫。刚才又哭哭啼啼的和娘亲说了许多的话,这会儿她最希望的就是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七七是个行动派,一边想着屋子里的暖床一边就已经麻利的站起了身。荒坟溪边空无一人,她也不顾什么形象双手一舒展,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美美的伸了一个懒腰。忽然,花七七张着大大的嘴,瞪着圆圆的亮眸,整个人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背脊上凉凉的一片沾满了肌肤。   一道闪电打下来,刚好照亮了七七眼前的溪水沟,只见一个长发披散,白衣长衫的“东西”慢慢的……慢慢的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依然是慢慢的从溪沟里爬了上来。   花七七胆子大是村里出了名的,可在一片坟头里眼睁睁的看见这档子不干净的事儿,她的尖叫声还是卡在了喉咙里,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只见那“东西”的一双手抓着溪边丛生的杂草,一步一步的逼近了自己,花七七直觉的想转身就跑,可是偏偏腿已经发了软,完全不听使唤了。   闷雷一阵阵的划过耳际,又晃过一道脆亮的闪电以后,豆大的雨点开始从天而降。一滴一滴,一片一片,瞬间淅淅沥沥的雨水声响彻天际。   七七怔怔的看着那“东西”靠近,却见它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忽然的抬起了头。那凌乱的长发之后,竟然有着一张俊逸清秀的脸庞,那深邃的眼眸中含着丝丝的苦楚和酸涩。   瞧它爬的这般辛苦,一身素缟白衣已经被泥土和杂草弄的脏乱狼狈,再加上那饱含深情的双眼,让人看了也觉得颇为可怜。忽而想到之前在宴席上同村邻人说的那些让人难受的话,七七心中的害怕一下子就锐减了七八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丝奇怪的怜悯之情。   虽说人鬼殊途,可七七此刻却深有感知那种孤单和寂寞的情绪,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的蹲下了身子,用颤抖的声音轻轻的问了一句,“你,是孤魂野鬼吧?”   那还匍匐在地上的“东西”忽然一顿,睁着一双深幽的眸子猛瞧着她。   七七以为自己说到了它的心坎里去,胆子就又大了一些,咽了咽口水道,“虽说人鬼殊途,可是我想行善积德这种事儿,多做还是有益的。我姻缘不好,也想积点德。这位公子,你愿意葬在我家祖坟里吗?”   只见那“东西”浑身一颤抖,慢悠悠的坐起了身子,那俊俏的脸庞更是曝露在七七的面前,让七七着实惋惜了一把。如此俊朗却英年早逝,真是可惜啊可惜。   此刻周遭的氛围说不出的诡异,风声呼啸而过,伴随着电闪雷鸣,让人听了感觉心惊。七七和那孤魂无言对望,忽然感觉到了阵阵的寒意慢慢的从脚底窜了上来。她心头一颤,尴尬的笑了笑,心想完了,瞧着它那温柔的眼神,该不会只是装的吧,莫非它其实是厉鬼凶魂之类的?   “这个,公子,若是……若是不愿意就算了……”七七感觉有点头皮发麻,一边暗自骂自己蠢笨,一边频频的后退。   “你,是人是鬼?”   一句轻飘飘的声音夹着偌大的雨声灌进了花七七的耳朵里,那语气似乎还颇为友善。她心里徒然而生的一点点害怕也消失殆尽了,随即干笑道,“呵呵,我当然和公子不一样,我是个大活人。”   七七的话音刚落,只见那“东西”竟然慢慢的站起了身,低沉的一笑,“呵呵,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在下也是人,姑娘家的祖坟在下姑且还无福消受。”   花七七咧着的嘴瞬间僵住了,那刻意保持在脸上的笑容此刻看来滑稽无比。仅仅失神半刻,她忽然回了神,大手在面前的男子和他身后的溪水之间来回比划了几下后,中气十足的吼道,“那,那你大半夜的怎么从这个鬼地方爬上来!”   雨势渐渐有些大了,两人的身上已经微微有了潮气。可七七从小在农村长大,淋这点雨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只见她随意的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宽大的水叶顶在了头上算是避雨了,倒是滚落溪沟的秦玄歌一边咒骂着驾车的六顺,一边四下张望寻找避雨的地方。   “天黑路难行,马车不慎翻落至此。”秦玄歌稍微理顺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眼尖的躲到了一棵长势并不算太茂盛的槐树底下。   七七懊恼的一跺脚,想到方才还和这个奇怪的陌生人袒露了自己姻缘不济的心声,就更是恼羞微怒,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略微窘迫的男子说到,“你是人,干嘛不早点出声,害我以为……害我以为你是鬼魅魍魉,祸害活人来的呢。”   “鬼魅魍魉?”秦玄歌浓黑的剑眉一挑,淡淡的笑道,“姑娘只怕把我错认成了迷途的孤魂野鬼吧,还想好心的从你家祖坟里让出一块薄地赠送与我。”   面对男子那柔声软语却咄咄逼人的话,花七七一口气堵在胸口却苦于词穷无力反击。话是自己说的没错,事情也是她搞错的没错,活该自己一时心软弄巧成拙,今儿个真是事事不顺,霉运当头了。   瞧着夜空中的雨越下越大,花七七狠狠的瞪了面前的陌生男子一眼,“哼”了一声脚跟一转便准备回家。   谁知步子还没跨出,自个儿的手腕却是一紧,一片温热从细腻的肌肤中传入她微乱的脉搏,渗入了血液。   花七七脑子里如同被打了一道闪电一样,全部的神经都在顷刻断裂了。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爹爹和那个毛毛躁躁的弟弟花青山意外,哪里有男人这样“亲密”的碰过自己?   “你干什么!”花七七尖叫的声音如同平地而起的一阵闷雷,瞬间炸开在秦玄歌的耳根子边,“公子,我说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可知道这个道理?我瞧着你也是个斯文的人,怎么做出这种有损颜面的事情!”她用力的甩开了秦玄歌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脸颊微微的羞红隐没在黑色沉寂的雨夜中。   “咳咳,抱歉姑娘。”秦玄歌也觉得此举甚为不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雨夜路黑,我和家中小厮本是深夜赶路,路过此地不慎出了一些意外,敢问姑娘附近可有客栈之类的方便歇脚?”他一边说,一边接着微弱的天光,频频朝远处的山路看去。心里不禁咒骂道,六顺那小崽子到哪里去了,还不来寻他?   “客栈?”花七七讪笑一声,“公子可瞧着这荒山野地的,哪里有客栈可供公子歇脚?”   “那此处是何地?”   “花溪村。”   花溪村?秦玄歌将这个村落的名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确认自己闻所未闻之后无奈的说道,“可这里明明就是一处坟地。”   七七翻了翻白眼后大手往正南方一指,“那里,那里!村子大了,山野脚下总是有坟头的,公子可真不食人间烟火,我可没说你站的地方就是花溪村!”雨夜微寒,鸡同鸭讲实在是万分的辛苦啊,比日头正烈,田中割稻还要辛苦万分。   两人正你来我往的相互干望着,只听见几声奋力的呼唤破雨而来,声声焦急,夹着哭腔,令人头疼。   “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呀……公子……”   呼喊声由远及近,花七七狐疑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只见男子微微一笑,“我家那不中用的小厮。”   话音刚落,却见远处一个人影一闪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抱住了站在槐树下的男子,嚎啕大哭道,“呜……呜呜……公子,六顺当您出事儿了,呜……”   秦玄歌努力的将如无尾熊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六顺拉远了一些距离,严肃的问道,“马车呢?”   “坏,坏了。”六顺小肩一耸,唯唯诺诺的回到。   “马呢?”忍住了怒意,秦玄歌继续问道。   “马惊了,等我从路边爬起来的时候,那马已经挣脱缰绳跑远了。”六顺的声音更轻了一些。   秦玄歌全身酸痛,胳膊上也有几处擦伤,雨水一打,钻心的难受。荒野乡间的,他忍住了泛上的怒意,转头朝七七诡异的一笑,随即说道,“姑娘可否给在下安排个栖身之地?”   瞧她的模样打扮,对这一带如此熟悉,必定也是村里的人。眼下要继续赶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看来也就只有在这花溪村先住下来了。   “我干嘛要帮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歹人。”七七撇撇嘴,一脸见死不救的模样。   “姑娘可别忘记了,方才姑娘还愿意与在下分享家中祖坟呢,如今却连这一个小小的忙都不肯帮。”秦玄歌忽然倾向了七七,温柔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更何况,在下也不会让姑娘白帮忙的。”   秦玄歌一个眼色使向了一边还云里雾里的六顺,六顺立刻激灵的从腰间摸出一锭亮噌噌的雪花白银。   花七七本来漂浮的眼神忽然死死的定在了六顺的手掌间,她的心肝“咚咚”的跳个不停,脸上却不显于色,佯装镇定又为难的说道,“恩,这乡间荒野的确实也没个过夜的地方。我爹说了,助人为快乐之本,瞧着公子落难,也没有不相助的道理,那公子就和我来吧。”   “有劳姑娘了。”秦玄歌温柔一笑,拿过了六顺手上的银锭放在了七七的手中。   哇塞,哇塞,一锭沉甸甸的雪花白银啊!这可以买上多少头大黄牛,多少只小鸡仔,多少旦谷种,多少匹上好的衣料,还有多少香喷喷的胭脂花粉啊……   黑暗中,花七七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开心呐!   作者有话要说:  伦家是日更滴好孩子!   嗷嗷哦啊…… ☆、第三章 流言四起,乡间一日   花溪村和所有的乡间村庄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昨儿个傍晚下了一场山雨,今儿个鸡叫天明后,便是一个清清朗朗的艳阳天。   原本花二丫头昨日嫁给了同村的花户钱二农便算得上是花溪村近日来一等一的大事儿了,结果日光偏窗,露水尽散的时候,花溪村惊现了一个更大的奇闻。   这个最新的奇闻是快嘴张大娘散播开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短短十个字——花七七屋里有一个男人!   “呦,听说了么,花七七昨天带回了一个男人。”   “可不是,今儿个一大早我去浇花就听见隔壁的李子说了。”   “我听的可是张大娘的原话啊。”   “来来,小豆子,说说张大娘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张大娘说一大早她去河边洗衣服,结果看到花七七的屋子里站了一个只穿中衣的男人。”   “哦……”闲聊的众人一起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下,在有人眼尖的瞧见了花七七远远的从村头走来的时候,便立刻纷纷作鸟兽散了。   她不是没听见,她真的不是没听见,不过她要忍,为了那一锭或者更多锭的雪花白银,她一定忍!   花七七重重的点了点头,眼光狠狠的扫过田边那些佯装忙碌却实则什么活儿都没干的乡邻,踩着有节奏的步子昂头挺胸的走了过去。   话说爹爹花大贵就算再不济毕竟也是一村之长,花家的瓦房比起同村其他人家的瓦房还是要稍微的精致一些,再稍微的大一些。但即便如此,为了那一锭的雪花白银,昨天晚上七七还是把自己的小屋子给让了出来,和三妹还有小弟挤在了一个屋子里凑合了一夜。   不同于村民的作息时间,秦玄歌这一觉是睡到了天光明晃的时候方才起来的。他起身以后头一件事情就是整理折腾了一夜而全皱掉的青衫长褂,也就有了早起的张大娘看到的那一幕。   刚刚让如梅干菜的衣服看上去体面些,没有上漆的原色木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秦玄歌听得出,那不是花七七。   “请问,公子起了吗?”   “是,起了。”秦玄歌拿了昨日花七七给他的干净帕子,顺便踹了一脚如“大”字一样躺在床上酣睡的六顺后开门走出了屋子。   被吵醒的六顺揉了揉眼睛,朦朦胧胧的起了身,粗糙的薄被从他身上滑下,露出精瘦的身材。   他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全身酸痛的皱起了眉。这乡下地方的硬板床,可是比他在秦府小厮舍里的床更难睡。   恰巧,张大娘又刚好从窗边经过,这眼前的一幕看的她面红耳赤,心跳发快。于是,从当天开始至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花溪村的劲爆奇闻就变成了——花七七屋里有男人,两个!   “姑娘如何成称呼?”简单的梳洗完毕后,秦玄歌从后屋走回了前屋,对着桌边在摆碗的姑娘问道。   “花翩翩。”这姑娘约莫十五岁左右的模样,生的俊俏,一身粗布衣裳衬出娇小的身材。她的肌肤不若平日里和秦玄歌打交道的那些王公贵族的小姐们一般弹指可吹,白皙如雪,到是那种麦子色,健康发亮,让人感觉俏皮有劲。   秦玄歌微笑的点了点头,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屋子的四周。昨晚在花七七的带路下冒雨而来,也没来得及仔细瞧一瞧这地方就匆匆处理了一下擦伤的地方便洗洗睡下了,现下看来,这花宅虽然略显简陋,却整理的非常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井井有条的,倒让人也觉得舒畅自在。   “公子先用膳吧,大姐出门前特意让我准备好了的。”花翩翩说罢,将一碗糯香的红豆粥端到了秦玄歌的面前,又放了两碟小菜在桌上。一碟是腌菜毛豆肉丁,一碟是凉拌酱丝黄瓜。   “就那么两碟小菜,再去弄些菜给我们公子。还有,只有粥吗?没有什么蟹黄包千层酥的点心之类的吗?”就在这时,晚起的六顺刚刚收拾好自己从后屋进来,看见了褪色的木桌上那些所谓的“早膳”不禁嘟嚷起来。   这要搁在平日,秦玄歌的早膳那可都是膳房里的嬷嬷一大清早就起来开工准备的。粥是用云香米加糯米配上少许的藕粉熬成的,糯香软滑,入口即化,还略微带甜,温胃养脾。小菜点心各四道,菜色花样天天换,半月之内都不带重复的,可却也从未见过这种粗糙的小菜上过秦府的桌面啊。   “这位小哥好大的口气,你家公子可也没发话呢。”没等秦玄歌出声阻止,花翩翩便是双手叉腰,先发了话。   这人竟然还敢嫌弃她一大早准备的小菜?这要搁在平时,这两个小菜是只有在初一、十五等一些比较重要的日子才能上的了桌的。农村人家早起,多半都是地瓜、黄瓜或清水面就凑合的当早膳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精细的讲究。   “姑娘别恼,我家小厮不懂事,姑娘别和他一般见识。”秦玄歌先是对翩翩笑了笑,随后眉头紧皱的看向了身后的六顺又道,“还愣着看吗,把早膳用了,然后去山路看看昨晚那马车怎么样了,里头那些东西少没少,坏没坏。”   “是,公子。”六顺冲翩翩做了一个鬼脸后方才不甘心的坐下拿起了筷子。   两人正用着膳的时候花七七从外头回来了,满头薄汗的也不顾及女孩儿家的斯文矜持,用袖子一擦便了事。   “花姑娘。”秦玄歌见着她,连忙礼貌的起身,“多谢昨晚相助,还未来得及做介绍呢,在下秦玄歌,秦淮玄月歌舞笑的秦玄歌。”虽然他和花七七之间算是银货两讫的关系,可是从小的教养使得他台面上还是万分谦和的。   此刻,七七穿着一件洗的有些泛白的印染窄裙,腰间系了一条湖蓝色的缎制腰带。只是那腰带粗厚且毫无飘逸感,一看便知道只是非常普通的缎料而已。和花翩翩一样,七七的肌肤也是那种健康自然的麦子色,她的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大而明亮的双眸灵气逼人,总是闪着璀璨的光,让人觉得欢快愉悦。   “哦哦。”花七七瞟了秦玄歌一眼,讪笑的挥了挥手并没有把他刚才的话完全的听进去。倒也并非七七不以礼待人,只是他那文邹邹酸溜溜的解释她完全的听不明白。只知道他唤名“秦玄歌”,至于究竟是哪三个字,怎么写的,她丝毫不在意,反正她本身就识不得几个大字。   “大姐。”花翩翩趁着秦玄歌又低头喝粥的间隙,悄悄的把七七拉到了屋角,细声细语的说道,“我瞧那人穿着举止都非富即贵,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祖坟。”花七七很没形象的打了一个哈欠,抬手一勾,抹掉了眼角渗出的泪沫儿。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眉头紧锁,正色对自己三妹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打他什么歪主意,这人是什么来头都还没弄清楚,回头把你自己给整进去。”   “呵呵……呵呵……怎么会呢大姐,我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吗。”花翩翩尴尬一笑,心里不禁十二万分的可惜,这可是一块肥油油的大猪肉呀,就那么平白无故的从自己眼前飘过了。   “恩,你有分寸就好。”七七睨了一下眼神乱飘的翩翩,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这个活宝妹妹她还是了解的,从小到大,不管是本村的还是邻村的,只有手上有一点闲钱的,都被花翩翩骗过,那些人还无不例外的都纷纷称赞翩翩有经商的头脑,懂得以小变大,以少变多。   这还真是不枉费了花翩翩这个名字,翩翩翩翩,骗财不骗色。   不理会花氏姐妹的窃窃私语,秦玄歌这边是优雅的用完了早膳。令他颇为惊讶的是,这红豆粥看似普通无奇,可是颗颗红豆饱满甘甜,齿颊留香,那两碟小菜貌似粗糙不精,却也是新鲜爽口,令人食欲大增。   看似寻常的红粥小菜,让他尝到了有别于那些精致佳肴的鲜、香和脆,让秦玄歌甚为欣喜。   用完了膳,花氏姐妹便动手收拾了起来,秦玄歌命六顺去看看昨夜坏在了山路上的马车,自己便独自在屋外转悠。   迎面吹来的风清新又带着阵阵飘渺的花香,时节春季正当,放眼望去这花溪村的四周皆是翠绿的稻田,粉色的桃树,白嫩的梨花,静心一下便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还有鸡仔欢腾的“唧唧”声,河鸭的“嘎嘎”声,偶尔还有几阵狗叫和猫叫,一派悠闲自在的景象是秦玄歌从未见闻的。   比起在墨风城中的那些四四方方的街道和没有生气、死寂沉沉的山水花鸟而言,这花溪的村的自然和淳朴让秦玄歌觉得更为可爱迷人。   反正,都是要走的,走去哪里不是一样?他对着那成片的水田,忽然嘴角荡漾出一抹迷死人却也略带计谋的微笑,衬着那婆娑摇曳的日光,愈发将他的英挺卓越显露的一览无遗,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天呀,这花溪村何时出现过这等尤物啊,顷刻间,花溪村但凡单身的女子,全都沸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温玉良人,手不能提   正当花七七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而秦玄歌在屋外闲逛散步的时候,一个身影迅速的从田边奔跑而来,穿过秦玄歌的时候带起了一阵劲风,狠狠的刮进了花家的大门里。   “七七,不好了,昨天山雨太大,冲垮了山土,把好婆的土房给埋了!”来人气喘吁吁的大喊着,一看那模样就是跑了好远的路。   “什么?”七七听了心里一惊,连忙将手中的碗搁在了灶台上,一边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来回的擦了擦,一边问道,“好婆没事吧?”   来人是同村的田户余庆,人称小鱼,他顺了口气,跟在了七七的后面说道,“没事,昨晚好婆去邻村了,雨太大就没回来,不过今儿一早看到那场景,也吓坏了,这会儿还坐在田埂上抹眼泪呢。”   “翩翩,喊上几个人,让他们马上到好婆住的地方来,带上些铲子还有扁担竹筐。哦,让药罐子也来一躺啊,好婆那么大年纪了,我不放心。”七七回头吩咐了一句,随后连忙跑出了门。   花翩翩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也跟着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和站在不远处的秦玄歌打了声招呼,“公子,村尾出了些事,公子一会要走,将这屋门带上即可。”翩翩带着万分遗憾的眼神看了一眼秦玄歌以后愤然转身离去了。   哎,这一走,怕是到嘴边的肉就真的飞了。   秦玄歌见着大家那般紧张的神情,也知道出了要紧的事,说不上是想去帮忙出一份力还是真的没事可做,他忽然很想和七七去看看,可是目送了翩翩的他刚转过了身,却险些撞到了一个人。   秦玄歌心里有些吃惊,脸上却依然非常淡定的悄悄后退了一步,在看清对方是个姑娘后柔声说了一句,“抱歉,姑娘,在下方才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可是对方却始终绷着一张秀气素雅的脸庞,眯起了双眸凑近了他,上上下下的来回打量了一番后冷飕飕的笑到,“呵呵……你就是七七房间里的那个奸夫?”   此话一出,即便是定力和修养内涵再好的秦玄歌脸上也挂不住了,他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说道,“咳咳,我想姑娘误会了,七七姑娘昨晚好心收留在下和随同小厮在此处过夜,可七七姑娘并未和在下睡在同一个房间了。”   “哦……所以你觉得很遗憾?”面无表情的女子又是冷飕飕的一笑,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她的柳眉向上挑了一挑。   “姑娘误会了,在下……”素来能言善道的秦玄歌突然词穷了,因为面前这位姑娘的联想能力实在是超出了他能迎接的范围之内。他随即聪明的转了一个话题,微笑的问道,“在下秦玄歌,敢问姑娘是?”   “花小耳。”   “花?”也姓花,莫非又是花七七的妹妹,可昨晚为何没有见到过她?   “七七是我堂姐。”看出了秦玄歌的疑惑,花小耳依然以那副千年冰冻的表情回答道。   秦玄歌了然的点点头,刚想借口走开的时候却又听见花小耳说道,“你不去帮忙?”   “帮什么忙?”秦玄歌愣了愣。   “好婆那里,你那么闲,不去帮忙真说不过去。”她说的话没错,可是看着花小耳那没有表情的面容,再配上这么生硬的话语,就有些别扭了。仿佛他秦玄歌真成了一个见死不救的混账坏蛋了。   “姑娘要去么?”当然,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花七七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更何况他正有长期住在此地的打算,和周遭的人建立良好的关系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吧。   “当然。”花小耳没有表情的点点头。   “那姑娘请带路。”   花小耳默不作声的瞧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一种满意的眼神转身迈开了步子。   -------------- ※※-------------- ※※-------------- ※※--------------※※--------   好婆的屋子周围已经是狼籍一片了,到处是湿潮的山土和大块大块滚落的山泥,本就是年久失修的老屋子已经被厚厚的黄泥所掩埋的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样了。   秦玄歌随着花小耳赶到的时候,只见田埂边坐着一个瘦弱的老妇,正耸着肩膀无助的啜泣着,而花七七正站在高高的土堆上大声的指挥着前来帮忙的村民们。   日头正艳,她炯炯的有神的眼睛扫过四周,井井有条的布置着任务。偶尔滴落在脸颊的汗水只被她随意的用手背抹了去,脚上干净的布鞋也因为那略带水汽的山土而全脏了,她却丝毫不介意的在土坡上走来走去,完全不顾及会沾了泥土,脏了衣衫。   忽然,眼观四方的花七七瞧见了花小耳和……额,那个秦玄歌?   她一鼓作气跳下了土坡,直直冲两人跑来。站定后先是对花小耳说道,“我让翩翩去找药罐子了,你一会去带着好婆去前头等着吧,这里乱,好婆看了也伤心。”   在看到花小耳点头走了以后,她又抬起了头,明媚的阳光刺入了她的眼睛,让七七不禁眯起了大大的水眸,“你怎么来了?”   “来帮忙。”秦玄歌收回了四处张望的目光,忽而温柔一笑。   那种如玉一样温情柔软的笑容是花七七从来没有在周围的男子中见到过的,秦玄歌这随意的一笑,却仿佛一道神奇的金光,打开了七七心底隐没最深的那一片黑暗。仿佛这春日的阳光,照出了一幅七彩的画面,让七七晕眩无比。   “花姑娘?”看出了花七七的恍神,秦玄歌又出了声。   七七所有的幻想和心底延伸出来的美好都被那一声“花姑娘”给打碎了。她姓花没错,可是这村子里的人,从村头到村尾,从大到小,从男到女,却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喊过她“花姑娘”的。这一声“花姑娘”让她听了别扭无比,仿佛她顷刻间就成了花街柳巷卖艺卖身的女人。   “你这瘦弱的模样比药罐子好了一口气,你能帮什么忙?”花七七瞟了他一眼,略带轻视的神情立刻浮上了那张灵气的小脸。   “花姑娘可……”   “七七。”又一声“花姑娘”让七七无奈的翻了白眼,立刻出声打断了秦玄歌的话。   “什么?”秦玄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七七话中的意思。   “喊我七七,别花姑娘花姑娘的,喊着多奇怪。”七七靠近了秦玄歌,带着抱怨小声说道。   聪明如秦玄歌,立刻会心一笑,连忙改口到,“七七姑娘别小看了在下,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不是。”那笑容,当然又让七七晕眩了一把。   “那你去帮忙搬土吧。”七七连忙收住了自己乱飞的思绪,匆匆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以后转身就跑开了。   搬土是吧。   秦玄歌看着努力忙碌的村民们,也被那份真挚的热情所打动了,连忙从土堆边拿来一个空的竹筐和一把铲子,学着周遭人的模样一板一眼的铲起了那些从山上滑落而下的山土。   只是,一世英名的秦玄歌到底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他满意的看着那竹筐里满满一摞的土,伸手去提的时候,却发现这摞土尘比自己想象中要重的多。   第一下,没有提起来。   第二下,还是没有提起来。   第三下,秦玄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终于提起了沉甸甸的竹筐,可惜没走出两步,他又吃力的将框子重重的放在了地上。此时,秦玄歌的身上已经冒出了薄汗。   可怜他翩翩佳公子一枚,从小虽说不是出身皇族权贵,锦衣玉食,却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几个丫鬟小厮好生伺候着的,曾几何时做过这等粗重的体力活。   更何况,秦玄歌的手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管是用来做什么的,可万万不是用来提筐搬土的。   “你可以,少弄一点土。”正当秦玄歌略显无力的时候,他的背后响起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过人的记忆力让他不需回头就能猜到背后站着说话的是谁。   “多谢小耳姑娘提点。”让琴弦歌略有挫折感的倒也不是花小耳的那句话,而是为何旁人做来如此轻松的事情,他却做的如此费力费心。   这让一向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秦玄歌有些不开心了。   只是,更让他觉得闷的是,就在他采纳了花小耳的意见准备将竹筐里的土往外拨一些的时候,却感觉肩头一重。   秦玄歌侧脸望去,见着花小耳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非常艰难的挤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她一边拍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语重心长的“安慰”道,“没关系,尽力就好,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也没人能指望你会帮上什么忙,公子随意吧。”   “小耳姑娘……真是贴心。”他素养好没错,可惜面对花小耳,他修身养心了二十多年的好脾气却完全的派不上用场。此刻这短短的八个字,秦玄歌是咬着牙根蹦出来的。   “公子太客气了,千万别拖累了大家才是。”花小耳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去忙活开了。   秦玄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狠狠的记住了花小耳那面无表情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药罐前来,美女相助   然而无论秦玄歌如何气恼花小耳的话,最后的事实还是证明,他真的不适合干体力活。那俊朗飘逸的身形站在那满是黄土的烂地里,怎么看怎么扎眼。   虽然在干活的花七七一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要盯着那吃力的身影猛瞧,可是每次不小心看到,她内心都抽搐无比。   太不顺眼了!让人觉得不忍又有些好笑。   就如同绿油油的稻田里忽然横空长出来了一朵红灿灿的鸡冠花一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看不下去的花七七终于一把甩开了手中的铲子,三两步的走到了正在努力抬土,哼哧哼哧的秦玄歌面前,双手握住了他肩膀上沉沉的扁担,使劲一抬,将那两筐不算轻却也完全算不上重的泥土给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七七姑娘?”忽然没了“负担”的秦玄歌错愕的看着面前的花七七,不明白她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   “这里不用你帮忙了,你去那里帮忙打扫吧。”七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吧唧了一下嘴用手一指。   秦玄歌顺势看去,七七指的地方正是已经被人清理过石块和泥土的空地,此刻有几个姑娘在那里扫着地。   “七七姑娘是觉得在下不行?”秦玄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比起花小耳那种直接的“轻视,”花七七这种欲盖弥彰的模样让他更为挫败。   “不是啦,筐子不够用了,土也搬的差不多了,难不成接下来你想偷懒?”花七七说出了酝酿好的“善意谎言”,佯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总不能让人家看出,自己是一直在关注他的吧?那多奇怪。   即便知道花七七的话很假,可是秦玄歌还是淡然的点了点头,从路边拿起了一支扫把,刚迈开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从远处喊七七的名字。   秦玄歌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着站在路口的翩翩冲着他身边的花七七猛招手。   “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吧。”路口有几棵大树,遮阴避凉最好不过了,七七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让这位贵公子休息一下。他尽了自己的努力来帮大伙儿,可一瞧他的模样就知道农活不是他擅长的,有些事情做了就是有心,七七已经很高兴自己并没有所帮非人了。   “好。”秦玄歌点了点头,也没有拆了七七特意给他找的台阶。   路口的大树底下站着的除了花翩翩,还有秦玄歌见过一面的好婆,此外还有一个男子。也是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却格外的平整干净,纯白的袖口和领口一尘不染,还飘着一股子淡淡的草药味。此刻,他正礼貌的冲七七打了一个招呼,那笑容温文尔雅,如掠过湖面的蜻蜓惊起的波纹一样让人觉得恰大好处又余波不断。   “好婆,没事了。”七七点头回应,随即立刻咧嘴冲着愁眉苦脸的好婆笑着说道,“这房子啊,大伙儿一定会帮你弄好的,而且造的更结实。里头就是破了些碗碟盆罐之类的,小鱼把从里头挖出来的东西都整理好,回头你去看看,少没少什么东西。”   “哎哎……”好婆频频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在翩翩的搀扶下哆哆嗦嗦的说道,“没啥值钱的,丫头,只是,要麻烦大伙儿,我老太婆心里过意不去啊。”   “好婆你说哪里的话,你人没事就好的,大伙儿帮你都是应该的,一个村里头的,谁家有难不帮个忙什么的,您千万别想多了!”七七摇了摇头,连忙说道。   随即她抬起了头,冲着那儒雅的男子问道,“药罐子,好婆的身子没事儿吧?”   “老人家没事儿,放宽心了就成。”唤名“药罐子”的男子微微一笑,肯定的说道。   “哦那就好。”七七明了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用手指了指面对面站的两个男人介绍到,“秦玄歌,这是村里的大夫霍更生。”   “秦兄,你好。”霍更生抱拳作揖。   “霍兄,你好。”秦玄歌礼貌回礼。   可在一旁的花七七却管不了两个男人之间的“礼尚往来”,虽然说好婆的身子是没大碍的,但是眼下却有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在好婆屋子重修的这段时间里,寡居多年无儿无女的好婆住哪里?   本来住自己家是没问题的,可是如今却多了一个秦玄歌,而且这人看样子似乎一两天之内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难不成让好婆露宿田埂?   “翩翩,你先把好婆带回家去,这天那么热,老站在路口也不是个事儿。”办法想不出,可是不能让老人家受一点苦,七七还是先发了话。   “恩。”翩翩点头,又听七七嘱咐了一些事情后搀扶着瘦弱的好婆走了。   “药罐子,你那儿方便住人么?”看着两人渐渐走远的身影后,七七才开了口。   “你说好婆么?怕是不方便,你知道,我的房里堆满了药材,而且屋子偏阴,又上上下下的。”虽然很想帮忙,可是霍更生想了想后就觉得不是非常妥当。   “恩,也是,我再想想。”七七仔细一琢磨,便也觉得住在药罐子家行不通。   “要不我让出来吧。”在一边的秦玄歌听了两人的对话,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再看看吧。”七七摇了摇头拒绝了。是收了秦玄歌的银子在先的,虽说助人为重,可也不能失信于人,这点起码的道理她花七七还是懂的。   “七七。”正当花七七想跳过这个眼下不知道要如何解决的问题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轻柔的呼唤。那声音就如同是黑夜中突然亮起的一道明亮的烛光,令人温暖,又似雪地里盛开的一株红莲,令人留恋。   “凝梦。”七七抬手遮住了刺眼的日光,好半天才看清楚从那阳光底下娉婷而出的身影,正是住在村南边的安凝梦。   “刚才去邻村送兰花种子,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小耳,听说好婆的房子被山泥冲垮了,我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安凝梦一袭飘逸的粉绿长裙在这粗布遍野的花溪村那是分外的抢眼迷人。   她不是土生土长的花溪村人。   秦玄歌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个唤名凝梦的女子,那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官家小姐的细腻神态,一颦一笑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舒宜大方,温婉娴静,丝毫没有花七七那种山村里头的“农家之气”。   忽然,七七眼前一亮,连忙拉过了安凝梦悄悄的问道,“凝梦,你那里还方便住人么?”   安凝梦一听,便微微一笑道,“是好婆吧。”   “是,你也瞧见那屋子了,就算大家紧赶慢赶的,估计这一时半会的也住不了人,想说别人家,好婆年纪那么大了也不方便,要是你能帮忙那再好不过了。”七七听她的话语不禁松了一口气。   凝梦虽然看着温婉美丽,却素来与村里的人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际来往,倒是唯独与七七关系特别的好。若是没什么特别为难的情况,七七到真不愿意去麻烦她的。   “恩,让好婆在我那里住下吧,我屋子后头刚好有一个空着的房间,虽然不大,可应该也够好婆的了。”安凝梦笑容有别于花七七那种灿烂如火的模样,是含羞遮面,欲迎还休的。   “那就麻烦你了,凝梦。”七七感激的说道。   “这话说的,大家同住在一起,我又受了你们那么多的帮助,举手之劳,若我再推三阻四的,到成了我的不是了。”安凝梦一边说,一边将眼神望向了七七身后的秦玄歌。“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这是秦玄歌,昨晚山雨突袭,我在路边遇见他的,就顺道让他和他的小厮在家里住了一宿。”这话本是听着无比暧昧,可从花七七的口中说出,却变的率真坦荡,丝毫杂念也不存了。   安凝梦掩嘴而笑,想着回村的时候一路听到的那些“窃窃私语”,便也知道了个大概,只是面前这位如玉冠之雕的公子,那名字却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耳熟无比,可当下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安凝梦安姑娘,她养的兰花特别的好,就住在村子的南面。”七七介绍完了秦玄歌,又介绍起了安凝梦。   “秦公子。”   “安姑娘。”   两人一来一往的寒暄问候了一番,也算是认识了。   只是花七七却没两人那么悠闲了,山脚下清土的工作虽然大致上都做的差不多了,可是真正的活儿也才刚刚开始呢。她又瞧了瞧那正旺的日头,连忙拉住霍更生说道,“药罐子,你和我去做些消暑解渴的凉茶,回头分给大伙儿喝。”   正在一边发呆的霍更生被她一拽,还反应过来是什么事儿,脚下的步子就不自觉的已经迈开了,险些跌了一个跟头,让人不觉七七的莽撞。   这边正在彼此打量对方的秦玄歌和安凝梦也相视而笑,跟上了七七那如风的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将错就错,扎根农村   所谓的凉茶,其实就是用烧开的山泉水,加入非常少的薄荷叶,一些苦丁茶和许多的绿茶沫冲泡而成的。虽说眼下才是春盛的时候,可是在毫无遮阴处的田间干体力活,也是费神费力相当辛苦的。所以这种混杂了山泉和薄荷苦丁的茶,最是爽口解乏、生津解渴的。   在灶头前煮茶的时候,花七七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会飘到窗户外头去。屋檐下站着聊天的两个人是秦玄歌和安凝梦,虽说两人才刚刚认识没多久,可那让人眼前一亮的场景,却让七七看的既羡慕又有些扎眼。   记得安凝梦刚刚来到花溪村的时候,她就总是爱往凝梦那里跑。两人年纪又相仿,七七的热心让安凝梦省去了很多的麻烦,那种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七七没来由的喜欢和安凝梦交朋友,也正是因为她的美丽和那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性子。花七七总是在想,这世上若真的有和仙女儿一样的人,那便是安凝梦了。   可是此刻,那窗外甚为养眼的画面,却让她怎么看怎么别扭,也说不上为什么。   薄荷的清香和苦丁的苦涩很快就随着袅袅上升的水汽扑鼻而来。花七七收回了不听话的目光,掀起锅盖用木勺舀了一点点茶水尝了一口,果然一阵沁人心脾的提神之感就从舌尖一路荡到了肚子里。   她满意的拉下了炉闸灭了火,一转身却发现身边的霍更胜正愣愣的盯着窗子外面走了神。   “药罐子?”七七大条的用手肘撞了撞他,但见他单薄却修长的身躯似乎来回摆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回神。   这是干什么?想什么事情想的魂儿都出了窍。七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然的在霍更生的耳边大大的吼了一声,“药罐子!”   “嗬……”霍更生被硬生生的吓了后退了好几步,手中捏着的一株小薄荷已经完全的蔫儿出了汁水。   “你想什么呢。”七七瞧着他泛白的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到,“凉茶煮好了,你来搅一下,我去找两个干净的木桶。”   “哦,哦好!”霍更生惊魂未定,脸上一阵红潮一阵白潮的交替着泛上来。   “你没事儿吧,药罐子。”七七见他脸色非常不好,以为自己这一吓,把他的旧疾给吓出来了,顿时万分的歉意。   “没事儿,没事儿的,我刚才想事情出神了,你去找桶吧,这里交给我。”霍更生摇头摆手的将七七推了出去。   等他定了心,再往窗外看去的时候,屋檐下两个身影……已经不在了。   -------------- ※※-------------- ※※-------------- ※※--------------※※--------   被七七召集起来的村民们忙碌了大半天,好婆那原本被埋了的土房终于清理出了个大概。中午的午饭是七七、翩翩还有小耳准备的,做的是七七最拿手的素食面,汤鲜味美,手擀的面条爽滑有嚼劲,大伙儿都吃的很开心。   第一次吃这面的秦玄歌一口气吃了一大碗,吃完后他还一直琢磨不明白,为什么看似很普通的面条,清水似的面汤,味道却如此的好。   可是七七却丢给了他一个解释说,“那是因为你干了活,肚子饿了。人一饿啊,什么东西都好吃了。”   这一清理完以后的活儿就比较有技术性了,七七索性就喊着秦玄歌一同帮她打打下手,拿拿东西啊,送送凉茶和点心之类的,也不让他一个借住的客人再辛苦了。   “对了,你家小厮呢?”忙活了半天,七七总算是得了空,这才想起似乎吃完了饭,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总是一脸抱怨的六顺了。   这路口的大树底下还真是凉快,春风阵阵拂面而过,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花香,送着春的气息。要不是看着眼前那些忙碌的村民,花七七甚至会有幻想以为自己正在无聊的纳凉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正在闭目养神的秦玄歌没有睁眼,不过话却接的很快。   想到刚才让六顺一个人回去的场面,秦玄歌就觉得头疼无比。   “可公子,你这……你这样一走,整个墨风城肯定是要乱了的。”六顺哭丧着一张脸,苦哈哈的说道。   “乱什么,我一不是官,二不是兵,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少了我一个人,它墨风城能乱到哪里去?”   “可是公子……”   “你就回去,但凡有人问起我的下落,你就照我刚才告诉你的去说,我保证几天之后,就不会再有人上门来找我了。”秦玄歌无奈的挥了挥手,有的时候他确实顶顶烦六顺那过于衷心和耿直的脾气。   “那公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六顺打小就跟在秦玄歌的身边,秦玄歌的一句话,带着什么样的语气和眼神,还有没有还转的余地,他多少还是分的清楚的。这眼下,怕是自家的公子已经铁了心了。   “看看吧,等到住腻味了,自然就回去了。”   ……   “就他一个人回去了啊?”花七七盯着秦玄歌的眼神有些拉不开。从来没有见过长的那么俊的男子,那轮廓分明的五官就像是用刀刻出来的一样,精致非凡。还有那皮肤,仔细看来,似乎比她的还要白一些。   真是的,一看就知道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对啊,他一人。如此说来在下正好有一事要和七七姑娘商议。”拉回了思绪,秦玄歌忽然睁开了深邃的眼眸,花七七盯着他猛瞧的目光来不及闪躲,便被他擒了个正着。   七七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佯装挥了挥手说道,“哎,这春天的小虫就是多,飞来飞去的。哦,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   秦玄歌的笑意隐没在嘴角,并没有拆穿七七的害羞。只见他挺直了身板,从腰间抽出一张崭新的纸摊在了简易的木桌上,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张纸说道,“我想用这些钱,在你家屋子边上买一块空地。”   “哈?”七七挥舞着的小手顿在了秦玄歌的头顶,她麦色的肌肤遮盖住了脸颊两片小小的绯红,可是那双清如泉水的眸子里却映衬出了秦玄歌完美无比的侧脸。   “买你家屋子边上一块空地。”知道七七是听清楚了他的话,可是秦玄歌却好脾气的又重复了一次。   花七七收回了自己的手,探过了身子往桌子上看去。那张略微泛黄的纸上花里胡哨的画满了她不认识的字和看不懂的花纹。没办法,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过银票长的什么模样,这眼前的银票对她而言,其实和一张普通的手纸并无任何差别。甚至,它可能比手纸还要不好用。   “额……这个,我是说,公子打算在我们花溪村住下了?”七七歪着小脑袋问道。   “对。”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两人一来一往,简略的对话却始终没有点到问题的重点。   “为什么你想要住下来。”   “这里很美。”这话不假,花溪村真的很美,这种自然的美景,是与繁华奢靡的墨风城无法相比的。“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人家出钱买地再正常不过了,“这个,我想问下,这是多少银子?”这张纸,实在是让花七七无法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联系起来。   “一百两。”   “哦,一百……什么!你说多少?!”花七七猛然的站起了身,树枝上栖息的鸟儿因为她突然拔高的声音不满的振翅飞走了。   但见七七警觉的张望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连忙将那张被风吹的“啪啪”作响的银票用手按住,然后压低了声音重复道,“一百两?”   秦玄歌笑而不语,却淡淡的点了点头。   “一块空地?”   “还包括把我的房子造好,不用多复杂,一个房间一个洗漱的地方即可。伙食么……”   “搭在我们家!”花七七抄起了桌子上的银票,豪迈的拍了拍胸脯,微笑着点了点头。   反正不远处正在造房子,造一间还是两间也就是个时间上的问题。更何况现在有了钱,她也可以抽出一些分给乡亲们,这样大家也不会白干活了,正所谓皆大欢喜啊!   花七七想着想着,眼睛就眯成了两条细缝,像极了月初时那挂在天边弯弯的新月,可爱清新,让人觉得心情也会跟着微笑起来。   “姑娘若不介意,在下想先回屋去小憩一会。”秦玄歌见状,满意的站起了身,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不累那才有鬼呢。可是为了给村里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牺牲些也是应该的。   “好好,你去吧你去吧。”花七七此刻全部的心思都停在了手中的那张薄纸片上,哪里还留意的到秦玄歌眼底那抹伎俩得逞的笑容。   好山,好水,好风光。好人,好事,好心情。   他不慎落难于此,可眼下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花溪村的每一处景色都让他觉得美丽无比,花溪村的每一个人都那么热情洋溢。再加上那个莽撞俏皮又机灵可爱的花七七,想必以后的日子应该挺有趣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巧妙佯装,良人之谜   于是,在花七七拿下那张花里胡哨的银票之后,秦玄歌就正式的开始了在花溪村悠闲自在的逍遥生活了。因为那日秦玄歌在田埂帮忙,好多村民都瞧见了,大伙儿都看见了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柔弱模样,以至于后面几日秦玄歌要下地帮忙,都被热情的村民好意阻拦了。   “呦呦,秦兄,那放着放着,您瞧,那些个木材重,一会我来搬就好。”   “秦公子,你去歇会儿,去树荫底下喝点凉茶,吃点典心。这大虽说不热,可在太阳底下干活还是累人的,我们都习惯了,你怕是吃不消啊。”   “秦大哥,你休息一下,这里我来打扫就好。”   ……   于是,当秦玄歌要搬山木的时候,小鱼眼尖手快的将他拦了下来。当他要搬沙和泥的时候,张大娘大手一挥,拦下了那些个沙妮。当他要敲钉打梁的时候,邻家花户小翠更是害羞的抢下了他手中的锤子,红着脸让他多多休息。   所以,当花七七准备好了午饭,出了屋子张罗大家先吃饭的时候,就看见秦玄歌很自在的坐在树荫的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喝着热茶,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儿,修长的手指还不停的敲打着桌面,蹦出一个一个有力的节奏来。   “秦公子啊,来吃午饭。”人还没坐齐,张大娘就扯开了大嗓门,冲不远处的树荫下叫唤着。   秦玄歌睁开了眼睛,优雅的站起了身,徐徐的微风吹起他长长的衣角和飘逸的广袖。这如沐春风的模样,让那些个单身的乡下姑娘看的如痴如醉,恨不得就将他定格在那大树底下,搬回了家慢慢欣赏才好。   “你怎么没去干活?”待秦玄歌走进,七七上下的大量了他一番,随手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菜饭给他。   “啊呀,七七,你也真是的,秦公子是客人,再说了,像秦公子这样的读书人,哪里适合干那些粗重的体力活。”   秦玄歌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事儿,但是从他的谈吐举止来看,村里的人自然认为他是儒雅风流的一介书生。   “对呀七七,你看秦大哥本来就不擅长这些活儿,他有这份帮忙的心就好了。”随着张大娘的话音刚落,小翠也连忙开了口。   “七七啊,没关系的,这些个活儿我们都是经常干的,顺手。秦兄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大伙儿都知道他有心。秦兄你也别跟我们大伙儿客气了,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你的房子造的结结实实的。”小鱼嘴里的菜饭还没有咽下去,嘟囔着嘴一里哇啦的就说开了。   花七七不禁一错愕,她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话,没想到被问话的没开口,旁人倒是先叽叽喳喳的说开了,短短的几日,这秦玄歌还挺得人心的。   “真抱歉,我本身身子就弱,这些个体力活却是帮不上大伙儿的忙。这别的事儿,若是大伙儿有需要的就只管吩咐,秦某力所能及之内的,一定义不容辞。”秦玄歌微微一笑,接过了七七递上来的菜饭。   所谓菜饭,就是用煮的半熟的米饭,加上时令的一些蔬菜和腌制的咸菜,再放入木桶中蒸熟后即可食用。菜饭要准备的食材非常简单,方便又足以能够充饥,所以就成了农家人饭桌上比较常见的食物。   七七闻言挑了挑眉,又取过一双干净的竹箸放在了秦玄歌端着的碗上,“快吃吧。”   “有劳七七姑娘了。”秦玄歌闻了闻手中的菜饭,一股清淡的菜香飘入了鼻息中,夹杂着阵阵的米饭香,令人食欲大增。   片刻后,大伙儿利索的吃完了午饭,七七正准备收拾碗筷,却发现秦玄歌也跟着站起了身,动手收拾了起来。   “你做什么?”七七看着他非常生疏的动作,捧着一叠碗筷问道。   “帮你收拾一下,两个人不是动作快一些么?”秦玄歌答的很自然,可是他一边要卷着长长的广袖,一边要整理桌上残留的菜饭,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很快的。”七七出声一喊,连忙制止了秦玄歌的行为。   “可是秦某在这里白吃白住的,什么忙都帮不上,确实很过意不去的。”秦玄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惆怅,还真让人感觉到了他的为难和苦恼。   “哎,你……”七七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爽快的说道,“没事儿,你别多想,你瞧你不是给了银子了么,再说了你也是我们花溪村的客人,安安心心的住下,别想太多。”花七七向来不太会说话,更别提安慰人这种高端的技术活儿了,草草的说完了两句,她便抱着一大叠碗筷走进了屋子。   站在屋外的秦玄歌一边叹气一边放下手中油腻腻的空碗,舀了屋檐下水缸里的一勺水冲洗了一下双手,然后踱步又回到了方才一直躺着的树荫底下。   错落的树枝上已经长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树叶,这应该是一棵长势不错的梧桐树。呼……多惬意的午后啊,那层层叠叠的斑驳阳光,巧妙的遮住了秦玄歌溢出嘴角的笑容。   柔弱?呵呵……是啊,比起花溪村的村民来说,他确实柔弱。   -------------- ※※-------------- ※※-------------- ※※--------------※※--------   花溪村的南边,有一片开垦好的竹架花田,虽然不大,却也十分精致。时节正当花季,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的花田,令人神往陶醉。   这便是安凝梦的住处了。有别于村民们的那些灰色调的土屋,安凝梦这座粉刷成白色的小楼在花溪村也算得上是一处别致的景色了。   这会儿,她刚和住进来的好婆吃好午饭,好婆年纪大了,吃完了便说要去躺一会,凝梦送她进了屋子,出来之后便直接去了兰花房。   兰花开花之后喜阴,需背阳方能更好的生长。因此安凝梦特意隔出了一间小屋子,专门放置盛开的兰花,以便更好的种植成品。   她进花房的时候,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丹秋刚刚抱着一大包干花瓣从里头出来。两人在门口遇到,就听丹秋说道,“小姐,这是回头要给墨风陈掌柜的花茶,你看看我配的对不对?”   养花本来只是安凝梦自己的喜好,可是随着家道中落以后,她和丹秋的生计也出现了问题。虽说从落败的家中出来,身上也有不少的银子,可是坐吃山空,更何况她们两个弱女子,又如何在这偌大繁杂的皇城里生活下去呢?   想来想去,安凝梦便来到了花溪村,花了些钱,开垦了那片许多年都无人问津的母家祖地,开始了以花谋生的日子。   凝梦用手拨动了一下丹秋手中的纸包,玫瑰、茉莉加一些桂花子,淡雅的香气随着空中的微风慢慢的飘散开去。   “没错,就是这样。”她看完后,合上了纸包点点头,“回头你和陈掌柜说,若是卖的好,下次我们还可以给他一些不同的品种,墨风城离这里近,来来回回还是方便……”   忽然,安凝梦顿住了。   “小姐,怎么了?”正低头将纸包包的更妥善一些的丹秋忽然听不见安凝梦的声音了,她狐疑的抬起了头,却发现安凝梦傻傻的愣在了自己面前。   墨风,墨风城……!   忽然开窍的安凝梦惊讶的用手捂住了嘴,努力让尖叫声不要溢出的自己的嗓子。她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在哪里听过“秦玄歌”这个名字了,她知道秦玄歌是谁了!   “小姐,小姐……”丹秋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安凝梦一转身,手提着裙摆就往跑。   她知道了,她知道这个忽然来到花溪村的秦玄歌究竟是何许人也了。   春风拂田而吹,绿油油的庄家在田里展现着蓬勃的生命力,跳跃而鲜活。放眼望去,依山傍水,花团锦簇,村野的自然一览无遗,令人心神愉悦。   可是安凝梦却无暇欣赏这春日美景,匆忙出门的她连阳伞都未曾来得及打,跑跑走走了一路,此刻她已是香汗微冒,口干舌燥了。   昨日在听闻七七说秦玄歌出了银两,准备在边上盖一间屋子住下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事儿怎么想都有些蹊跷。可一来确实想不起秦玄歌到底是什么人,二来人家出了钱,又已经和七七商量妥当了,自然也轮不到她这个外人多说什么。   可是今天既然她想起来了,就一定要去问个明白。住在这花溪村也有两年的光景了,安凝梦早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了,七七又和她关系非常的好,有些事她不能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   近了,近了……那在大树底下横躺着乘凉遮阴的白衫男子渐渐的进入了安凝梦的眼帘,她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的快了起来。   “秦公子!”终于,安凝梦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秦玄歌的跟前,也不管有没有扰人清梦,直接就出声将小憩的秦玄歌给喊醒了。   “安姑娘?”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眸,秦玄歌一脸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安凝梦,不知她这样怒目而视,所谓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秦玄歌同志正职是做什么滴?哇哈哈! ☆、第八章 良人不假,新屋落成   “秦公子。”   “是,安姑娘。”   “秦公子那日说,你的名字是叫——秦玄歌?”   “是,秦淮玄月歌舞笑的秦玄歌。”   “公子果然是……”安凝梦的贝齿轻咬了一下嘴唇,因为秦玄歌说的那句“秦淮玄月歌舞笑”而更加确定了他的身份。   “是什么?”秦玄歌看着突然造访的安凝梦有些犯迷糊。   “楚央国的第一画师,朝廷御用金笔——秦玄歌。”   ……   “咳咳,安姑娘。”秦玄歌将安凝梦拉近了一些,先是四下张望了几眼,然后笑着说道,“姑娘也是墨风来的?”   安凝梦的眼神骤然黯淡了下去,只见她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三年前,皇城墨风有一桩轰动全城的大案子,安记茶园遭奸人所害,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虽然后来凶手被铺,行刑处死,可是安记茶园却也因为而落寞无声了。”秦玄歌单手靠在树上,另一只手不停的翻动着自己飘逸的衣摆。他口中的那一桩血腥惨案,却被说的仿佛在讨论天气一样平淡无惊。   “你!”安凝梦难见的怒意浮上了眼眸,说不上生气还是恼火,只因为自己心里的伤疤被一个陌生人这样血淋淋的揭了开。她想要忘却忘不了的过往,在旁人的口中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安姑娘别恼,在下这样说,并非寡情薄意之词,只是想让安姑娘知道,谁都会有难言之隐。在下是秦玄歌没错,也是安姑娘口中的那个秦玄歌没错,可是,来到此地纯属意外巧合,但这儿很美,所以在下决定多待些日子,仅此而已。”秦玄歌正身而立,冲安凝梦作了一个揖,这会儿的言语间倒也颇为恭谨了。   “秦公子如何知道是我?”虽然怒意还未全消,可秦玄歌的好名声却素来名扬楚央国,更何况她也不可能伸手去打笑脸人啊。   “这大家闺秀的气质并非一天两天便可练成的,同样,想要彻底的改变也很难。素闻安记茶园的二姑娘爱花不爱茶,而且是血案发生后独留的一脉,所以也不难猜到。更何况,安姑娘并未改名不是。”   秦玄歌笑着耸了耸肩随即又问到,“那安姑娘是如何知道在下的?”   “素来听闻,碰巧而已。”安凝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但凡在楚央国有头有脸的人有谁不知道楚央第一画师,朝廷御用金笔秦玄歌的名字的?他常年深居皇城墨风,素来不爱抛头露面,也不喜和旁人过多的打交道。但是他的画却是千金难买,十分贵重。   传闻说,秦玄歌除了固定帮朝廷作画之外,甚少有闲散的个人作品。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性子古怪,偏懒,不爱多动。二是因为他怕自己的画流向市集,会扰乱物价,引起纷争。当然,这第一点是旁人总结的,这第二点却是他秦大公子自己说的。   但无论如何,正因为那些少量的昔日之作,反而使秦玄歌的画在墨风城甚至整个楚央国都被视为上等佳品,人人欲而争之。上门求画的,出钱买画的,跪门拜师的,媒人说亲的……每天都有杂七杂八的人聚集在秦府的大门前,久久不肯散去。这门庭若市,也可见一斑了!   据说秦玄歌师承有画仙之名的一代宗师纪云天的门下。三岁临摹,七岁落笔成画,十一岁出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名扬墨风城,十八岁的时候成为朝廷第一御用画师,从此名扬楚央,身价百倍。   他的画,灵动而有神,形散而韵凝,墨浓而轻描,苍劲而有力。但凡见过秦玄歌作画的人,无一不被他那潇洒如风的绘画手法和行云流水的落笔之势而啧啧称奇。所以,墨风城就有了一句流传在大街小巷的话:家有秦画,如有一宝。赏心悦目,一掷千金。   这也就是为什么安凝梦想起了秦玄歌的身份以后,会如此的惊讶和激动。更何况秦玄歌素来画品好人品更好,她这才想匆忙跑来证实他突然出现在花溪村的目的究竟何在。   “哎,方才在下的话也多有得罪,那在下也不瞒安姑娘了。”看出安凝梦依然在为他刚才那番失礼的话耿耿于怀,秦玄歌无所谓的又是一笑,娓娓说道,“本来在下是没有打算来这花溪村的,可是真的因为路上马车坏了,又恰巧碰到了七七姑娘。更何况这村子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在下便想去哪里都是去,何不在这村落里多待些时日呢?”   “我的事,村子里没有人知道的。”安凝梦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言辞中有些闪躲的味道。   “在下知道,在下也只是好奇,安记的青针是在下最爱喝的一种茶,当时安记出了事,在下也很惋惜,如今遇到安姑娘,在下也只是感叹一番,安记留有一脉,安老爷子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秦玄歌收起了笑脸,正色说道。   猛然想起往事,安凝梦积蓄在心中的那些伤痛一触即发,她想到爹爹是被生意上的朋友出卖,被人下毒致死的,娘亲跟着去了,大哥为找出奸人,提剑而出,却是一去不返。她不是苟且偷生,她不是。她只是听了大哥的话,忍辱负重!   于是,花七七在村头处理完了事情回来,就看到那么一个场景。   秦玄歌一身白袍站在大树底下,他的身侧站着安凝梦,她的香肩一耸一耸的,秦玄歌从腰中抽出了软帕,递到了她的手心里。   凝梦在哭,为什么,他们在说些什么?   一时之间,七七脑海中塞满了很多的问题,可是那画面,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定格在她的心中,仿佛一根初长的狗尾巴草一样划过了她的心房,痒痒的,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 ※※-------------- ※※-------------- ※※--------------※※--------   因为天气的照应,两处新房很快就建好了。本来两处的房子都不大,活儿也相对简单,再加上大伙儿因为有了七七分的银子,便更是日赶夜赶的加紧忙活,使得好婆和秦玄歌提前了好几日就住进了新房。   “还满意吗?”看着秦玄歌四处打量着屋子,七七靠在门口问道。   “恩,挺好的。”秦玄歌点点头,优雅的一笑。   房子的结构是按照他的要求建造的,简单的布局,没有那些烦人复杂的条条框框。进门就是一个通透的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大床,上面铺放的被褥枕头虽做工一般,但都是全新的,还散发着一股纯棉的香气。窗子底下一个加长的案头书桌,床的正对面放了一张矮小的圆桌,房间的北角有一个暗门,里头是沐浴更衣的地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多余摆设,清爽干净,一目了然。   “哦……那就好。”七七心中有所想,说话也变的很犹豫不决。   秦玄歌看出了花七七的欲言又止,又见她杵在门口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很好心的问道,“七七姑娘还有事?”   “额,那什么,你和凝梦认识吗?”早上她去凝梦家接好婆,这个话她就想问了。无奈那时候周围还有好多人,不怎么方便也就作罢了。可是凝梦素来与人交情都不深,而那日她却在秦玄歌的身边抹泪伤神,而且七七也可以肯定自己断然没有看错,那这里头的问题她就想不明白了。   “不,不认识,七七姑娘何出此问?”   哎,这让她怎么说?难不成说自己偷看他们两个,那不是笑死人了。七七脸颊一阵微红,结结巴巴的说道,“哦没什么,不认识就算了。”说罢,她连忙跑出了秦玄歌的屋子,急切的连房门都忘记带上了。   如此这般,秦玄歌便泰然自若的在花溪村住下了。他住在村长家的隔壁,人又随和文雅,村民们自然对他也有了三分的客气。   更何况,在张大娘知道了秦玄歌和花七七的关系仅限于施救者和被帮助者的时候,便是发挥了自己强大的“红娘”潜力,将秦玄歌视为了自己一等一的说媒良人,努力推销,天天关怀,村民碍于张大娘的强势,更是对秦玄歌又尊了三分。   这样一来,秦玄歌就正式开始了在花溪村混迹生活的闲散日子了。   只是他却低估了自己在皇城墨风乃至整个楚央国的影响力。在他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失踪的那天起,墨风城就炸开了锅,从三王府为中心点,搜寻的势力开始一层层的向外扩散。   “好你个秦玄歌,本王只是随口一说,你就真给本王跑了。大丈夫这点担当都没有,亏得本王还视你为忘年交!”这话,是从三王爷口中说出来的。但秦玄歌和三王爷之间的来龙去脉,依然模糊不堪,让人猜不透究竟所为何事。   而此刻,真正欲哭无泪的,怕是只有那个唯一知道秦玄歌下落却死都不能说的,只身回到墨风城的可怜的六顺了。   秦府的大门快被前来打探消息的人给踩破了,可是无论面对何种诱惑和逼迫,六顺就是紧紧的咬住了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壮士之感,从回到秦府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关于自己公子下落的话。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六顺回来之前,秦玄歌附在他的耳侧轻描淡写的吐了一句:“若是有旁人知道了我的下落,你就等着进宫当太监吧。”   为了命根,他死都不能说!   作者有话要说:  秦美人不腹黑,真的!真的…… ☆、第九章 混迹村野,克星来犯   原来七七以为,像秦玄歌这样的公子哥,在花溪村这种地方是住不下的,至少不习惯是必然的。这里没有精致可口的食物,有的只是五谷杂粮,这里没有丫鬟老妈子的伺候,所有的事情他必须要自己动手,这里也没有城里那欢声笑语不断的茶楼和花街柳巷可以解闷消遣,有的只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田埂和翠绿的群山。   可谁知,秦玄歌竟住的如鱼得水,半个月下来,他非但没有抱怨过一句,反而迅速的吸收着这些对他而言陌生却新鲜的人和事,乐此不疲,自在惬意。   花七七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多却很琐碎,一早起来她要准备全家人一天的食材,虽然说不上麻烦,可因为多了一个秦玄歌,她也就尽量在几天之内不让菜色重复。   然后呢,她会时不时的被村民们喊到东喊到西的去解决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再有的时候,她会去田里转悠转悠,但最近天公照应,禾苗的长势都很好,田里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多担心的事情了。   更有的时候她会拿着一些自己家的母鸡下的蛋到前头的市集里去卖,挣得的一些碎铜板给家里人添置一些衣物什么的。可是,因为秦玄歌的出手阔气大方,导致七七暗地里其实已经基本上算不得缺银子花了。只是这银票的事情,七七收了口,没有告诉见敛财成癖的花翩翩。   这天,七七正在自家门口晒着咸鱼,就见只有八岁大的花青山“咚咚咚”的从家里跑了出来,然后“咚咚咚”的敲响了隔壁秦玄歌的大门。   “大哥,大哥!”花青山小归小,可是秉承了花家老三那见钱眼开的性子。自从上次秦玄歌送了他一枚指甲盖儿大小的玉佩以后,他俨然已经把不是非常熟悉的秦玄歌当成亲大哥一样看了。   “花青山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事情不要去吵你秦大哥。”花七七反手一伸,揪着花青山的小耳朵就把他往自己家里拖。   自家的弟弟和一个外人如此的亲近,七七不知道是花青山太好骗还是秦玄歌太随和。   “啊,姐,你放开我,放开我!”花青山蹬着小腿,使劲的拉着七七的手喊道,“疼……疼!”   “七七,小山和我早约好了。”就在姐弟两扭做一团的时候,秦玄歌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他依然是一袭白袍飘逸的站在门口,剑眉横卧,俊逸的脸庞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芒,嘴角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唤她,已经从“七七姑娘”变成了“七七”,自然而然的,每次听见都能让七七心头小小的震一下。仿佛是被拨动了一根琴弦的古筝,发出了悦耳的音律。   “大哥。”趁着七七恍神的工夫,花青山一溜烟的跑到了秦玄歌的身后,沾满了泥土的两个小爪子“啪”的一下抱住了秦玄歌的大腿,立刻留下了黄黑色的几道指印。   “花青山!”七七顿时觉得额头冒起了三条黑线,想去把花青山拉过来,谁知道花青山绕着秦玄歌跑的更欢了。   “抓不着,哈哈抓不着……”   “花青山你给我站住!”花七七的喊声震耳欲聋,隔着一条田间小路,在田里干活的小鱼都能听见了。   “七七,算了。”秦玄歌笑着拉住了跑的气喘吁吁的小青山,另一只手拦下了正要扑上来的花七七。   “算什么算,你看他把你新换上去的衣裳弄的。”七七也不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理,一把拉起秦玄歌的衣摆摊在了花青山的面前,“你看看,花青山你自己看看。”   “不就是一件衣服么,小山和我约了安姑娘还有霍兄去后山的云池里钓鱼,你去吗?”秦玄歌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鱼竿。   “钓鱼,钓鱼。”在秦玄歌身后的花青山又欢腾起来了。   “感情不是你洗衣服你当然无所谓咯。”七七小声嘟囔了一句,眼角的余光瞟向了屋边那成排的白色衣衫。随风的衣摆荡啊荡的,场面还颇为的壮观哪。知道的人都了解这些是秦玄歌平时穿的白袍,不知道还当他们花家什么时候做起了染布的生意呢。   “你说什么?”秦玄歌没有听清楚她的话,松开了小青山以后又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你们去玩吧。”七七连忙回神,眼底闪过一抹娇羞的神情。   “大姐,一起去玩嘛。”   “去玩,去哪里玩?”这边花青山正开始撒着娇,那边从屋子后头,花翩翩和花小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三姐,我们去钓鱼。”   “我也要去。”花翩翩眼睛一亮,笑眯眯的看向了秦玄歌。   “那就一起去。”秦玄歌的温柔的目光扫过了翩翩,在看见了花小耳之后心里一震,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转向了七七又问道,“七七,一起去玩玩吧。”   花七七扭不过众人的起哄,翻好了最后一摞咸菜以后,从家里拿了一个干净的木桶,便跟着大伙儿一起出了门。   -------------- ※※-------------- ※※-------------- ※※--------------※※--------   云池因形状像天上漂浮的白云而得名,从高耸入云的翠霞山倾泻而下的源头汇集在半山腰的云池中,池水清澈凛冽,带着微微的甘甜,被村民们视为天水。   翠霞山其实就在花溪村的东南角,距离并不远,但是山路陡峭难行,云池又是在半山腰的腹地上,等到一行人在山脚下集合完毕爬上半山腰,日头已经偏移,都快过了晌午了。   “大姐,饿,饿!”一到目的地,花青山就趴在了溪水边的大石头上,仰面躺着,手舞足蹈的直嚷嚷。   “来,小山,我带了馒头还有你最爱的腌萝卜。”站定的安凝梦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打开了一直带着的包裹,里头果然有几个麦粉面做的大馒头和几盒小菜。   “凝梦,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出门光顾着带木桶了。”七七先是瞪了一眼花青山,然后笑呵呵的对着安凝梦说道。   “我以为昨晚秦公子就把今天我们准备要去钓鱼的事情告诉你了呢,谁知道他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凝梦将馒头掰开,用竹箸夹了一些咸菜和一根脆腌萝卜条放在了里面,合上后递给了花青山,“吃吧,慢些,别噎着。”   “七七昨晚去帮崔婆婆家的母牛接生了,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看她很累的样子就想今天说也是一样的。”秦玄歌笑着看了一眼七七,却立刻被身后的一股冷气给煞到了。   “秦公子真是关心我姐,昨晚你帮她等门了?”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花小耳在说话。   “不是啊……”   “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姐回来的很晚?”   ……秦玄歌闷了。   只要有花小耳的地方,他就会感觉到呼吸不顺畅,这个看似瘦弱少语的丫头,总是能踩到他的痛处。   没错,昨晚他是帮花七七等门了,久久不见她回来,他甚至在门口替她亮起了一盏灯。不知为何,昨晚的深夜,让他想到和七七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的楚楚可怜,与白日里的强势爽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却都让他觉得十分有趣。更多的时候,七七就像一只随时会炸毛的小狗一般,只要一戳她,她就会狠狠的反咬你一口。   “来来,别站着说,大伙儿先来吃点东西,爬了那么久的山,怕是早已经饿了。”深知花小耳那“祸从口出”的本事,霍更生连忙站了出来打圆场。   但凡他到的地方,总是能闻到一阵似有似乎的草药味,说起来他也算是久病成医的典型事例了,难怪全村的人都叫他“药罐子”。   “花小耳。”七七看了一眼被闷到秦玄歌,面不改色的大手一指,难得温柔的说道,“我看到小樵了。”   “噗!”在一边低头猛吃的花翩翩将入口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她狐疑的顺着七七指的方向瞧去,真的看见大太阳地下走来了一个健硕的身影。   “你……花七七!”素来说话做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花小耳吓的扔掉了手中啃了一半的馒头,在原地来回的跳着脚,嘴里还一直碎碎念叨,“躲哪里,躲哪里……”   “那个灌木后面!”凝梦不忍看到脸红气喘的小耳,连忙起身带她躲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   “她,这是怎么了?”虽然来花溪村的日子不长,可前前后后加起来见花小耳的次数少说也过了一只手的数目了。从来她都是面无表情,冷笑寒人的,何曾有过眼下这样的惊慌失措,甚至,还多了一丝少女般的害羞?   一定,一定是他眼花了,秦玄歌猛然的摇了摇头。   “她的克星来了。”七七坏坏的一笑,冲着山头上慢慢走下来的人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小樵……”   “花七七,你当心半夜鬼敲门!”灌木丛后面恶狠狠的飘来一句话。   这下,除了八岁的花青山还埋头在那里“吧唧吧唧”的啃着馒头之外,所有的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耐心的等着山上的人走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少女情怀,垂钓之乐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国庆快乐哦!   牛鞭泡酒……百度说,壮阳……百度说的。   来人一身猎户的打扮,腰间缠了一条狐狸尾巴似的腰带,脖子上挂了一颗雪白的狼牙,整个人黝黑健壮,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皓齿。   “这是乔小樵。”所有的人里头,只有秦玄歌不认识他,七七自然也是在向他们俩做介绍,“这是刚来花溪村不久的秦玄歌。”   “乔兄。”   “秦公子。”   “小樵,你这回又在山上待了几天?”七七说话的空当已经站起了身给乔小樵让了一个位置出来。然后又递给他一个馒头和一杯茶水,“吃一点吧,这会儿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   大家彼此都是从小一起打闹到大的朋友,乔小樵也不假客气,双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擦,接过了竹筒茶杯和馒头,咬了一大口以后才说道,“恩,待了三天多,打了几只野兔还有一只山羚羊,回头我去整理一下,每家给你们分点羊肉吃。”   乔小樵憨厚一笑,左边的嘴角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他虽然身材健壮皮肤黝黑,却生了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两道英气十足的浓眉衬着挺拔的鼻梁,硬朗的五官却透着一丝憨憨的稚气,令人觉得相当友善和气。   “哦对了,小樵哥,小耳也来了,不过这会儿人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花翩翩脆生生的咬了一口腌萝卜,笑的甜美可爱。   “咳咳……咳咳!”乔小樵成功的被刚入口的一团馒头给噎住了,只因为他的皮肤实在不那么白,成功的遮盖住了刹那间透出脸颊的红色。   与此同时,身后不远出的灌木丛中忽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作为一个十岁就跟着老爹打猎的专业猎户,乔小樵猛的提起挂在腰间的短匕,警觉的望向了那一丛异常“活跃”的灌木林。   乔小樵的短匕是从来不入鞘的,匕首银晃晃的刃光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这匕首从小樵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经过这些年岁月和血液的洗礼,变得越发的噌亮和锋利了。匕首的柄端挂着两个银色的铃铛,是用大红色的绳索串着的,只要匕首一动,那铃铛清脆的声音就会随着风层层的蔓延开去,悦耳无比。   “小樵,是只小野猫,刚才我们大伙儿都看到它从跟前窜进去的。”见着乔小樵略带煞气的眼神,霍更生连忙笑着拉过了他,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开玩笑,这要让他一刀下去,就算没伤着凝梦和小耳,八成以小耳的性子,也是要闹翻了天的吧。   乔小樵一听,这才将握上了刀柄的手滑了下来,转头狐疑的看了一眼花七七,但见七七连忙点头说道,“恩,是的,是只小野猫。”   在一边的秦玄歌笑而不语,花青山早就吃饱喝足一个人在边上自娱自乐的玩耍起来了,而一旁的花翩翩则闷笑到香肩一耸一耸的。   吃完了东西,乔小樵因为有事在身就先下了山,他前脚刚走,众人身后的灌木丛里就窜出了一个身影,一把扑到端坐着的花翩翩,冷冷的说道,“死翩翩!”   “哈哈,小耳,有多久没见到小樵哥了,我都快忘记你害羞的样子了。”花翩翩笑的倒在了地上,一边躲着小耳挠她痒的手,一边笑的咯咯作响。   “花翩翩!”小耳难得清亮的嗓音响彻了山谷,从来没见过处于那么“兴奋”状态下的花小耳。   秦玄歌掩嘴而笑,花小耳姑娘就算再怎么遮掩,他还是看到了她向来淡然的眼底那不易让人察觉的娇羞。   原来……如此。   -------------- ※※-------------- ※※-------------- ※※--------------※※--------   不顾翩翩和小耳的嬉闹大骂,七七啃完了馒头先站了起来,当众就拖了鞋袜,挽起了裤腿和袖子,露出了精瘦的小腿和手臂。   “七七,你这是?”秦玄歌拿了鱼竿过来,却看到了花七七这番架势。   “摸鱼啊。”七七回答的理所当然。   秦玄歌不禁脚下一踉跄,干笑了两声以后说道,“我以为我们是来垂钓的。”   “垂钓哪有下水动手抓来的快。”七七白了他一眼,直直的跳入了水中。   五月的天还微微有些凉,山顶流淌而下的泉水汇聚成湖,自然有些冰冷刺骨。可是山野间的孩子们从来不是那种体质柔弱的贵族之子,冒着秋雨抢收稻谷,迎着冷风在河边洗衣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五月间下水自然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了。   “哈哈,翩翩,小耳来,来,好多的鱼。”湖水清澈见底,说是湖,其实沿岸边也不深,就只刚刚没过了七七的膝盖处。有自由自在的野鱼悠闲的来回穿梭,遇到七七的小腿,先是轻轻的啄几下然后就迅速的游开去,灵巧无比。   七七一招呼,还在一边打闹在一起的花翩翩和花小耳便连忙跑了过来。小耳在湖边停住了,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下水,你们从来没有抓到过。”   “哈,姐,我来我来。”翩翩一边说,一边也拖去了鞋袜下了水,湖水漫过她的小腿时她还浑身颤抖了一下,大叫道,“好冷啊!”   七七原本已经弯腰在摸鱼了,被翩翩一惊,那些原本停在自己脚踝处的小鱼摇摆着尾巴一眨眼功夫就溜的老远了。   “花翩翩,你让开些。”七七嘟囔的撩起一掌心的水全数朝花翩翩泼去。   花翩翩冲自己姐姐做了个鬼脸,小心翼翼的走远了一些。   徒手捉鱼,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可虽然预计了不好的结果,但是过程却愉快无比,让花七七非常享受。   但是一边的秦玄歌却错愕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鱼竿,再看看七七和翩翩两姐妹那热闹欢腾的模样,不禁黑着脸扭头问身后的霍更生,“霍兄,我们不是来垂钓的么?”   “呵呵,是啊是啊,来来,这边来,我们去上游。”霍更生笑的有些惨淡,但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和安凝梦点头示意一下,礼数做尽。   秦玄歌额头上的黑线更浓了。还上游呢,这又不是河,明明是片波澜不惊的小池塘,勉强称作是湖好了,还上下游呢。这两丫头在湖边一闹,一拨水则动全湖,再笨的鱼也都被吵没了。   “呵呵,这不是大家出来玩高兴么。”霍更生永远的好脾气,笑眯眯的眼睛让人觉得亲和力十足。   “七七,上岸去,你这一吵鱼全没了。”秦玄歌不依不饶,好不容易勾出来的垂钓瘾头可不能被花七七这骨子傻劲给破坏了。   “我能捉到……鱼啊……”花七七一边说,一边看准了下手,可那鱼却轻轻松松的从她的手掌间溜走了。   “你能捉到就有鬼了,快快,上岸去。”秦玄歌瞧着她懊恼的模样,忍住了笑意用鱼竿戳了戳她的手臂。   “你小瞧人!”十来天的朝夕相处,花七七和秦玄歌之间的那份陌生劲早就没有了,更何况秦玄歌又是个聪明的人,“寄人篱下”总是会顺着七七的眼色做事说话。再加上他那柔弱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毫无杀伤力可言,一来二去七七就冲着他没大没小起来了。   “那你捉。”秦玄歌轻轻的一笑,带着一丝丝玩味的眼神,从霍更生递上的小竹筒中取出了鱼饵,挂在了鱼钩上,潇洒的一甩鱼竿,便是静静的靠在了一株矮树底下闭目养神起来。   七七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依然在浅岸边玩的不亦乐乎。只是少了旁人的热闹起哄,玩劲渐渐的也就减弱了。   五月初的天气毕竟还有些微凉,长时间的站在水里也有些吃不消,过不了多久见翩翩无聊的上了岸,七七也跟着收回了湿漉漉的手踏上了半边。   走进的时候才挺清楚原来安凝梦和花小耳在讨论乔小樵的事情。   安凝梦说道,“小耳,若是喜欢你就大胆的和小樵说呀。”   她的话音刚落,却惹来翩翩的一阵轻笑。七七用手肘撞了撞妹妹,白了她一眼后一边用凝梦递来的干帕子擦拭着手脚上的水珠一边说道,“是啊,每次我只要看到小樵,他都会问起你的。”   “那是因为我欠他一点东西,他总想着讨回去。”花小耳小脸一偏,表面装的满不在乎,实际上心跳的厉害。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乔小樵找她无非是为了要三叔酿的酒呗。”翩翩笑着揉了揉花小耳垂落至前额的发丝,收起了玩笑的心态。   花小耳的爹是七七他爹嫡亲的三弟,绝酿了一手的好酒,但凡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留恋不已。而乔小樵总是喜欢买小耳家的酒用来酿……牛鞭,以此赚钱,乐不思蜀。   “他,他还在卖那酒啊?”花七七一听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委,虽说她的脾气秉性和男子相仿,但说到这种事情不禁也红了脸,更别提在一边早已经羞的说不出话来的安凝梦了。   “他那酒,据说很好卖。”反观花小耳,说及这个话题却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几个未婚的少女,围坐在一起,说着牛鞭泡酒的事儿,确实很销魂。大家的眼神都是乱飘的,担心秦玄歌或霍更生会突然的出现在谁的身后。   “鱼,好大的鱼啊!”可是一句欢天喜地的叫声却打断了几个姑娘那红粉色的遐想,大伙儿扭头看去,就看见花青山手舞足蹈的站在秦玄歌的身边,圆圆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秦玄歌手中的鱼竿。   一条白肚银鳞的大鱼顺着一根在阳光下几乎看不清楚的丝线,一下跃出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散开的水花照射出七彩的颜色。   真是丰收的一天啊! ☆、第十一章 素还是荤,肉最重要   那天,一群人满载而归,五条白肚鲢鱼肥硕灵活,扑腾着木桶里的湖水。等到大伙儿下山的时候,那些水已经快被折腾完了。   七七将其中的两条给了霍更生后又说道,“凝梦,你拿一条回去?”   安凝梦连忙摇了摇头,举起双手讨饶道,“我和丹秋没人会杀鱼,你们还是放过我吧。”   大家一阵轻笑,随后七七说了句,“那明儿个你来我家吃晚饭吧,我烧鱼,药罐子,你也来。”   几个人约好了时间,便在山脚下准备散了。七七看看不早了的天色,原本打算绕路送一程安凝梦的,结果却被秦玄歌拦下了。   “霍兄,我们这就回去了,安姑娘麻烦你了。”   霍更生一听,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秦玄歌,却见秦玄歌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他的心中忽然如同点亮了一道最柔软的光,立刻附和道,“安姑娘和我顺路,我送便成,时辰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小山都累了。”   七七看着趴在自己肩膀上已经睡的云里雾里的花青山,便点了点头才和两人道了别。   转身的时候,秦玄歌很自然的将睡着的了小山从七七的怀中抱到了自己的手上。   “你……”七七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全身一下子轻了许多。别看花青山才八岁,可是成天和村里的孩子们撒野一样的跑来跑去,身上的肉结实着呢。抱着他下了山,七七这会儿也有些吃力了。   “我来抱会吧,反正一会就到家了。”秦玄歌跨开了步子走到了前面,不给七七任何犹豫的机会。   一丝奇怪的感觉流淌在了心间,有些暖暖的,又有些兴奋和小激动。从来就没有人如此不着痕迹的关心过自己。旁人都当她花七七是铁打的“女子”真正的“汉子”,撒娇妩媚这些娇滴滴的字眼也从来和自己没有过关系。   可是秦玄歌这一善意的举动,却激发了七七心底的女儿心,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恍惚的有些不知所措。   “大姐,你想什么呢,还不走?”和花小耳一起抬着水桶的翩翩看见愣在那里的七七一直没有跟上大家,吊高了嗓子喊了一声。   七七一回神,才仓促的跑上前跟上了大家。   傍晚时分,倦鸟归巢夕阳落,花溪村的每户人家屋顶上都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糯糯的米饭香和豆油的香气飘散在空中,不禁令人期待那上桌的晚餐。   花老爹今儿个兴致好,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坛小酒,已经放在井水里冰镇过了。自从秦玄歌在自家隔壁住下,花老爹就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每次吃晚饭的时候,都能絮絮叨叨和秦玄歌聊上很久。   原因无他,只因为秦玄歌听得懂他那些文邹邹的话语,花老爹所知道的那些浅薄的诗词歌赋,和秦玄歌一聊,简直是相见恨晚,如同找到了他人生的知己和知音一样兴奋不已。   “所以小秦我和你说,这品酒啊,要看这氛围……”七七菜还没有烧好,花老爹这里已经是酒过三巡,脸颊微醺了。   “是。”秦玄歌笑着又帮花老爹斟了酒,只是分量是越倒越少了。   “哎,和你聊天就是有的说,七七他们都不懂,小屁孩,不懂……”花老爹响亮的打了一个酒嗝,又拿起酒杯一仰而尽。   “爹,你少喝点!”灶房里煽火炒菜的声音忽然没了,只见七七端着两碟菜从里头走了出来。   “没事,开心,开心的。来,小秦,继续喝!”花老爹摇头晃脑的想去抓酒坛,却被七七一把先拦下了。   “您那天不开心了,先吃饭。”七七把酒坛一收,装了一碗米饭放在了花老爹的面前。   花老爹嘟囔了一句,却因为女儿的那一吼,也不敢多说什么,清了清脑子,乖乖的拿起了筷子。   “翩翩,来吃饭,小耳呢?”七七冲门口喊了一声,却只看见花翩翩一个人走了进来。   “回家了,哦对了姐,我让小耳拿了一条鱼回家。”翩翩捉住睡醒了之后又满屋子调皮的花青山,将他按在了长条椅上,随便舀了一些菜放在碗里,用勺子开始往花青山嘴里喂。   花七七点了点头,也跟着坐在了桌边。   “花七七。”秦玄歌低头一看今晚的菜,立刻不开心了。   “啊?”七七刚把饭递给他,却见他一脸不悦的样子看着自己。   “鱼呢?”花菜、青菜、蒜苗、豆干……为什么又全都是素的,为什么他钓的鱼没有上桌?   “在桶里养着啊。”七七夹了一些菜放在自己碗里,回答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不杀来吃?”   “不是和药罐子他们约好了明天来吃吗?”   “有两条。”   “恩是啊,养着不会死啊。”   “明天吃两条?”   “不是啊,一条。”   “那还有一条呢?”   “过两天再吃啊?”七七狐疑的抬起了头,她怎么觉得今天晚上秦玄歌的话特别的多。   坐在她对面的秦玄歌黑了一张俊脸,明显是被她的话给闷到了,猛的灌了一口酒,巴拉了几口饭,筷子一放,耍脾气的说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一桌人错愕的看着他起身出了门,然后听到“砰”的一声,隔壁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花翩翩喂花青山的勺子凉在了半空中,她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惊讶的花七七,问道,“姐,秦大哥生气了?”   七七下意识的点点头,却又立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难道就因为你没杀那两条鱼?”   “不会吧,这不是下山的时候和药罐子他们说好的么,他也听到的啊?”   翩翩耸了耸肩,拍了一下双脚乱晃的花青山,继续给小家伙喂饭。   接下来的时间,一桌子的沉默。花七七食不知味,满脑子都在想着秦玄歌为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好好的从中午上了山到临近傍晚下了山都没什么问题啊,路上大家还有说有笑的。就因为两条鱼么?不至于啊,他秦玄歌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好不容易挨到了吃完晚饭,收拾完了桌子,翩翩带着花青山去冲凉,花老爹早就一醉方休躺在凉椅上抱着一本破烂的书册呼呼大睡了,七七却来回的在秦玄歌的房门口转悠着。   敲?不敲!敲不敲?不敲……   一双小手举了又放,放了又举,如此反复,一直到夜空如墨,星点交织成网,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深色的晚空。   忽然,就在她放弃了敲门转身之际,身后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七七惊讶的连忙回头,却见秦玄歌一脸菜色的斜靠在门口,依然那般风流倜傥、潇洒迷人,只是那脸色,相当的不友善。   “额,那个……”七七顿时舌头打了结,本来想着问什么话的,此刻在脑海中全变成了一团浆糊。   “花七七。”秦玄歌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   “是。”七七没来由的立正了。   “我饿了。”   ……   千想万想,七七就是没有想到秦玄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愣了好一会,才恍然道,“可是刚才你说吃饱了。”   秦玄歌眉头紧锁的皱纹更深了,他无语的冲七七招了招手,等七七靠近的时候一把揽过了她纤细的肩膀。   一股男性的气息瞬间虏获了七七的神经,有别于村里那些男子的汗味,秦玄歌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清爽的味道,带着一点点淡淡的香,不浓,却撩人心弦。   七七的心跳的飞快,整个人所有的皮肤瞬间都紧绷在了一起,可是秦玄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反而幽怨的说道,“七七,今晚我们吃的花菜、青菜、蒜苗和豆干,那昨晚呢?”   “茄子、豆苗和腌白菜。”七七不假思索的说道。每天的菜都是她准备的,她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那前天呢?”   “豆腐、芹菜和素烧萝卜。”   “那大前天呢?”   “素面,还有酱萝卜。”   “七七,你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吗?”秦玄歌搂着她肩膀的手使劲的捏了一下。   七七心跳瞬间又加速了,脸红气喘的摇了摇头,菜色每天都不一样,他自己吃的也很满意不是?   “肉,七七!四天了,没有荤菜,没有肉!”秦玄歌将七七转过来直直的面对着自己。   他的气息吹拂在七七的脸颊上,柔柔的,轻轻的,有一点不真实,却又那么直接,七七不禁往后一仰,差点闪了小蛮腰。   只见她讪讪的一笑,无辜的说道,“我们平常都是这样吃的。”   “是,没错。可是七七,饮食均衡营养均分是很重要的,蔬菜固然好,但是怎么能少了肉类?”秦玄歌说的义正言辞,抑扬顿挫,神情严肃无比。   “所以……”七七心中仿佛茅塞顿开,又仿佛还是什么都没听懂。   “所以,肉啊,花菜炒肉片啊,蒜苗炒肉片啊,鱼啊,鸡啊,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两天一顿荤菜,不成问题吧。”秦玄歌笑的很迷人,可眼中却闪着犀利的寒光。   “哦,那个秦玄歌。”   “干嘛。”   “我给你炖个肉饼蒸蛋吧,家里还有一些碎肉末。”   “快点,我饿死了。”   七七挣脱了秦玄歌的钳制,跑到了门口突然的转了身,不解的说了一句,“原来你吃肉哦,你不早说。”   秦玄歌大大的吸了一口气,为这种无中生有的误会而烦恼不已。他吃肉?开玩笑,他只是比他们都注意膳食的搭配,营养的均衡而已,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鱼肉之宴,欢喜一天   如花溪这样的村子,忙的时候可以忙到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闲的时候却能闲到连拍苍蝇都觉得神圣无比。   眼下,春耕刚过,正是闲置的时光,所以七七一大早起床就揣了些碎铜板去了市集。没办法,某人昨晚犀利的话语还缭绕在她的耳边。肉嘛,不就是肉。   秦玄歌却不同,一觉起来,天已经全亮了。昨晚他一个人独享了一顿肉饼蒸单,肉鲜蛋嫩,令他回味无穷,晚上睡的也特别的香。   梳洗好后他拉开了房门,却看到了安凝梦正在院子前的大梧桐树底下泡着香气宜人的花茶。   “早,秦公子。”听到了动静,她抬头微微一笑,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早。”秦玄歌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霍更生,不禁问道,“就安姑娘一人,霍兄呢?”   安凝梦错愕的一愣,然后茫然的摇着头说道,“不清楚啊,我和他并未约好。”   秦玄歌在心中连连可惜的叹气,这家伙,真是太不知道利用机会了。他边想,边绕到了花家的屋子里,从桌上顺手拿了一截刚出锅的玉米棒,又折回了树下,惬意的坐在了安凝梦的边上。   “花茶?”他探头一闻,是玫瑰的味道。   “对,翩翩爱喝的玫瑰香,怕是男子不宜的。”安凝梦笑了笑,然后将煮好的茶全数倒了出来,又喊了花翩翩过来。   “无妨,我更爱喝酒。”秦玄歌无所谓的摇摇头,张口开始啃玉米。最近的早饭他基本吃的都是五谷杂粮,不是煮好玉米就是蒸好的山芋,再或者是高粱面,不过相比之下他更是喜欢这糯香微甜的玉米棒。   虽然啃玉米是不怎么文雅的举动,但是奇怪的是秦玄歌啃起来却仍旧是那么惬意悠哉。每次花七七看到的时候心里都会愤愤不平一阵子,凭什么都是啃玉米,他秦玄歌啃起来就会那么优雅好看?   很满足的啃完了玉米,秦玄歌随手将玉米棒子丢在了放杂物的木桶里,随即伸了个懒腰,刚想起来活动活动,却听见正在整理花茶的安凝梦憋着笑意说了一句话。“素闻楚央第一画师能文能武,我还在想这话是不是有失偏颇。”   秦玄歌温热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安凝梦,轻松的回到,“安姑娘是好奇,还是想探在下的底?”   “自然是好奇多一些。”   “在下也只是个凡人。”秦玄歌诡异一笑,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了正在一点一点靠近的霍更生。   “霍兄,来的可晚了些哦。”   “村头李嫂家的小四儿有些咳嗽,我一早赶过去瞧了瞧。”霍更生将背着的药箱放下,作揖行礼。   正闲聊着,就见花翩翩从灶房里提着装鱼的木桶略显艰难的走了出来。秦玄歌见状,连忙上前搭了一把手,却因为动作太大,沾湿了飘逸的长袖。   “翩翩,今天你烧鱼?”门口邹然想起一个冷冷的声音,只见花小耳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可眼中却透着惊恐的表情。   “我杀鱼!”花翩翩瞪了一眼花小耳,将一条鲜活的鱼从木桶中取出,重重的摔在了井边的青石板上。   “还好。”花小耳依然没有表情,却让大家看出了惊魂未定的模样,神奇!   花翩翩虽然年纪还小,可是杀鱼的手法却很顺溜。一把偌大的菜刀在她手上来回的翻腾,不一会,活鱼变死鱼,而且鱼鳞全除,鱼身干净,边上还放着一个白色的鱼鳔。   秦玄歌素来爱吃鱼,可是却第一次见着这血淋淋的场面,不禁有些反胃,连连别过了脸,不愿意破坏鱼肉在自己心目中的美感。   就在这时,花七七拎着一个小竹篮回来了。   “人都到齐啦?”怪怪,这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呢,人都聚在她家院子里了。   “闲来无事,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些花茶,一会整理好了给你一包一包叠起来。”安凝梦没有起身,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竹筛。   “翩翩,把还有一条鱼也杀了。”七七冲她点点头,看见妹妹在杀鱼,便下了命令。   “啊,还杀啊?”翩翩刚刚在洗刀,一听七七这样说,手中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   “人多我怕不够吃。”七七说这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秦玄歌,“都杀了吧,如果吃不完明天还能再吃。”   “好。”翩翩闻言,又将另一条鱼从桶中捞了出来,手起刀落,“卡擦”一声,鱼就断了气。   秦玄歌又是一惊,倒退了几步以后就背对着翩翩的位置坐下了。   谁知七七却不给他偷懒的机会,直接唤了他的名字道,“秦玄歌,你来帮忙。”   “为什么?”秦玄歌“嗖”的一下扭过头,赌着一丝小脾气不满的看着七七,他才刚起床啊。   “因为药罐子和凝梦是客人。”七七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灶房。   在安凝梦和霍更生的轻笑下,秦玄歌不情愿的跟着七七走了进去。   “你的袖子怎么了?”放下有些沉的竹篮,七七看到秦玄歌本该飘逸的长袖却湿答答的黏在了一起,好像是沾了水,隐约还飘着一股腥味。   “哦,刚才帮翩翩拎鱼桶的时候沾到了水吧。”秦玄歌倒是不在意的甩了两下袖子,接过了七七递上来的碗。   “我和你说了,你这袖子很不方便的。”七七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去窗子那里取一些干辣椒下来,然后剪断,把里面的辣椒籽去掉。”   “红烧鱼么?”秦玄歌的口味偏重,爱吃红烧的。   七七点点头。   “好。”秦玄歌满意的去做事儿了,七七却看着他的背影还有那黏在一块的袖子有些发呆。   其实,改一下就好了嘛。   这顿午饭异常的丰盛,两条红烧的大鲢鱼,嫩白的香菇青菜,爽口的醋拌黄瓜和辣白菜,豆腐香菜羹,干丝芹菜还有一盘洒了雪盐的花生米。   “哇,过节了,过节了!”还不太懂的花青山跑到桌边一看,开心的跳了起来。   “翩翩,去村口把爹喊回来。”七七按住了活蹦乱跳的花青山,将手中的碗筷交给了秦玄歌。   “好。”花翩翩看着一桌子的菜,肚子饿的咕噜噜乱叫,没有一点耽搁的直接跑出了院子,不一会就把花老爹给拽了回来。   “干杯!”一群人围坐了下来,全都来了兴致,大中午的就开始喝起了米酒。   七七的手艺虽然比不得皇城里那些酒楼的大厨,可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了,再加上这些食材都是非常新鲜的,味道自然就更好。那红烧鲢鱼,嫩而鲜,滑口入味,令秦玄歌赞不绝口,连饭都多添了半碗。   七七不动声色的吃了饭,却不知为何,心里悄悄记下了秦玄歌爱吃鱼的事儿。恩,一定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财主,一定是!   酒足饭饱之后,大伙儿移座前院,开始闲聊起来。花老爹早就和人约好了下棋,吃完饭已经先走一步了,眼下又只剩下了几个年轻人。   七七在屋子里收拾着碗筷,将吃剩的饭菜整理好,放在桌上盖上了网罩。   “要帮忙么?”   七七正一个人在屋子里,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是秦玄歌用那标准的姿势依在门口,擒着一抹笑意的看着自己。   “不用,你去聊天吧。”七七摇了摇头,直径端着要洗的碗筷进了灶房。   -------------- ※※-------------- ※※-------------- ※※--------------※※--------   大伙儿热热闹闹的聊了一个下午,用过了晚饭,天也渐渐的沉了下来。七七收拾好了屋子,走到院子里,收下了秦玄歌的白衫,取来了针线,坐在门口,就着亮堂的烛光,一边乘凉一边帮秦玄歌改起了袖子。   活儿不难,就是把原本显得宽敞的袖子改窄一些。七七本来是想全部剪了缝边的,可是拿着衣服她又转念一想,若是以后秦玄歌回去了,不住花溪村了,那这些上好的衣衫不是等于没用了吗?   于是,她便仔细的将那些过长的广袖一寸一寸的缝了进去,卷的时候她特意带了一点点的弧度。远远的看去,仿佛是那袖子上衬了一道弯曲的花纹,典雅又不失格调,还没有破坏衣衫本身的美感,变的更为实用了。   只是这样一来,活儿就变的更精细更费时了,但花七七无所谓,反正晚上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可以做,这到刚好用来打发时间了。   入了夜的村子很安静,静下心来能听到依稀的虫鸣声。天大至际,万籁无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七七总是会忍不住的回忆起过往的一些点滴。   转眼,她就真的成了村上待嫁的大龄女子,那些背地里的嬉笑和可气的流言,每到深夜就会变的更为突兀难忍。   她不懂爱,她的世界里,除了家人,就是村子里那些芝麻绿豆大的琐事。爱这个字,离她太遥远。她见过面无表情的小耳在乔小樵跟前面红耳赤的模样,见过自己的二妹在二农跟前柔媚的眼神……可是她却没有,纵使已经有过两门未成的亲事,她却从来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人大了,思想就变得更为丰富了,七七自嘲的一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和小女人一样婆婆妈妈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流水么?还好吧……   啊哈哈! ☆、第十三章 长夜漫漫,纯心畅聊   身后有了响声,是冲完凉光着小屁屁乱跑的花青山。   “花青山,你给我穿上裤子!”七七一看,脸都黑了,这娃那么大了,怎么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热,热!”花青山故意露着小屁屁在七七面前手舞足蹈的,却没曾想到当头飞来一个水瓢,他脑袋“嗡”的一声立刻犯了晕。   “干嘛,三姐!”想都不用想,大姐在他正前方,能够下手这么狠偷袭他小爷的也只有花翩翩了。   “把你的裤衩穿上。”翩翩有些不悦的声音伴随着一条飞过来的小裤衩砸到了花青山的脸上。   谁知调皮的花青山竟然拿着自己洗的有些泛白的小裤衩,在手中甩啊甩的跑到了院子里。   边上的门吱嘎一声开了,秦玄歌醒了酒,有些口渴,却不曾想到看到小山这幅“坦诚相见”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花青山,把你的裤子穿上去,让外人看了笑话!”七七一下直接站了起来,怒目的瞪着自己的弟弟。   “小山,来。”谁知秦玄歌却一边笑,一边招呼着小山过去。   “啊?”家里都是姐姐,所以即便是个外人,花青山却出奇的崇拜秦玄歌,为他的话“马首是瞻”,听的不得了。   七七额头发涨,介于弟弟“吃里爬外”的习性,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见秦玄歌俯身在花青山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些话,本来玩的很忘我的花青山先是狐疑的看着秦玄歌,然后眼中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真的么?”   “当然,我们都是男人,秦大哥干什么要骗你。”一句“都是男人”,秦玄歌又再次成功的虏获了花青山幼小的心灵。   七七和翩翩就看见花青山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穿好了手中被捏皱的裤衩,还很不满意的说,“秦大哥早点来就好了,我以前真危险。”   秦玄歌憋住了笑意,很兄弟的在花青山的肩头一拍,“现在知道也不迟,以后注意些就好。”   “姐,我去睡觉了。”花青山点了点头,随后一本正经的和七七还有翩翩道了晚安,就乖乖的回了房。   “你和他说了什么?”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听话了?七七拿着弄了一半的衣服,不禁愣在了门口,屋子里的花翩翩也是一脸的疑惑。   “没什么,就是男人之间的一点小秘密。”秦玄歌微微一笑,眼角有一丝丝得意的目光,“对了,有水吗?酒醒了就有点渴。”   “灶房里有凉茶。”翩翩突然想起来了,招呼了秦玄歌跟她进了灶房。   再出来的时候,只有秦玄歌一人了。“翩翩呢?”七七抬头一看,秦玄歌正搬了小木椅,手捧着一杯凉茶端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他甚至特意挑好了位置,细心的没有遮住屋子里的烛光。   “回屋去睡了。”秦玄歌抬头看着疏朗的星空,漫不经心的回着话。   两人就这样毫无心事的坐着,一个继续修改衣袖,一个则欣赏着这清朗的夜空。   “花溪村的夜空都是这么晴朗么,好像那些星星就在眼前一样。”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秦玄歌发现,和七七聊天,不能用拗口的言辞,直白简单的就是最容易沟通的。   “是啊,空气好,夜空就变的更亮了。”从小生活在这个地方,这种明亮的夜空七七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可是对于从皇城来的秦玄歌却不同,他整天生活在灯红酒绿的日子里,忙着应酬忙着周旋那些达官贵人和烟花柳巷的娇羞美人,自然很少有闲情逸致会抬头看看那静寂墨沉的夜空。   “你在做什么?”低下了头,秦玄歌才发现七七的手中拿的似乎是自己的白衫。   “我帮你把袖子改一下,没有剪哦,只是把多余的部分缝进去了,方便你以后做事情。”七七将已经弄好的一只袖子摊开给秦玄歌看。那刻意缝制的起伏不一的袖角就如同特意做成的花边一样,细心的七七还用普通的蓝线做了一圈勾边,让整个缝过以后的袖边看上去更加精致。   “很好看啊,谢谢了。”秦玄歌看了一眼,由衷的感谢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反正晚上闲着也是闲着。”七七无所谓的笑了笑,掩饰着有些跳乱的心。   “七七,你就出生在这村子里吧。”闲来无事,反正也睡不着,秦玄歌就和正在做针线活的她随意的聊了起来。   “恩,我爹爹,我爷爷,听说我爷爷的爹爹都是花溪村的人。”   “祖祖辈辈呢。”   “是啊。”   “没想着去外头看看么?”   “外头?”七七不解的看着秦玄歌。   “外面啊,城里啊,这里离皇城也不远。”   “啊,你说城里啊,没有。”七七亮如明月的眼眸中看不出一点矫揉造作的样子,那自然的淳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没有一点多余的奢望,有的只是一颗最简单最平常的心。   “为什么?”他好奇,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眼中见过这种与世无争的眼神。   “在哪里不是生活,而且我这种人,去了城里反而不知道要怎么过了呢。”七七傻傻一笑,“我爹说了,城里人规矩可多了,什么吃饭不能说话,什么出门也不能乱说话,反正东也是规矩,西也是规矩,哪有我们乡下人自在。”   “呵呵。”秦玄歌笑了笑,不予否定。   花七七说的没错,城里的规矩就是多,吃饭有吃饭的规矩,闲聊还有闲聊的规矩,连如个厕都有如厕的规矩,令人心生厌恶。   “你是皇城来的?”七七不笃定的问道,却见秦玄歌稳稳的点了点头。“哦,那么凝梦也是皇城来的哦。”依稀记得,秦玄歌说过和凝梦来自一个地方。   “安姑娘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吗?”秦玄歌好奇了,安凝梦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小秘密,只是她的那些过往更令人心酸和不忍,他却只是在躲避一些浮夸的人和事罢了。   “没有。”七七停下了手中的活,略微的想了想以后又继续下了针,一边缝制一边又说道,“我记得那时候她就突然的出现在了花溪村,手里拿着一张地契,很老的地契了,然后就在村南边住下了。还有丹秋,和凝梦来的只有那个丹秋姑娘。”   “丹秋?”   “对,凝梦的贴身丫鬟。她们刚来的时候,从衣着打扮看,就知道并不是普通的人家,而且她住下以后也很安静,村子虽然不大,可几户人家住的也不算近,她几乎和旁人没什么过多的交情。”七七从来都觉得凝梦的过往并不简单。   “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过往。”秦玄歌目光看着远方,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不过后来就好多了。”七七吐了吐舌头说道,“嘿嘿,你知道我大大咧咧的,有段时间总是爱往她那里蹭,时间长了大家也就熟悉了。村里的人其实挺简单的,都没坏心。”   “是啊,张大娘就挺热心。”秦玄歌挑了挑眉,苦笑道。   七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昨儿个她拉着你让你见谁来着?”   “隔壁村的刘姑娘吧?”秦玄歌沉思一想,最近见的姑娘不算少,导致他现在看到张大娘掉头就想跑。   “哦哦,养猪的刘姑娘啊。”七七掩嘴而笑,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可爱至极。   “张大娘这般热心,为何从来不见她来替你说媒?”秦玄歌只是随口一说,却见七七的眼眸中划过一到浅浅的光,随即整个眸子就黯了下去。   “呵呵。”果然,七七只是轻轻一笑,低头又开始缝起了衣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想及第一次见到花七七,她误认为他是鬼以后说的那一番话,秦玄歌就觉得自己一时口快,说到了人家女孩子的心事,顿时觉得有些抱歉,却也不知道要如何缓和这尴尬的气氛。这时若是安慰,就显得有些刻意,若是不安慰,又显得仿佛他是故意的。   正当秦玄歌左右摇摆不定的时候,却听到七七又开口了,“我之前有过两门亲事的,不过后来都没成,慢慢的也就看淡了,大不了做一辈子老姑娘呗。”她自嘲的口吻却没有一丝哀怨的情绪在里面,很自然也很大方。   七七的直接,让秦玄歌不自觉的又问出了口,“为什么?”   七七看了他一眼,将自己两门亲事是怎么没有成功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反正这在花溪村也不是什么秘密,人人皆知,她从来都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那是他们不懂得珍惜。”秦玄歌听完,虽然嘴角带着笑意,可是说话的语气倒是非常诚恳的。   “珍惜什么?”   “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那一夜,七七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秦玄歌那句柔柔的话,一直荡漾在自己的心底,让她满满的欢喜,深深的感动。她说不出更好的语言来形容自己当晚的心情,只是她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好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纪家闺秀,花溪之安   最近几天,皇城墨风都有些不太安静,街头巷尾的谣言仿佛就真的是随风而传的一样,只要用心听,就总是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的。   终于,过了半月之余,有人还是按耐不住了。   这天刚过晌午,六顺吃饱了喝足了准备打个小盹名正言顺的偷偷懒的。他本就是秦玄歌的贴身小厮,如今自个儿主子都已经不在了,他这个小厮自然也等于过起了领月钱放长假的美妙日子了。   就在他头刚沾了枕头的时候,丫鬟小红突然出现在他的屋子门口。   “六顺哥。”小红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着急,又有些紧张。   “小红,怎么了?”六顺“哧溜”一声从床上翻下了身,天气不冷不热,他本就是和衣而睡,更何况同时下人,便也没了那么多讲究和规矩。   “那个,纪姑娘来了。”小红的一双手一直绞着腰间的长带,说的有些为难。   六顺一听小红的话,昏了一半的瞌睡直接就醒了,连带着头皮阵阵发麻的感觉,脚下的步子没有经过思考已经跨了出去。   “上茶和点心了没?”他一边埋头往前冲,一边还不忘问一问身后一直紧紧跟着的小红。   “上了上了,小禾在中庭伺候着呢。”小红方才是一路小跑而来的,这会儿气还没理顺就又跟着六顺往回跑去。   “就纪姑娘一个人?”   “是,就纪姑娘一个人,是云霞陪着来的。”   六顺狠狠的点了点头,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纪姑娘是谁?这话说来有点长。   纪姑娘闺名纪雪瑶,是楚央云式画派创始人纪云天的独女。楚央建朝至今已有百年之久,民风温雅,崇文抑武,素来附庸风雅唯画唯诗。纪云天从三岁开始就展现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十八岁的时候便开创了行云写意,浓墨淡描的云式画派,名扬楚央。他老来得女,纪雪瑶自然是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名门闺秀可见一斑。   而纪云天如今已年过半百,所收弟子虽然不算太多可至少也有二十多人,遍布楚央四方。但他却惟独钟情门下的两个徒弟,一个是开门大弟子秦玄歌,一个是关门大弟子安沐之。   虽说两人头衔辈分相差甚远,但其实年纪却最相仿,性子秉性也差不多,论能力和外貌也旗鼓相当,正可谓是墨风城乃至整个楚央的两位翩翩佳郎,也一直是纪云天内定贤婿的最佳人选。不过这些都是老爷子自个儿心里的话,从来没有放到台面上来说过罢了。   但也正因为纪雪瑶的身份,她也自然而然的成了秦府的贵客,只是近一年以来,甚少见她在秦府出现过罢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六顺在听到她来了以后才慌了神。照例来说这是最不会出现的一位访客,而且她身份特殊,甚至特殊过了登门造访的三王爷,对待纪雪瑶自然不能如同对待旁人那样的态度了。   只是……如果是为了自己公子的事情而来,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六顺的满脑子正打着花里胡哨的结呢,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粉衣女子翩然的站在自己的跟前。   “纪姑娘。”他一个激灵,直接就深深的作了一个揖,只差没给跪下了。   祖宗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小六顺,我可是太长时间不来了,你见着我都这般生疏了。”纪雪瑶的声音就如同三月里的梨花香一般,甜甜的,轻轻的,飘飘的。   “六顺不敢,不敢的。”六顺紧张的直起了腰,冲纪雪瑶尴尬一笑,连忙又退后了几步,“纪姑娘有什么吩咐就让下人传唤一声,这六月的天气,还劳您亲自来一趟,又闷又热的。”   “呵呵,就你嘴甜,我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娇贵,六月的天都出不得门了。”纪雪瑶轻轻一笑,转身坐在了暗色的梨花木椅上,一伸手端过了丫鬟新泡的茶,忽然就愣了。   她不说话,一屋子站着的人都大气不敢多喘一下,半晌才听见纪雪瑶幽幽的说到,“玄哥哥还记得我爱喝的是紫玉山。”   “是,每次出新茶的时候,公子都会让人多准备两份放着,就怕姑娘哪天来了喝不着。”六顺连忙接了口。   “呵呵,真是有心人,对了,玄哥哥呢?”看似非常随意的一句话,纪雪瑶的眼中却透着晶亮的光。   来了,来了来了!六顺感觉头顶的天都压下来了。当日走的时候,公子只和他交代了,即便是三王爷都是不能透露他的行踪的,可是他却没有说到纪家姑娘这里能不能说啊?   也是,这都一年过去了,公子和纪雪瑶还有安少爷似乎是断了联系一样,彼此就再也没有往来过,谁想的到这会儿人就亲自上门来了呢?   “小六顺?”纪雪瑶甜甜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没有催促,没有疑惑,又是那种平静到如同闲聊的语调。   “哎……哎,是,小的在。”   “你家公子呢?”   “公子……姑娘,我家公子出远门了。”头大啊,六顺现在恨不得撞晕了过去才好呢。   “去哪里了?”   “小的也不知道。”   “小六顺,你怎么不跟着呢,反倒是一个人回了秦府?”纪雪瑶搁下了茶盏,柔柔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六顺。   “公子,公子不让小的跟着。”六顺这回倒是抬起了头说话的,这话可不是他瞎编的,公子确实不让他跟着。   “你倒是也衷心。”纪雪瑶起了身,冲六顺微微一笑,便带着自己贴身的丫鬟云霞出了秦府的厅堂。   她本就没有想过会问出些什么来,一年了,她以为放的下,可是一旦自己踏入这秦府的大门,有些东西就如同盘踞在内心深处的蚕丝一般,密密麻麻的破茧而出,令人心烦意乱。   纪雪瑶放慢了脚步,看着这眼前熟悉的一景一色,心中的那份惆怅还是浓浓的泛滥而起。她终究是太贪心的,太贪心了。   -------------- ※※-------------- ※※-------------- ※※--------------※※--------   自从七七帮秦玄歌改了衣服的长袖以后,秦玄歌做起事情来就顺手多了。那袖边虽然比不上墨风锦绣坊师傅的手艺,却也是工工整整,十分利索的。   “大哥,大哥,看!”   这天一早,花七七就去已经出嫁的苗苗家里了。她不是去串门子的,所以就没带上翩翩和小山,连同秦玄歌便一起留下看家了。   万分悠闲的午后,刚有些睡意的秦玄歌就被花青山那清脆的嗓音给喊醒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花青山已经“啪”的一声扑在了他的身上,扬起黝黑的小脸,憨憨的傻笑着。   “看什么?”对于花家唯一的男丁,秦玄歌还是很有同盟爱的,虽然花青山只有八岁。   “这个。”花青山一边说,一边非常献宝的将紧紧握着的小拳头“哗”的一下子展开在了秦玄歌的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仿佛就是电光火石一般的速度,一个小东西“啪”的一下从花青山的手掌心中一跃而起,四肢强有力的紧紧抓着秦玄歌的衣襟,粘附在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秦玄歌的心,因为未知的东西而顿时拔凉拔凉的。可怜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翩翩公子,曾几何时和这种野外的生物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他佯装镇定的定睛看去,花青山瞪着他的衣襟依然在憨憨的笑,他白色的衣襟上,赫然挺立着一只……小青蛙。   新鲜的青蛙,活生生的青蛙,粘糊糊的青蛙!   “嘿嘿,大哥,我抓的。”花青山骄傲又自傲的昂起了趴在秦玄歌肚子上的小脑袋,丝毫不忌讳自己一身的黄泥会让秦玄歌新换上去的白衫再次的宣告报废掉。   “呵呵,呵呵,小山真厉害。”秦玄歌干笑了两声,忽然无比怀念七七在身边的日子。   “我和二子打赌的,结果他都没抓着。”花青山说完,小心翼翼的用肥嘟嘟的两只小手一抓,又再次成功的捉住了那只获得重生的青蛙,然后他无比认真的说道,“大哥,给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如释重负的秦玄歌恢复了理智,不过那瞌睡却是早已经被吓的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装青蛙啊,我明天要去给二子看,不然他才不信我呢!”花青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下秦玄歌又愣了,这空手空脚的,让他到哪里去找这么个东西装青蛙?   “大哥,那个那个,那个!”忽然,花青山乐颠颠的用手一指,对他笑的好不欢畅。   秦玄歌顺着花青山小朋友的视线看去,眼角不禁又开始抽搐了。这小东西,眼光还真是不错。   “这个?”他心中还是有一点不舍的。   “恩恩,有嘴的能透气,青蛙就不会闷死了。”青山非常愉悦的从秦玄歌手中拿过了东西,三两下倒干净了里面的茶水,开心的抓着青蛙跑远了。   可怜了那只官烧蓝窑的瓷壶了啊,通透清脆,用来品茶最好不过了。可惜,如今沦为青蛙的温床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苗苗喜事,青蛙风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想问一声……为何要BW偶~555555555555   可爱的评论捏?   看着花青山远去的欢腾背影,秦玄歌只有一股“伊人远去”的惆怅飘荡在心中。最后终于一闭眼,重重的倒回了躺椅上。   七七啊,快点回来吧。   话说花七七去花苗苗家中,本是要去找钱二农说种花的事情的。钱家是村上有名的花户大家,祖祖辈辈的人都是以种花为生的,经验丰富,吃苦耐劳。只不过钱家种的都算不上是上品的普通花卉,月季啊,菊花啊,茉莉啊之类的,易种易养,观赏性也很高,可价格却比较普通,靠走量为主。   但是安凝梦那里养的兰花可不一样,兰,生性娇贵,婀娜多姿典雅端庄,乃花中君子,风雅宜人。   可是养兰也是个费力的辛苦活儿,即便安凝梦有心,也无暇顾及那么多的兰花,所以她现在基本靠卖兰花的花种为生。但若是能让凝梦和钱家一起养兰,那才真是得益于双方的好事儿。   养花的事情谈的挺顺利的,因为钱家新媳妇是花家二姑娘,来牵线搭桥的又是七七,安凝梦虽说平时很少和村子里的人有来往,但人还是挺好的,钱二农便是满口答应了下来,说回头大伙儿再坐下来商量商量。   正事谈完以后,七七却又知道了一个喜事儿,那就是苗苗怀孕了。   “真的?”花七七惊讶的看着一直站在二农身后的苗苗,开心的将自己的妹妹拉到了身边。   “恩。”花苗苗害羞的点了点头。   “那,让药罐子来瞧过了么?”   “已经让霍大哥来看过了,霍大哥就在你前头才走的,姐你没瞧见么?”苗苗微微一笑,脸上有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没有,我从后头来的,兴许是走岔了。”七七咧着小嘴,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都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真好,回去我就和爹说这事儿,改明个儿一家人都来看看你。”   “爹身体好么?”   “好好,你放心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休息才是呢。”七七说完,又抬头看了看钱二农说道,“二农啊,我们家苗苗可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的照顾着。”   “要的要的,大姐放心。”钱二农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憨厚可掬,踏实沉稳,对苗苗又是一心一意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七七一定要让苗苗先嫁的原因之一。   “恩恩,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千万别累着了啊。”七七又嘱咐了几句,便急急的出了钱家。   “你大姐还是那么说是风就是雨的啊。”钱二农陪着苗苗站在屋口目送七七远去。   “大姐那性子就是改不掉的。”苗苗柔柔的靠在丈夫的肩头,满心的欢喜。   花七七是一路哼着小曲儿回来的,当头的太阳照的她略黑的小脸闪着迷人的红光,一双精锐的眸子忽亮忽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秦玄歌。”进了大院,她就看到躺在竹藤长椅上有气无力的秦玄歌,便放高了声音使劲喊了一句。   “回来啦。”秦玄歌沉浸在瓷壶沦为青蛙窝的悲痛中,无精打采的瞄了她一眼,又倒了下去。   “啧啧,你怎么这么没精神的样子,我告诉你个消息。”七七笑眯眯的吐了吐舌头,蹲在了秦玄歌的边上。   “什么事儿?”   “苗苗要做娘了。”七七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仿佛就如同是她自己初为人母一般的开心。“哦对了,苗苗是我二妹,嘿嘿。”   “哦,真好,恭喜啊。”秦玄歌这下倒是认真的坐起了身,由衷的祝福了一声。   “恩恩,那是,回头我要告诉爹爹这个好消息。”七七一边说一边往里走,正中间老旧的八仙桌上放着秦玄歌惯用的瓷壶。   “呀,秦玄歌你凉着茶啊,真好,我渴死了。”七七说完,一手端起茶壶,另一只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倒起了茶。   屋外的秦玄歌听见她的话,连忙惊呼了一声,“七七,等等!”   可屋子里的七七一见倒不出茶,也纳闷了,自言自语的到,“没泡茶么?”她拿着感觉还有些分量啊,不过里头有怪怪的声音倒是真的。花七七一边想,一边已经动手去掀瓷壶盖了。   秦玄歌转身跑进屋子,只来得及稳住七七节节后退的娇小身子。   “啊!”虽然从小在农村长大,七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从瓷壶里一跃而起的物体,七七还是彻底的被吓到了。   “是青蛙。”秦玄歌紧紧的抱着七七的腰,防止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个四脚朝天。   “什么?”七七捏着瓷壶盖和瓷壶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因为惊吓,也因为腰间传来的灼热温度。   “壶里是小山抓来的青蛙。”秦玄歌叹了口气,将七七扶稳后帮她站直了腰身。   从惊吓到愤怒,花七七将手上捏着的东西重重的放在了秦玄歌的手心中,然后扯开了嗓子大叫一声,“花青山!”   “七七,算了。”憋住了笑意,秦玄歌摇摇手表示让她息事宁人。   花七七瞪了他一眼,“算什么算,你那么贵重的东西,这个小子怎么可以用来装青蛙。”虽然秦玄歌从来没有说过,但七七认为他用的东西,应该都是很贵重的物品才是。   “大姐?”花青山在后院玩泥巴呢,听见七七的叫唤,自然而然的跑了回来。   “你个小东西,秦大哥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用来装青蛙,你差点吓到我了。”七七一见罪魁祸首,一抬手便揪起了花青山的小耳朵。   “疼,疼!”花青山疼的哇哇直叫,垫着脚尖缓解痛楚,嘴里还一直嚷嚷,“大哥你骗人,刚才是你同意把茶壶给我的。”   “是啦七七,是我给小山的。”秦玄歌眼尖手快的将花青山从七七的手中救了回来,笑眯眯的将他护在了身后,“不就是一个瓷壶么,更何况刚才是你自己动作快了,我喊你都来不及。”   七七哭笑不得,“感情还是我的不是?”   “我的青蛙呢,我的青蛙呢,我明天还要给二子看的呢!”花青山年纪虽然小,可是精明着呢,眼力劲儿可好了,看见自个儿大姐笑了,立刻就一反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得理不饶人的喊了起来。   花七七立刻瞪了他一眼,花青山便黑着小脸,“哧溜”一声跑了。   “小山……”以为花青山不开心了的秦玄歌刚想追出去,却被七七一把拉住了。   “没事儿的,准是又去玩泥巴了。”七七明了的朝屋子外头望了一眼,随即问道,“翩翩呢?”   “不知道,午饭过后就没见过那丫头了。”秦玄歌也跟着看去,果然看到花青山往屋子后院跑去了。   “那我先去准备晚饭了,一会和你聊。”七七点点头转身就进了灶房。   青山和七七都走了,一时之间留下秦玄歌一人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不禁望着七七转身的地方发起了呆。怎知过了一会儿,他身后竟然响起了阵阵的窃笑声。   秦玄歌转头一看,却见是花小耳正咧着嘴,一万年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心里发毛,而她的身后,真是站着笑出声的花翩翩。   “别看了,再看也生不出花来。”花小耳一如既往的和秦玄歌抬杠。   ……   “啊呀,袖子不错啊,我大姐给缝的?真好,我长那么大,我大姐连个补丁也没有帮我打过。”花小耳见秦玄歌不说话,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以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他崭新的袖口上。   只是早些日子的秦玄歌或许还无从应对,可现在聪明如他,却知道了对付花小耳的致命武器,“哦,也是,啊呀,小樵兄弟。”   只见上一刻还板着脸明明在笑却一副不言苟笑的花小耳,这一刻却立马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到,“你,你骗人。”   谁知秦玄歌却没有搭理面前的花小耳,倒是很热情的扬起了手,以假乱真的笑到,“小樵兄,下午……”   他的话还没说完,本是气定神闲一副事不关己的花小耳,直接跳进了屋子的里头,窜进了翩翩和花青山的房间。   秦玄歌嘴角边的笑容更深了,他优雅的冲捂着肚子笑的很没形象的花翩翩行了个君子之礼,然后慢悠悠的走出了屋子。   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秦玄歌突然顿住了,他转身拍了拍依然笑的很欢的翩翩问道,“翩翩,会捉青蛙么?”   “啊?”翩翩醉心于花小耳的狼狈模样,压根没反应过来秦玄歌的话。   “青蛙,河边的青蛙。”秦玄歌将小山的事情耐心的讲了一遍,然后又说,“怕那孩子不开心了,举手之劳,你就带个路吧,我去捉一只来。”   花翩翩听完秦玄歌的话,不禁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连自己大姐都不曾放在心上的事情,他一个外人却记的很牢,也不枉费小山整天大哥前大哥后的喊他了吧。   “行啊,我带个网兜,这样快一点,太阳快下山了,去晚了也不好抓了。”翩翩爽朗的一点头,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便拎着脸还红成一片的花小耳和一个小小的网兜出来了。   “走,咱们快去快回。”这一奇怪的捉蛙组合,便蹑手蹑脚的走出了花家的大院。 ☆、第十六章 又捉青蛙,韭菜饺子   青蛙捉的是挺顺利的,只不过一路上,秦玄歌吃足了花小耳的瘪,那明着的暗着的话如同一支支利剑,射的秦玄歌大呼,“小耳姑娘,秦某知错了。”   谁知花小耳却“哼”的一声转过了脸,将手中翩翩捉到的三只小青蛙“啪”一下丢在了秦玄歌的怀中,“让你装好人。”   “哎,你若真的喜欢小樵,为何不直接说呢?”秦玄歌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提着装青蛙的网兜。   这话她花小耳已经听了不下百遍了,可每次她都是以同样的态度回答道,“谁说我喜欢他。”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冷言冷语。   秦玄歌耸了耸肩膀,将“呱呱”乱叫唤的青蛙直接挂在了肩上,丝毫不在乎那凉凉又粘糊糊的奇怪感觉透着薄薄的衣料传至肌肤上。   他似乎,很适应这乡间贴近大自然的生活。   走了一会儿,花小耳脚步偏快,已经走在两人的前头了,秦玄歌见状,好奇的拉过了在一边叼着朵小野菊的翩翩问道,“那个乔小樵知道么?”   “知道什么?”花翩翩转过了头,不解的问道。   “知道她这个样子啊?”秦玄歌用手指了指花小耳的背影。   “哦,这个啊,小樵知道就好了,那家伙除了打猎和酿酒,其他的就和二愣子一样,傻不愣登的。”翩翩诡异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贬人。   秦玄歌就这问题直接打住,三人一路无语的回到了花家。还在院子口呢,就闻到灶房里传来的阵阵韭菜香。   “今天吃饺子啊,你们跑去哪里了?”七七忙碌的来回穿梭。方才进了灶房,她看看早晨新鲜割下的韭菜,那么一大摞,不禁有些犯难。再看看灶头上,也没别的什么菜,到是还有些没有吃的鸡蛋,颗颗饱满的躺在竹篮子里。她正准备去洗米,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些面粉,干脆米也不洗直接和起了面,打算晚上吃饺子。   本是听见门口秦玄歌和小耳的声音的,她刚将水倒在面粉里准备喊小耳来帮忙的,谁知跑到外头一看,连个鬼影子也没了。   “去抓这个了。”秦玄歌笑眯眯的将手中拎着的网兜甩到了七七面前晃了晃,献宝似的可得意了。   七七满手的面粉,还沾着不少的韭菜叶子,一看那几只活蹦乱跳的青蛙在那里“呱呱”的乱叫,不禁直觉的倒退了几步,指着花小耳和花翩翩说道,“你们两个来帮忙。”然后她又指着秦玄歌道,“你,拿着那几只青蛙离我的灶房远点。”   秦玄歌也不恼,丢了一句“我爱吃辣酱”以后又拎着青蛙出了屋子。他费那么大工夫去抓青蛙,自然不是抓给花七七的,而是他觉得对小山过意不去,又不想小山在朋友面前失了威信才让翩翩帮忙去抓的。   “花小山。”秦玄歌每次心情好的时候,都会这样喊花青山的。   到底是小孩子,虽然在玩泥巴,可花青山的闷气还没消呢,自然也不愿意搭理秦玄歌,只是不情愿的抬头看了看他,又低头捏起了自己手中的泥人。   就知道他还在生气,秦玄歌将手中装青蛙的网兜“哗”的一下放在了花青山的跟前。   “呀!”花青山立刻狗腿的站了起来,丢下捏了一半的泥人,双手往衣服上一蹭,随即眉开眼笑的从秦玄歌的手中接过了网兜,“大哥你抓的?”   “我可没这本事,我拜托你三姐抓的,还有那个瓷壶你就拿去玩儿吧。”秦玄歌当然没有说出更深一层的含义,那就是这瓷壶已经装过了粘糊糊的青蛙,他是断然不会再用它泡茶的了。   “谢谢大哥!”花青山开心的跳了起来。   “一会别忘了谢谢你三姐还有小耳姐。”秦玄歌摇摇头转身便留着花青山独自兴奋了。   傍晚时分,倦鸟归巢,天边的火烧云大片大片的透着红橘色的光芒,散发着一股暖意,却也收敛了白日里那蒸蒸的热气。   花家老旧掉漆的八仙桌上热气腾腾的摆放着三大盘的饺子,饺皮白嫩光洁,有着面粉特有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食欲大增。   洗干净了手的花青山跑进来,已经按耐不住的偷吃了一个,烫的他拼命的用手在嘴边扇着风,又是烫又是好吃的乱叫唤。   “花青山你洗手没?”七七端着一小碟鲜香的剁椒酱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刚好看见花青山还想再去拿第二只水饺。   “洗了。”花青山在家中最怕的不是自己的老爹,反而是大姐花七七,听到七七的声音他就如同见了猫的耗子一样,会立刻条件反射的做出相应的举动。比如现在,他就把两只小手凑到了七七的面前。   “用筷子吃。”七七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装着剁椒酱的小碟放在了秦玄歌的面前,“都来吃吧。”   “花老爹呢?”秦玄歌用筷子蘸了一点点辣酱放入了口中,一股鲜味十足的辛辣感觉弥漫在舌尖,令他万分满足。   “爹去村头李老伯家了,怕是不过了酉时不会回来的,我们先吃,我已经在锅里给他留了饺子了。”七七给每人倒了一小碗香醋,指着一个边沿是红色的盘子说道,“这里的是韭菜馅儿的。”又指着一个全白的盘子说道,“这里是韭菜鸡蛋馅儿的,”最后指着那个土色的盘子说道,“这里是白菜馅儿的,家里只有一点肉沫了,我都给剁进去了。”   “多吃些韭菜馅儿的饺子秦大哥。”七七话音刚落,花小耳一反之前面无表情的态度,突然对秦玄歌热络起来,还主动拨了韭菜馅儿的饺子到他的空碗中。   “额,小耳你让我受宠若惊啊。”毕竟是个小姑娘,秦玄歌也从来没把和她的那些个斗嘴当真过。   “不用文邹邹的秦大哥,韭菜壮阳。”花小耳阴森森的一笑,饺子散发出的腾腾热气倒显得越发的寒意了。   那一刻是多么的戏剧性啊,七七嘴里刚刚嚼烂一个韭菜饺子,翩翩刚夹起了一个韭菜饺子,而秦玄歌筷子上的韭菜饺子则咬了半口,里头还在“滋滋”的淌着鲜美的汁水。   花小耳一句“壮阳”,让一桌子的人,除了花青山,全部尴尬的停在了那里。   “花小耳!”七七微怒的瞪了对面的小耳一眼,她们姐妹几个平时是习惯了小耳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可是今天却有秦玄歌一个男人在场呢,她也这般没轻没重的。   “呵呵,呵呵……”秦玄歌干笑了两声,随后百无禁忌的继续低头吃着饺子,韭菜馅儿的。   六月末的韭菜是鲜嫩无比的,而且那么大一摞新鲜割下来的,七七自然是精挑细选了的,将那些稍微老一些的全部挑出,放在竹筛子上准备过了水分用来做腌制韭菜。入馅儿的嫩韭菜,加上七七倒入的可口调料,剁成馅泥,包入饺子中用沸水煮透以后,自然是口感十足,香气四溢的。   花小耳的一句话,还不足以影响到秦玄歌的食欲,再加上剁椒酱的重口味刺激了他的脾胃,他大快朵颐、酣畅淋漓,几乎是一口气吃下了三十多个饱满多汁的水饺。   饱腹之后,为了避免再和花小耳杠上,秦玄歌主动提出帮七七去洗碗。因为吃饺子,其实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五、六个空碗,所以活儿很轻松。   “饺子很好吃。”秦玄歌接过七七洗干净的一只碗,用手上的抹布擦干后放进了身后老旧的碗柜里。   “恩,我看韭菜挺嫩的哦,也没别的什么菜,就想包饺子算了。”七七笑着说道,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将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一擦,然后从灶台上拿出一个样式普通,却非常干净的小茶壶,“给你用,装过青蛙的那个估计你也不会要用了吧。”   窗外已经有一些稀薄的月光了,透过没有糊纸的木窗洒进灶房里,融进了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七七的脸庞,红扑扑的,若是不仔细看,会以为花七七在害羞呢。   “谢谢。”秦玄歌也没有刻意的拒绝,笑着接过了那个茶壶。   “本来是苗苗出嫁的时候,二农送给我爹的,只是他不知道我爹爹好酒不爱茶,这东西就那么搁置起来了,刚好给你用,不然放着也是积灰的。”七七怕她做的太过明显,连忙解释到。   “呵呵,挺好的。”秦玄歌举起小茶壶看了看,是很普通的那种土釉色,手感也一般,还略微有些沉,但是却也精巧适中,刚好用来泡茶。“你怎么知道那瓷壶我不会再用了?”他只是好奇,却没想到这话一问出,七七洗碗的手明显僵了一下。   片刻后,她忽然冲秦玄歌做了一个鬼脸,将手中洗好的碗丢到了他的怀中,丝毫不在意会弄湿了他的衣裳,“你那贵公子的脾气,那茶壶被青蛙那么蹲了一下午,拉屎拉尿的全在里面了,你还会用我就不叫花七七了。”   一句玩笑话,将尴尬的气氛全部化解了,只是秦玄歌没有听到,花七七那邹然加速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会出现饺子呢?是因为绯猪在码字的时候突然想吃饺子了!   哎……创作来源于生活啊,多生活啊,好生活啊,真生活啊…… ☆、第十七章 美人不甘,溪边巧遇   有别于秦玄歌在花溪村的悠闲自在,身在不远之处墨风城的六顺却是每天战战兢兢,焦头烂额的。原因无他,只因为,纪大姑娘每日午后都会来秦府喝上一盏茶,不多不少,刚刚好一炷香的时间。如此反复,已经送走了六月,迎来了炎热的七月天了。   依旧是一杯紫玉山,身后总是跟着一个云霞,纪雪瑶轻轻的来,淡淡的去,仿佛就是来喝一杯茶,也不问别的,随意的和秦府那些从前熟悉的下人们聊聊天,说说话,然后起身就走。   刚开始几天,六顺还硬着头皮在边上候着,时间长了他也吃不消了。虽然纪雪瑶不问,但六顺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她每天来秦府的目的,旁人看不出,他却能看见纪大姑娘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张力。她不开口,自己都已经紧张成这样了,那到时候她真的开口问了,自己可不会像上次那样那么容易就搪塞过去了。   所以,六顺索性冒着大不敬的罪名,避而不见了,反正纪雪瑶也从来没有开过口说要自己伺候着。   七月的墨风已经很沉闷了,今年的夏天来的早,还没等商家换上最新的纱料,天就已经坠坠的热开了。刚从秦府喝完茶出来的纪雪瑶依稀青纱拢身,一条雪白的薄绢绸裙上绣着精致的荷花骨朵,淡雅柔美,飘逸动人。   “小姐,为何总是来喝一盏茶?”跟了那么多天,连贴身丫鬟云霞都有些摸不透她纪雪瑶了。   “就只是想念这紫玉山的味道了。”纪雪瑶嘴角一扬,那笑容却显得有些苦涩。   “老爷还有安少爷不是都给小姐备了好多的紫玉山在家里么?”云霞只有十四岁,毕竟还是有些懵懂的。   “有些东西,换了个地方,就不是那个味道了。”纪雪瑶自言自语的望着远方有些恍神,却突然被人群中一个挺拔俊俏的身影给吸引去了视线。   “瑶儿。”来人玳瑁发簪横插发髻,耳鬓坠落的发丝随风飘逸,显得有些放荡不羁,又有些潇洒风流。   他面如玉色,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擒着精锐的光,温暖却又有些慎人,一袭白底黑描的缎料长衫衬出他身形的修长和精壮,翩翩佳郎耀眼夺目。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墨风城鼎鼎大名的写意公子——安沐之。   “安大哥。”纪雪瑶见了他,连忙收起了方才的惆怅和失落,对安沐之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一早去见师父,却没瞧见你人,师父说你最近天天往外头跑,也巧了在这儿遇到你。” 安沐之从云霞的手中接过了阳伞,细心的帮纪雪瑶遮住了刺眼灼人的阳光。   他为她撑伞……安沐之那些看似无意的举动,有的时候却总是能令她迷失了心跳。他和秦玄歌虽说是师兄弟,爹爹也总说两人脾气秉性出奇的像,可她却从不那么认为。秦玄歌没有安沐之的那份细心和柔情,也没有安沐之那般会讨她欢心,秦玄歌更多的时候对她,都不及对画来的有热情。   “恩,就趁着夏天还没来,随处逛逛。”纪雪瑶冲他嫣然一笑。她的身后就是秦府的大门,安沐之没有理由看不见的。而且如果安沐之有心,想要知道她这几天去了哪里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儿。那么眼下他都不拆穿,自己也就顺着他继续装傻好了。   “这都七月了,以后没事儿别一个人到处乱跑,若是要出门也唤上轿夫啊,瞧把你的小脸晒的。”他略微冰凉的手划过她微烫的脸颊,一股清凉的触感令纪雪瑶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嗯。”她点头允诺,两人便相伴朝市集走去。   -------------- ※※-------------- ※※-------------- ※※--------------※※--------   花七七是个闲不住的人,今儿个一大早起来她瞧外头的天气出奇的好,万里无云微风拂面的,便立刻动手,换了被褥床单,全丢在木盆里准备一会儿去溪边洗。   七七家虽然破旧些,但好在花七七是个勤快人,家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看上去倒也清爽整洁,十分的舒适。   “端了那么大一盆东西去哪里?”七七刚出屋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秦玄歌的声音。   “咦,你那么早就起了?”七七好奇的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秦玄歌,惊讶道。   秦玄歌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自然的笑了笑。   “早饭在锅里给你热着呢,是地瓜粥,上次你说不够甜,我今天特意加了些白糖。”七七倒也绝对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只是她心直口快也是改不掉的小毛病。“哦对了,刚好你起来了,我把你的被褥什么也一并换了吧。”   七七说罢,将大木盆往地上一搁,然后进了秦玄歌的房间。   “我来帮你吧。”自从住在了七七家隔壁,虽然条件是远不能和在墨风的秦府相比的,但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有七七帮他打理着,他同样也是千手不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   “不用不用,你去吃早饭吧,一会又该凉了。”七七嫌他手长脚长碍事,将秦玄歌推出了屋子。   农家的早饭本来就简单,自然也没那么多繁琐的规矩,秦玄歌从灶房的闷锅里端起了七七帮他留的地瓜粥,三两下的就吃了个底朝天。顺手洗干净了碗,刚出屋子,就看见七七正在整理帮他换下的被褥。   “要出去洗吗?”看七七那架势,似乎是要出院子。   “对啊,去村头的溪边洗。”七七头也没抬,整理好了盆里的床单被褥,一提劲捧起了木棚就往外走。“你干嘛?”走了一半,她却发现秦玄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哦,没事儿干么,就和你一起去溜达溜达。”秦玄歌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说的理直气壮,七七笑了笑也就随他跟着了。   村头的小溪很浅很长,水是从云池的源头一直顺着山壁流淌而下的。虽然溪流很小,可是溪水却非常清澈,又因为地势倾斜的关系,水流很湍急,所以成了整个花溪村洗涤衣物的最佳之地。   两人来的偏早,溪边的人还不算多,七七选个一块光滑的大石,将木盆往上头一摆,卷起了裤脚和衣袖穿着木屐就站到了溪水中。溪边的那些个大石块,有些是天生就在的,而有些则是人为搬动过来的,为的就是方便村民洗晒衣物。   “呦,七七,那么早啊。”村里的人不算太多,大伙儿全都是认识的。那些在溪边洗东西的都是少妇模样打扮的女子,先是看见花七七,都主动的打着招呼,而后就看见七七身后跟着的秦玄歌,不禁都先是偷偷的瞄着,然后就是聚在一起低头咬耳朵。   “她们在说什么?”秦玄歌看着那几个窃窃私语的少妇们,好奇的问道。   七七忙着将团成一团的被褥摊开,只随意的看了对岸一眼,说道,“不知道啊,大概是好奇吧。”   “好奇什么。”   “你呀。”   “我有什么好好奇的?”秦玄歌纳闷了。   “呦,您还不知道啊,您现在可是我们花溪村的大名人啊。”七七用夸张的口吻娇笑的对着秦玄歌点了一下刻意装出来的兰花指,那模样如同小乞丐穿着花里胡哨的大戏服一样滑稽可笑。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秦玄歌憋住了笑意。   “哪里啊,您现在可是我们花溪村单身姑娘的梦中佳郎啊。”天气清朗,早上的时候薄雾还没有彻底的散去,所以烈人的太阳还闷在厚厚的云层里,七七心情大好,不禁和秦玄歌开起了小玩笑。   “就你最贫。”花七七不同于墨风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她性格本身就外向,偏男子的那种爽朗和豪迈,许多的话题对她来说都是没有忌口的。   “既然来,就来忙帮,来,抓着那头,把这床单给我打开了,再把盆里的木槌给我丢过来。”她在家中排行老大,说话做事习惯了使唤人,连秦玄歌都不能幸免。   就算是做惯了的活儿,可是两床被褥,两床床单,七七身形娇小,一番洗洗打打下来,也折腾的浑身直冒汗,不过好在有秦玄歌在岸边给她搭把手,动作已经快了许多了。   “这溪水是上面云池流下来的,可凉快了,可惜你今天不方便下水,改天我让村里的小木匠给你打一双木屐,水里碎石多,不穿木屐下水肯定要划伤的。”洗完了所有的东西,七七又满足的冲洗了双腿和手臂,才在秦玄歌羡慕的目光中上了岸。   天已经完全放开了,云层也散的差不多了,溪边的人来了一拨又走了一拨,总是没有间断过的欢声笑语一直回荡在小溪周围。   正当七七和秦玄歌一左一右准备回家的时候,张大娘那略显肥胖的身躯突然挡在了前头的小路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儿,更新来迟,对不住大家了。   话说明天晚上可能要晚归了,怕是不能更新了,后天会按时更新的,谢谢大家支持哦! ☆、第十八章 说媒不成,心湖撩动   “七七啊,那么早啊。”虽然张大娘的第一声招呼是和花七七打的,但明显的心不在焉敷衍了事,七七还没来得及开口回话呢,却见张大娘笑成了包子褶的脸已经转向了在一边的秦玄歌。   “秦公子。”每次张大娘看到秦玄歌,就如同见了蜜的蜂一般,使劲的往他身边飞。   “呵呵,张大娘,早啊。”秦玄歌自然而然的往七七身边靠了靠。   却不知张大娘虽然毫无眼力劲儿,伸手却非常敏捷,直接一把挡在了秦玄歌的面前,继续笑眯眯的说道,“哎呀,秦公子对我上次介绍给你的那个姑娘不满意哦,没关系没关系,你瞧,我这会儿手头又有一个姑娘了。”张大娘声音如此之大,大到七七和秦玄歌都为她汗颜,感情她把自己当成活生生的人口贩子了?   “呵呵张大娘,不用……”   “公子可别嫌弃我们花溪村的姑娘,我们村里的姑娘可也有出落的水灵大方,知书达理的。”丝毫不给秦玄歌说话的时间,张大娘这边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的收不了声了。“这回啊大娘给你介绍的,是我们村里的许家媳妇的妹妹。话说这个小姑娘,哦呦呦,那个水灵啊,村里面多少小伙儿排着队要踩他们家的门槛儿呢,可是许家姑娘她就是没点头啊。这不,大娘昨儿个有事儿去许家窜了个门子,这姑娘家一听公子的名声,却是立马点头了呢。”   “张大娘……”   “哎哎,公子只当是陪我再去许家窜个门,这谈的来不谈的来的,去了不就知道了。大娘我是热心啊,总想成了一桩姻缘也算是行了一件善事了呀。”张大娘按下了秦玄歌抬起的手,继续将自己的三八行径说成是苦口婆心的好意而为之。   这搁在之前,张大娘帮秦玄歌乱点鸳鸯谱什么的都是背着花七七说的,这一来二去的见秦玄歌倒也配合,张大娘便是壮了胆子了。今天一见到秦玄歌,也不避讳了,也不委婉了,直接三下五除二的就说开了。可花七七越听脸越黑了,从来都知道张大娘是个热心肠的人,可她从小在花溪村长大,却也没见过张大娘“热心”到这般田地啊。她若真的热心,怎么不见得帮她花七七也一起热心热心的?   “张大娘。”七七懂的,秦玄歌是碍于面子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外人,可她不一样,她花七七才没秦玄歌那么多礼数呢。见拒绝无效,她直接一抬腿,抱着一个偌大的木棚横在了张大娘和秦玄歌的面前。   “啊呀,七七啊,你看我和秦公子正说着……”   “张大娘说的可是许家的二姑娘许香绣啊?”七七眯着眼睛,脸越发黑沉黑沉的了。   “对哦,七七也认识香绣,你瞧我这脑子呵呵,秦公子你可以问问七七,这许家二姑娘……”   “知书达理是吧,若是香绣能白纸黑字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叫知书达理了,那我花七七岂不就好比女秀才了,我还通读三字经呢。”七七笑的一脸灿烂,却是直直的弯下了腰盯着张大娘猛瞧。   哎呀,你看,和小耳在一起时间长了,她那种损人不带脏话的坏习惯都给学了来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呵呵,呵呵……”虽说是长辈,可是张大娘也是怕七七发飙的,七七发起飙来,可算的上是六亲不认的主儿了。“这不是,正好么,人家许家姑娘也是二八年华,俊的很那。”   “那我还没出阁呢,什么时候见大娘也热心热心帮我介绍一下?”七七来劲了,一转身将手中的木棚往秦玄歌怀中一放,双手叉腰的和张大娘杠上了。   “呦,七七啊,你瞧,也不是大娘不热心啊,只不过你这,你这条件,大娘不是还在帮你物色么。”张大娘悄悄的后退了一步,看来以后找秦玄歌,还是要避开花七七才好。   “他现在住在我们花家,虽然隔了一赌墙,可也是我们花家的客人,大娘若是以后还想帮秦玄歌说媒,先帮我花七七把媒给说成了再商议他的事儿也迟。”七七笑的倒是挺含蓄文雅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咄咄逼人,冷飕飕的。   “诶……诶!”张大娘赔着笑脸一个劲儿的往后退。罪孽啊,她今儿个出门是没看黄历哦,碰到花七七不说,还偏偏在她的跟前踩了她的痛楚,菩萨保佑哦。   “你也是,就由着她这样来回折腾你。”瞪跑了张大娘,七七转身也没给秦玄歌好脸色看。   这种事情并不是一个巴掌就拍的响的,要是秦玄歌能够摆明态度直接拒绝,张大妈也不会一次又一次乐此不疲的上门做推销了。   “七七啊,你会三字经啊。”秦玄歌岔开了不善拒绝的话题,成功的将七七高涨的气焰打压了下去。   但见花七七张着自然红润的小嘴,半天后才红着脸佯装恼羞的一跺脚说道,“三字经谁不会,小山都会。”哎,也不想想,花家还有个穷酸了半辈子连个秀才也没混上,却奉行礼教持家的老爹呢。   村里的孩子是不念书的,稍微有些本事的,便会送长子之类的去十里外的镇上念私塾,再不济一些的,认得几个数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已经够用的了。而花家不同,三个姑娘一个小伙儿,从牙牙学语开始花老爹就口传身教,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三字经”,花七七他们从小是拿来当儿歌念的。   不过也不知道到底是花老爹的失败还是成功,花家四个崽儿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会背的也只有“三字经”而已。平时倒是能唬住那些个没什么文化的村民,可是却万万作不了学问上不了台面的。   “小山都会?”这回秦玄歌真的惊讶了,他心里泛了嘀咕,还真是没看出来啊。   “诶,你别想太多,那是我爹硬教的。其实你去问小山,他也只是会给你背而已,就和背儿歌一样,但含义什么的全都不清不楚的。”七七无奈的一笑,刚想去拿秦玄歌手上的木盆,却见他轻巧的避让开了。   “我来拿吧,你洗了那么多东西,怕是也累了吧。”   “你行不行啊?”花七七又是直接问出了口,丝毫也没给秦玄歌留下一点面子。   本来就是,想那时候大伙儿给好婆修房子的时候,他不是连一簸土都抬的很费力气么?   “那一起抬。”木盆的左右两边刚好是两个铜环把手,本来就是适宜两人一起抬的。   七七无声的望了他一眼,用手握住了自己这边的铜环把手,迈开了步子往前走去。没有谁快也没有谁慢,两人的步调是非常协调的。但秦玄歌至少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七七知道,该是他刻意放慢或者缩小了自己的步伐为了配合她的步子的。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微风掠过湖面,吹皱了一池的湖水。   她刚才干嘛要那么着急的帮他挡下张大娘?或许,有可能,万一……秦玄歌也是很赞同张大娘的提议的呢!   想到这里,七七忽然浑身打了一个寒碜,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又小了一点。她努力的想啊想,从第一次见到秦玄歌开始想起,似乎这个男人天生就是没什么脾气的,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无所谓的,笑容是在他脸上最常见到的一种表情。   可是他会和小耳斗嘴,会容忍翩翩那爱落井下石的性子,也会顾及花青山的情绪,还会陪着爹爹品那些酸不溜秋的文章,下那无聊的象棋……他仿佛就如同一个过客一样丝毫没有融入花溪村的生活,又似乎其实和她身边任何一个村民没有两样,和大家同吃同住,乐在其中。   “秦玄歌!”七七突然一惊,下意识的已经喊出了声。   “怎么了?”秦玄歌也跟着她停下了脚步。   “你该不会……该不会是真的还挺开心张大娘给你说媒吧?”花七七越说越小声,因为自己的心虚,怕真的会错了秦玄歌的意思,也因为秦玄歌那突然眯起的眼睛。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张大娘臭味相同?”秦玄歌用了让花七七啼笑皆非的一个词,七七内心小小的惶恐一下子全没了。   “我,我这也不是怕好心办坏事么。”一改之前的紧张,七七洒脱了摇了一下手。   “你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秦玄歌微微侧转了身子,抬起空着的手,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重重点了一下七七的眉心。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她的眉心开始向下迅速扩散开去,风中偶尔掠过散落枝头的白色花瓣遮住了她的视线。花七七的心仿佛一把尘封已久的古琴,却突然被人撩拨了干涩的琴弦,发出了一个个奇怪却又清脆的音节,久久不能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所以……请留言! ☆、第十九章 安氏兰花,酒醉而归   从那天起,花七七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神经开窍了,又似乎更堵塞了,她一直弄不清楚自己和秦玄歌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主客?朋友?还是租赁关系?   花七七想不明白的时候脑袋就会放空,两眼看似紧紧的盯着某一个事物猛瞧,其实眼睛飘忽的是完全没有焦距的。   安凝梦见到她的时候,就看见七七正洗着衣服,白花花的绸缎长衫浸满了整个小盆,清澈的井水因阳光的关系而折射出七彩的亮光,而七七则是愣愣的瞧着那湿乎乎的衣服发呆。   “七七?”安凝梦上前喊出了声,却打不断七七的沉思。   “凝梦姐,别喊了,我大姐一个早上就自言自语发呆到现在了。你看,一个时辰过去了,那盆衣服还没洗完呢。”站在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脸没睡醒的花翩翩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大姐想什么呢?”安凝梦好奇的站起了身,从腰间抽出一包散发着茉莉清香的茶包递给翩翩,“上次你说找个味道你喜欢,我今天又特意做了一些。”   “谢谢凝梦姐。”翩翩慵懒无神的双眸立刻精锐的绽放起光芒来。从安凝梦那里白拿白喝的她已经完全成习惯了,刚开始还会佯装矜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是没脸没皮的一笑而过了。   “呀,凝梦,你什么时候来的?”就在这时,想的累了的花七七突然回了神,就看见安凝梦站在自家的门槛前。   “来了一会了,你想什么那么出神?”安凝梦朝翩翩笑了笑,又转身来到了七七的身边。   “哦没什么。”七七憨憨一笑,忽然想到,是她自己昨天约了安凝梦来的,为的是去找二农商量养植兰花的事情。“呀,你等我一下,晒了衣服我们就走。”   “你慢慢来。”安凝梦点点头,随意四处看了看,却瞧见秦玄歌的屋门紧闭着。“秦公子呢?”   “他被小山拉去玩了。”   “他倒挺适应村里的环境的。”   “可不是,你不知道,那天他陪我去溪边洗被褥的时候,被张大娘撞了个正着呢。”七七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觉得好玩儿。张大娘口若悬河的模样,就那么一直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里。   “又要被拉去说媒了吧?”安凝梦用嘴捂着手,想笑又不好意思太大声。   “呀,感情这事情全村的人都知道?”七七拧干了衣服,将盆里剩下干净的井水全部倒在了屋檐底下的大缸里,然后将白色的长衫一件件平晒在两棵小树之间的绳索上。   “可不是,张大娘还来找过我呢。”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七七开了头,安凝梦也就顺口接下了话。   “啊,还去找过你?”七七纳闷的转了头,好奇的看着安凝梦,直接的问道,“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凝梦笑的有些无奈。   “其实你们俩挺般配的呀。”七七转回了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心里那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七七你说什么?”安凝梦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哦没什么。”七七笑着摇了摇头,但她总觉得安凝梦和秦玄歌之间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小秘密,这样一想,似乎凝梦和秦玄歌之间的关系又微妙了起来。   -------------- ※※-------------- ※※-------------- ※※--------------※※--------   等七七和凝梦来到钱二农家,刚刚好是钱家人吃午饭的时候。两人是在家里随便吃了一些南瓜饼才来的。但是钱家人很客气,因为苗苗怀了身子,所以钱家的伙食就比以前好了一些,看到七七和安凝梦来,便二话不说的多准备了两副碗筷。   “诶,钱大娘别客气了,我和七七是想早点来的,没想到倒像是踩着点来你们家吃饭似的,多不好意思。”七七大大咧咧惯了,可是安凝梦到有些不自在了。   “呦,你瞧安姑娘太客气了,又不是啥稀罕的好东西,也就是些家常便饭啦。”钱大妈热情的将筷子递到了安凝梦的手中。   说是吃饭的,但其实七七和凝梦两人南瓜饼吃的很垫肚子,可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两人便斟了一些非常清淡爽口的米酒,陪着钱大叔和二农小酌了起来。饭桌上,钱二农就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养兰花的事儿,一桌子的人便这样聊开了。   虽说兰乃花中君子,娇贵无比,可说白了也只是花。别看钱二农是个大老爷们,可养花该有的细心和耐心却是一点也不比姑娘家少的。而且他是真心的喜爱花,从小的时候耳濡目染就是养花种花的知识,到了如今的岁数,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心得和经验了。   所以,安凝梦只消稍微的点几句,钱二农便是立刻能答上话,随即便是两人会心和默契的微笑,颇有相识恨晚的感觉。钱家老两口自然知道二农的凝梦在说什么,吃饭之余还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话。   钱大叔也是老花农了,偶尔冒出的问题看着朴实,却也是非常专业的。   可是七七和苗苗却对养花的事情一窍不通,两人自然也就插不上什么嘴,便是挨着头说起了悄悄话。   “爹爹可高兴了呢,听到你有了身孕,一直嚷嚷着说要来看你。”七七眉飞色舞的说道。   “可是每次都跑去下棋了吧。”苗苗帮姐姐夹了一些青菜放在她的碗里。自己家爹爹的脾气她怎么会不知道,这花家到钱家,一来一回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不是什么相隔千里万里的远,真的要来,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过人影。   “最近爹爹输的厉害,一直不服气呢。”七七坏坏的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姐,你让爹爹放心,我挺好的,二农和爹妈都对我挺好的,没啥好担心的。”苗苗微笑的时候,脸上总洋溢着一份淡淡的温情。   花苗苗是花家最懂事最贴心的一个孩子,七七性子急躁,翩翩又古灵精怪的,花青山还小,温顺可人的苗苗总是在花家充当着和事老的角色。前阵子她出嫁了,花家一家人还显得有些不太习惯呢。   事情谈的很顺利,二农和安凝梦约定,等忙完了这阵子,他就先去安家学着一起种兰花。一顿午饭也吃的非常的愉快,事情谈完,午饭吃完后,七七和凝梦又坐了一会儿,和钱大娘还有苗苗聊了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儿方才起身告辞的。   米酒虽然清淡,却很容易上头。七七因为花老爹的关系,自然酒量不错的,可是凝梦却不胜酒力,没等走到家门口,人就有些犯晕乎了。   “凝梦,你没事吧?”见她走路有些轻飘飘的了,七七一把扶稳了她的身子。   “没事,就是有些头晕,那酒喝着清淡,却没想到后劲那么足。”安凝梦笑了摇了摇头,却是再也走不稳了。   “我们先坐一会吧。”七七用力扶稳了安凝梦,将她带到了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的石块上,帮她坐好,让她背靠在树干上好生歇息着。   “哎,就是头晕晕的。”凝梦羞涩的一笑,“方才一开心,就和钱大叔多喝了几杯。”   “早知道你酒量那么不济,我就应该劝着你一些的。”七七不好意思的说道。明明她们是去谈正事儿的,结果反而把凝梦灌醉了回来。   “无妨的,开心么,再说我坐一会就好了。不过七七,我有些口渴,能弄点水来么?”酒劲上来后,凝梦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好呀,你等着,前头是朱大嫂家,我去讨碗凉茶来。”七七对村里的坏境那是了如指掌的,只稍微看了几眼,便知道了要去哪里弄水来给凝梦喝。   午后的时光,有微微的清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响声伴随着她全身散发出的米酒醇香,有一股似梦似幻的感觉。安凝梦靠坐在树根下,微微的闭着眼,这醉,却是醉的一点也不难受,反而让她觉得惬意和愉快。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比起那时候在墨风城过的每一个胆战心惊的日子而言,花溪村的生活朴素简单,却是她最喜欢也最想要的。   “安姑娘?”   正当安凝梦思绪飘渺的时候,一个身影遮住了斜斜射在她头顶的日光,她努力集中精神,眯起了眼睛看去,半天才认出那来的人是霍更生。   “霍公子。”她微微一喘,想坐起身子,却是使不上劲道。虽然和霍更生也已经很熟悉了,她却从来不和七七他们一样唤他“药罐子”,在她的眼中,霍更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大夫。   “你喝醉了?”霍更生惊讶的闻到了周遭淡淡的酒味。   “是啊,呵呵,真抱歉,让你见笑了。”   “就你一个人?”   “不,七七和我一起的,不过她去前头讨水了,我有点口渴。”   霍更生闻言点了点头,却是不动声色的放下了背着的药箱,默默的坐在了安凝梦的边上。   她用迷惑的目光瞧着他,因为醉酒的关系,大脑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我陪着你等七七,你一个姑娘家的,喝醉了酒坐在这里也不太方便。”他看懂了她眼中询问的含义,不等安凝梦出声,便先自顾自的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BW……【N遍】偶申请滴呼唤! ☆、第二十章 药罐来由,一往情深   “为什么七七他们都要喊你药罐子?”两人坐在一起,沉默了许久,隔着酒香,还是安凝梦先开了口。   “这个说来话长了。”霍更生沉沉一笑,自然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我娘生我的时候就体弱多病的,家里那时候不宽裕,我爹又舍不得我娘吃苦,便是跟了他的姨丈学了一些药理和医术。其实也就是些皮毛,而且我爹不识字,那时候也没对我娘的病起多大的作用。”   霍更生正说着,突然感觉肩头一重,他一回头却见安凝梦不知何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吸声。霍更生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白净的脸庞突然蒙上了一层绯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不自觉的收住了声。   “怎么不说了?”没想到,他声音一停,安凝梦倒是清醒了。她先是发现了自己的窘态,连忙坐直了身子,然后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道,“我在听,霍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就继续说说。”   “咳咳,哦哦……然后那时候因为我娘身体不好,所以我出生的时候身子也不太好,大病倒是没有,小病却是一直没有断过。我爹爹的姨夫死的时候因为家中无后,所以把他多年积累下的医书全部送给了我爹。我那时候七岁,我娘说我这身子怕是也干不了啥体力活儿了,就一咬牙,卖了家里的牛送我去了私塾,让我识了字,然后又让我爹爹教了我些药理入门的知识。”说道这里,霍更生又是回头看了一眼安凝梦,却见她靠着树干,睁着晶亮的眸子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他一个惊吓,又连忙回过了头继续说道,“我爹说再扎实的学问都没有动手学的快,所以我十来岁就已经给自己看病了。靠着那些医书,也认识了不少的草药,那时候因为长年喝煎制的草药,一身的草药味儿,所以七七他们才喊我药罐子的。”   怕是霍更生从认识安凝梦以来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么多的话,这一次算是彻底的圆满了。本以为听完这样的故事,安凝梦会笑话他是个半吊子的蒙古大夫的,谁知她却幽幽的说了一句,“这很好,霍郎和我一样,都是无师自通的。”   她唤他霍郎!   不知道是安凝梦醉了还是霍更生醉了,那一刻时间仿佛是凝固在两人的周围一样,清醇的酒香围绕在两人的鼻息间,一起一伏的心跳似乎就回荡在他们的耳边。   霍郎,这是霍更生听过最美妙的两个字。有一些情绪被他积压在心底许久,没有释放,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释放。安凝梦仿佛是坠落花溪村的仙子一样,看似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却总是显得那么淡泊又素雅,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她于他,是高不可攀的白莲,只可远观,却是万万不可触碰的。   所以,当花七七兴高采烈的端着一大碗凉茶小心翼翼的走到路口的时候,却被眼前那景象给惊的停下了脚步。   药罐子……!药罐子什么时候来的,而且还那么深情的看着凝梦,这是个什么情况?七七看不懂了,可是那画面看着却很美很温暖,难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又忽略了一些什么吗?   花七七站在路口,端着凉茶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犯难的她心里一面想着安凝梦口渴的事情,一边却又不忍心扰了眼前的那份宁静,可是为什么呢?   正当七七内心在挣扎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欢腾的呼喊声,“大姐。”   七七回头一看,是秦玄歌牵着一蹦一跳的花青山正慢慢的靠近。   “嘘。”七七下意识的连忙走向了他们,腾出一只手拉住了秦玄歌就往田埂里躲。“轻点轻点。”   “七七你做贼啊?”因为距离有些远,而且地势高低的关系,秦玄歌并没有看见远处树根底下的安凝梦和霍更生。   “大姐你做贼,做贼。”不懂的花青山学着秦玄歌说话的模样一边拍手一边笑。   “做你个头!”七七瞪了一眼秦玄歌,然后曲起手指重重的打了一下花青山的脑门。力道之大,她手中端着的那碗凉茶晃了出来洒了七七一身。   “呀。”七七惊呼了一声,凉凉的感觉透过裤腿浸没在肌肤上。   “仔细点,毛毛躁躁的。”秦玄歌见状,伸手接过七七手中的凉茶,随后递给了花青山,“小山,刚才你喊渴呢,先喝吧。”   小孩子最好打发,花青山揉了揉被七七打过的地方,然后抱着大碗“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你……”   “你……”   安顿好了吵到的花青山,秦玄歌和花七七却是很有默契的一同开了口。   “你先说。”秦玄歌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午饭吃了么?”七七看了一眼花青山,又看了看秦玄歌。   “早上和小山去爬山了,下来的时候路过好婆那里,吃了些地瓜,现在饱着呢。”秦玄歌微微一笑,又继续问道,“你刚才端着一碗茶站在路口干什么?”   七七闻言叹了口气,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衣裳后从头和秦玄歌说了一遍。   “还坐着呢?”   “是啊,我去讨水,被朱大嫂拉着聊了两句,我也不好推辞,就耽搁了点时候,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药罐子也坐在树底下。”   “那么久了你都没发现?”秦玄歌惊讶的看着七七眼中的迷茫。   “发现什么?”七七问的一脸好奇。   秦玄歌顿时语塞,这种事情要他一个大男人说,岂不是显得非常三八。“发现,药罐子喜欢安姑娘啊?”   ……   花七七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的红唇如同一颗成熟饱满的小樱桃,竟然散发着诱人的味道。她下意识的摇摇头,惊讶的说道,“不知道。”   秦玄歌苦笑道,“我以为你挺聪明的。”   “这种事情他们没说,我怎么会知道!”七七的小脸一阵娇红,随后又问,“你怎么知道的?”她心里泛着嘀咕,难道是药罐子告诉秦玄歌的,那秦玄歌不是也喜欢……?   “我有眼睛啊。”秦玄歌的笑意,随着当头的太阳,一点一点的融化进了七七的心里。   “就你有眼睛!”七七“哼”了一声,从花青山的手中取过了茶碗,“走吧,我再去讨点茶,凝梦早就在喊口渴了。”   -------------- ※※-------------- ※※-------------- ※※--------------※※--------   霍更生没想到他和安凝梦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和独处那么快就被打破了,而且来的还是三个人。   “凝梦。”但见七七扶稳了酒劲已经渐渐散去的安凝梦,将凉茶端到了她的面前。   “七七。”安凝梦浅浅而笑,白皙如雪的肌肤因为醉酒的原因而变的有些通透粉红,“你这碗茶讨了好久呢。”   “呵呵,你好点没?”七七刻意隐去了眼中那抹不自然的神情。   “酒劲散了就好了,还多亏了霍公子陪我坐着聊了一会天。”安凝梦在七七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喝了水解了渴,头也没有方才那么晕乎了。“秦公子和小山也来了啊。”   “恩,刚才路口遇到的。”七七接过了安凝梦递上的碗,里面已经空了一大半,可见她真的是渴极了。   “你怎么在这里?”七七偏头看了一下边上的霍更生,明知故问。   “恰巧路过。”   “他路过的。”   没想到七七一问完,安凝梦和霍更生竟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七七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身边秦玄歌先笑出了声,“呵呵,大热天的,小酌倒是也别有一番情趣的。”   “秦兄此言差矣,喝多了还是伤身的。”秦玄歌本想给霍更生找一个台阶下的,谁知道这个愣头青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迎难而上,一句话让所用的人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呵呵,来来,凝梦,可以走么,我们回家了。”七七来回的看了看,突然爽朗的笑出了声。   “好。”安凝梦温婉的点了点头,眼睛的余光在霍更生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儿,随后在七七的搀扶下迈开了步子。   “你啊。”见两个姑娘走远了,秦玄歌用手肘撞了一下还在一边发愣的霍更生。   “怎么了?”霍更生一脸惆怅的看向秦玄歌。   “哎,喜欢人家就说么,你不说安姑娘怎么会知道呢?”秦玄歌拉着花小山,心里也正纳闷呢,最近他怎么老和人家说这句话来着。   霍更生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我不配。”   秦玄歌俊眉一挑,倒是没想到村子里唯一的救命大夫会这般的没自信。随即笑笑不语,带着花青山便先走了一步。旁人的事他也只能做到点到为止,多说或者多做都不是他秦玄歌的风格,只是似乎最近他越来越爱管闲事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第一封号,滋阳美酒   七月的天气亮的很早,安沐之向来睡的晚,起的早,时逢盛夏,他更是浅眠了。但是今天安沐之早起却不是因为睡不着,而是前一天皇上托人传来了一句话,让他今儿个一早就进宫面圣。   皇上很愁,非常愁。这是安沐之在看到楚央国越帝之后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   “沐之。”只半盏茶的功夫,越帝的眉头却是越锁越紧了。   “微臣在。”安沐之作揖而答,恭敬无比。   “萨尔金的使者今早已经抵达了楚央,这事儿你知道吧?”   “是,微臣略有耳闻。”   “萨尔金人豪放不羁,热情爽朗,却也是骁勇善战啊。”越帝搁下了手中的杯盏,站起了身。   “陛下是为萨尔金使者前来一事烦恼么?”安沐之连忙跨步上前。   “有客从远方来,本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儿,可是这次,这使者却是带着要求前来的。”越帝五十开外的年纪,却硬朗健壮,眉宇之间还透着一股子天生的王者英气,令人敬仰。   此刻,他见安沐之恭敬的垂着头,又开口到,“沐之可知,秦玄歌此时身在何处?”   安沐之深深而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是诚恳的开口到,“微臣不知。”   “哎,萨尔金的使者要一幅画,一幅我楚央第一画师亲笔描绘的秦淮盛夏图。”越帝突然转过了身,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安沐之,“有画,则两国和睦,无画,则两国交恶,安大人可否帮朕这一个忙?”   “陛下言重了,微臣定将竭尽所能。”安沐之不着痕迹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沐之。”越帝的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随和,“你和玄歌的能力本就在伯仲之间,你一边帮朕去找他,一边也去画一幅秦淮盛夏图,朕不希望看到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   作为君之臣,安沐之比秦玄歌更懂得韬光养晦,运筹帷幄。可惜那么多年过去了,不管秦玄歌是多么的不善与朝廷众臣打交道,也不管他在越帝的面前是多么的随性而为,不善言辞,可他楚央国第一画师的身份却依然紧紧的依附在他的身上,他甩不掉,别人也夺不去。   他不在乎,只是旁人都以为他安沐之是不在乎的。可是究竟他在乎不在乎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论天分,他不是没有,论努力,他也不比秦玄歌少一分两分,可是为什么他安沐之就总是要排在他秦玄歌的后面?   他不甘心,也从来不后悔私底下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他安沐之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要从秦玄歌的身上把那“楚央第一画师”的头衔给夺过来,为他所有。   他脑海中正翻腾着这些令他不能平静的念头,忽然听得轿子外头的小厮轻轻的扣响了轿梁,说了句,“公子,到了。”   软轿停妥,他掀袍而出,抬头望去,眼前赫然闪着两个白晃晃的大字——秦府。   -------------- ※※-------------- ※※-------------- ※※--------------※※--------   话说夏天了,天热了,论是谁都不想多动了,连平日里如小猴子一样活蹦乱窜的花青山最近这几日都安分了许多。   早上秦玄歌好奇,随着七七去了田里。可是令他惊讶的是,明明是五、六日前才刚割过的韭菜地里,此刻的韭菜又是绿油油的长满了一大片,挺拔光亮,迎风而立。   “七七啊,你确定这块地就是我们前几天来过的那块韭菜地么?”秦玄歌狐疑的四处看了看,心里冒起一个小小的念头,不是七七涮着他玩儿呢吧。   “是啊。”七七扬起小脸,几滴晶莹的汗珠从她额头的发丝间悄悄滑落脸颊,她感觉到痒痒的触感,便是随意用手背胡乱擦了擦,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怎么了?”   “你骗人呢吧,什么菜长那么快的,我们明明五、六日前才来这里割过韭菜的。”秦玄歌带着一顶宽大的斗笠,不过不是用来避雨的,而是用来遮阳的。   一袭纯白飘逸的长衫,一股与身居来的贵气,就算戴着那一顶可笑的斗笠,秦玄歌也是气度非凡的令人挪不开视线的。   “韭菜本来就是割了再长的啊,只不过一次比一次老罢了。”七七一脸纳闷的看着秦玄歌,好半天才焕然大悟,连忙深吸一口气跑到了她的身边,揣着一大摞韭菜小声的说道,“韭菜这东西长的好快的,你割了它就会再长,割了还会再长的。”   “是吗?”秦玄歌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花七七。他是吃过韭菜的没错,可是却从来不知道韭菜竟然是那么“神奇”的一种菜。   “我骗你干嘛。”七七白了他一眼,拿着小镰刀又回到了田里。   秦玄歌默默的看着这一片眼熟的田地,突然感觉有些无力啊。   等七七割完韭菜,收拾好东西洗干净了手脚上了田埂已经快接近晌午了。七七接过秦玄歌递上的竹筒,拔了塞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的凉水,终于觉得满足了。“中午想吃什么?”她一抹嘴,笑眯眯的露出一口白牙。   “鸡蛋面吧。”七七做的鸡蛋面都是自己家里擀出来的,面条滑溜有嚼劲,口感非常的好,在配上那些爽口的开胃小菜,在夏天很是令人食欲大增的。   “好嘞。”七七从来不烦下厨房的事儿,相反,给大家伙儿做饭是花七七的一种乐趣所在。“话说起来上回我腌下去的韭菜估计能吃呢,今天中午回去的时候我弄点出来尝尝。”   “腌韭菜?”这个吃法很新鲜,秦玄歌闻所未闻。   七七点点头,“对呀,韭菜多,放久了很容易老,所以村里人习惯把新鲜收割下来的韭菜洗干净,稍微晾晒一下去点水份,然后加麻油啊香油啊那些特制的调料腌一下,味道挺不错的,下饭。你以前没吃过吗?”   秦玄歌摇了摇头。   “那回头你试试,就是不知道适不适合你的口味。”   两人正聊着呢,却见从前头的山道下走来一个人。七七低头擦汗没看见,秦玄歌倒是眼尖的看了一眼,随后拉了拉七七的袖子到,“那不是乔小樵么?”   “小樵。”七七踮起脚尖仔细瞧了瞧,随后扬起了手大声的冲前头喊了一句。   “七七姐,秦大哥。”乔小樵快步跑上了前,憨憨的打了一个招呼。   “做什么呢,难得在这个点看到你呢。”   “我去找翩翩的。”乔小樵和花翩翩那点私下的“勾当”,花七七是全部都知道的,他也从来不在七七面前隐瞒的。   “我和秦玄歌刚要回去,你吃饭了么?没吃的话一起来吃个饭再走吧。”七七了然于心的笑了笑。   “好。”乔小樵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小耳在你们那儿吗?”   “不知道啊,我早上出门的早,怎么了?”七七摇了摇头。   “哦,也没啥,我之前问她爹买的那些酒快用完了,想再买一些。”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笑的还有些腼腆。   “她要是不在,我就让翩翩去找她来,反正吃饭也没那么快呢。”七七示意他不用太操心。   不过秦玄歌却好奇了,凑过了身子小声的问了一句,“小樵你除了打猎,还酿酒啊?”上次见面过,他依稀记得七七和他说过乔小樵是跟着他爹以打猎为生的啊。   “对啊,话说就前几天,我爹去前头的大林子打了一头小虎崽。嘿嘿,刚好虎鞭啊,泡酒那是最好的了,还能强身健体呢,秦大哥你要来一些么?”乔小樵说的很直白,笑的很纯洁,可是秦玄歌却愣住了。   虎鞭……泡酒。额,那不是……   “你秦大哥怕是用不着,小樵,你可以让翩翩去卖个好价钱。”看出了秦玄歌的不自在,七七连忙出声岔开了小樵的话题。   “诶诶,是的。”小樵重重的点了点头。   秦玄歌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着痕迹的拉过了身边的七七小声的问道,“小樵都泡的那种酒么?”   七七开始不明白他的意思,随即转念一想,却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很特殊的职业吧。”   “很特殊的爱好。”秦玄歌忍住了笑意,抬头一看,花家的院子已经在眼前了。   “花青山你给我回来!”还没等七七他们踏进院子呢,仨人就看见调皮捣蛋的花青山手中抓着一跟红色的发带,撒欢的跑了出来。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披散着发髻怒目可憎的花小耳。   “小山。”秦玄歌笑着将花青山抱了个满怀,“这会儿到精神了啊。”   “大哥大哥。”不知道为什么,花青山就是和秦玄歌没来由的熟络。   “花青山你给我……”前一刻还怒气满满的花小耳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突然板起了脸,随后立刻脸红气喘,头也不回的转身跑进了屋子。   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两个人能让花小耳方寸大乱,变了脸色的。一个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没皮没脸的小泼猴花青山,一个就是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随便朝她看一眼即可的乔小樵。   看着小耳突如其来的转变,七七只能在心里苦笑一下,呵呵,真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二章 六顺前来,惊而不乱   之前无论纪雪瑶去多少次,六顺也顶多就是感觉头皮发麻,不好应付。可如今却来了一个安沐之,前后说话不过两三句,却让六顺的腿都软了。   “顺儿。”   “安公子。”   “可知道你们家公子的下落?”   “呵呵,安公子,六顺一个下人,公子去哪里自然是不会知会我一声的。”   “顺儿,今儿个我是替皇上来问你家公子的下落的,你可要晓得知情不报是要掉脑袋的死罪啊。”   ……   六顺忘记了是怎么送安沐之出的秦府大门,可是他却一直深深的记得安沐之走前转身的那抹诡异的笑容,仿佛是看穿了他脑海中混沌的想法一样。   究竟当小太监和掉脑袋孰轻孰重,他六顺还是分的清楚的。于是当天夜里,六顺便带了一些银两,又去了之前的那家掌柜那里租了一匹马,摸黑上了路。   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是他驾的车,所以六顺是认识路的,可是问题在于他压根儿就不记得当时究竟是在哪里翻的车,出的事儿。所以出了城,绕过了第一座梅花山的山路后,六顺就放慢了速度。   虽然这来回也不过一个月的事情,可是还是让六顺兜了一个大圈子。等到他牵着马踏着沉沉的夜色出现在花家大院门口的时候,花家屋子里的烛光已经很弱了。   要不要敲门?六顺牵着鼻子“哼哧哼哧”冒着粗气的高头黑马,心里一直泛着嘀咕,却突然看到了里头有晃动的人影。他来不及多加思索,直接伸手敲响了老旧的木门。   屋子里头是还在做针线活儿的花七七,就着摇曳的烛光,她刚刚补好花青山的破裤子,正放下手中的针,忽然就听到夜深人静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七七一惊,手中的银针差点扎进了拇指里。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她屏住了呼吸,可屋子外头的敲门声却没有停止。   “谁?”想及家里好歹人都在,而且来人敲门也敲的非常有节奏,很轻很缓,七七便是撞了胆子。   “花姑娘,我是六顺,我们公子在府上暂住的。”门外响起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   六顺……七七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他就是秦玄歌身边的那个经常挑刺的小厮。   “啊,你等一下。”说完话,七七先是拢了一下自己稍微有些松垮滑落的披肩,随后整理好了针线篮子,挑旺了灯台里的灯芯,然后举着灯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气息不定的六顺,因为长时间的策马而奔,他整齐的发髻都已经有些凌乱了。   “出了什么事儿吗?”七七顺着六顺手上牵着的绳索先是看见他身后的那匹大马,然后她举起了手中的灯烛,借光让六顺栓好了马后将他迎进了屋子才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六顺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当然不是要对着七七说的,“我家公子呢?”   “在隔壁,你等会儿,我去叫他来。”七七说罢提灯出了屋子,不一会便带着秦玄歌又折了回来。   “六顺?”秦玄歌俊秀的浓眉皱在了一起,“你怎么来了?”   “公子啊……”六顺一见来者,狗腿的一把抱住了秦玄歌的手臂,刚想开口,却突然机警的回头看了七七一眼。   “哦,你们聊,我先睡了,灶房里有我凉好的茶,你倒来喝就是了。”七七一怔,却很快明白了六顺那眼色的含义,笑着将手中的灯烛放在了八仙桌上,然后拿着方才补好的裤子进了屋。   “说吧。”秦玄歌双手环抱,端坐在了桌边,一点都没有要帮六顺倒茶的意思,更何况他自己也不渴。   “公子。”六顺瞧着秦玄歌的模样先是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先别恼,六顺这次来并没有别人知道,只不过有些事儿六顺一个人拿不了主意,这眼下是真的没办法了。”   “说。”   “公子走后,纪姑娘就天天来府上喝茶。”   秦玄歌本是波澜不惊的神情在听到“纪姑娘”三个字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轻轻的笑了一下道,“就只是来喝茶?”   “头一天的时候倒是问了公子的去处,可是小的没敢说,纪姑娘后来也就不问了。只不过今儿个下午的时候,安公子也来了。”六顺边说边愁着一张稚气的脸庞。   “安沐之?”秦玄歌挑高了眉宇,显得更惊讶了。   “是,安公子说,陛下在找公子呢。”“陛下”二字六顺可是凑到了秦玄歌的耳朵边悄悄的讲的。   “找我做什么?”秦玄歌闻言,却一改之前的惊讶,坦然了起来。   “安公子没说。”六顺摇了摇头。   秦玄歌听完六顺的话沉思了一会,随即出了门走回了自己的屋子,不会儿他便带着一封信笺又走了回来,将信笺放在六顺的面前说道,“若是安沐之再来,还是因为方才你说的那事儿,你就把这信给他,让他交给找我的人即可。”   六顺的头点的如捣蒜,可接过信笺许久他却再也没有听到秦玄歌开口说话。   “公子。”终于,憋久了的小六顺忍不住了。“公子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   “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没了。”   “那……”   “那你可以回去了,记得以后没事儿别老来我这里转悠。”秦玄歌摆了摆手,笑的很是儒雅。   六顺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差点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晕厥过去,他饥肠辘辘的跑到花溪村,一个馒头都没啃过,一杯茶都没喝过,公子就要赶他走?   “公子……”   “还有别的事儿?”秦玄歌打了个哈欠,眼眸中透着倦意不悦的问道。   “没,公子晚安。”小六顺的心,此刻是拔凉拔凉的,冷飕飕的一片啊。   -------------- ※※-------------- ※※-------------- ※※--------------※※--------   隔天七七起了个大早,烧了热腾腾的一锅饭菜,又从坛子里取了两条香脆可口的小乳瓜切碎洒在了菜饭上,方才将那一锅的菜饭端出了灶房。   可是大伙儿都吃完了却还没见秦玄歌的屋子里有动静。花老爹等不及了,喝了口茶便匆匆的出了屋子,今儿个他要去找村里的小木匠谈正经事儿,已经和人家约好了时间的,去晚有损村长的威严。又过了一会,花青山也等不及了,蹦跶蹦跶的穿着七七新补好的裤子跑出了院子。最后连翩翩也等不及了,但见她匆匆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后便出了门。   “翩翩你要去哪里?”花七七还在秦玄歌的屋子门口转悠,就看见翩翩心急火燎的往外跑。   “卖酒。”翩翩头也不回,丢下两个字就没了踪影。那些个白花花的银子在冲她招手,谁都别想挡住她的步子。   七七才刚转回了头,却看见身后秦玄歌房间的木门被拉开了,可是走出来的却只有秦玄歌一个人,七七探头看去,屋子里也是空空的,没了别人。   “看什么?”秦玄歌嘴角带着笑意,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问道。   “就你一个,六顺呢?”七七狐疑的抬起了头。   “走了。”   “走了?”七七拔高了语调,“什么时候?”没理由啊,昨晚六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难不成一大早就走了。   “昨天晚上他说完要说的事以后我就让他走了。”秦玄歌侧身越过了七七,往大屋子里走去。   “那么黑的路,你怎么不让他住一晚再走,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七七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我还没说你呢。”听到七七的话,秦玄歌停下了脚步。“昨晚你一个人,那么晚了,你也就这样大咧咧的开了门,要是来的不是六顺而是歹人,你一个姑娘家的如何是好?”他看着七七,本是儒雅的笑意隐没在嘴角,一脸正色的神情让七七的心“咚咚”直跳。   “他……他有说自己是六顺啊。”七七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说是就是,那我还说自己是六顺呢,你只当人人都和你一样笨。”秦玄歌点了一下七七的脑门,转身坐下,端起了七七帮他特意留下的菜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我才不笨呢!”七七“哼”了一声,双手叉腰。“我那是因为知道大伙儿都在才会去开门的。”   “是,哪天你要是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银子呢。”秦玄歌一边吃饭一边白了她一眼。   不过他心里从昨天晚上开始是一直堵着的,六顺带来的那一番话,让他伤神的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越帝,而是纪雪瑶和安沐之。其实越帝找他,从来都只是为了画,即便他现在已经不再作画了,这事情也是好处理的。   可是纪雪瑶和安沐之却不一样,明明曾经是关系那么好的三个人,如今却是形同陌路。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一年了,既然彼此都已经没有任何的联系了,他们又何必来搅乱他眼下平静的生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我昨天没更新……嘿嘿……嘿嘿……【憨笑】 ☆、第二十三章 深夜捉蝉,香酥金蝉(上)   其实安沐之不傻,他完全知道自己那番话给六顺带去的恐吓程度足以让他如坐针毡。他也清楚,以六顺的性子是一定按耐不住的,若是他此刻随便派个人紧跟着六顺,那要知道秦玄歌的下落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却从心底里不愿意知道秦玄歌的下落.因为纪雪瑶,也因为自己,更因为那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头衔。   果然,过了两天等他再去秦府的时候,六顺却是拿出了一封信笺,安沐之一看封面上的笔迹,就知道是秦玄歌亲笔写的。   “你不是说不知道自己家公子的下落么?”安沐之面无表情的接过信笺后放入了广袖中。   “哎,公子也别为难小的了,小的也只是个奉命办事儿的。”六顺笑的有些尴尬,却隐约有些奇怪,原本那个为人随和笑颜常开的安公子,怎么如今就像变了个人儿似的。   “顺儿。”   “是。”突然听见安沐之改了口气,六顺心里一疙瘩,连忙开口回了话。   “要是纪姑娘再来,问起师兄的下落,你便还说不清楚。”安沐之顿了顿,又说道,“多说怕她多想,你家公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是是,安公子放心,小的知道要怎么做的。”六顺连连点头。可他心里明白,就算安沐之不说这些话,自家的公子也是不会允许自己把他的行踪泄露的。   安沐之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以后方才转身离去。六顺在他走远后大口的喘着气,仿佛死了一次一样,心情豁然开朗。不知道为什么,安沐之就是能在无形中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奇怪了。   -------------- ※※-------------- ※※-------------- ※※--------------※※--------   秦玄歌在花溪村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六顺深夜的突然造访而有所变化,他依然整天无所事事,来去自由,饿了有人烧饭给他吃,衣服脏了有人洗,仿佛他唯一的事情就是帮助花青山一步一步建立在孩子群中的威信,让他顺利的成为了花溪村的孩子王。   “花青山,别趴在井边,当心你掉下去!”七七端着一盆洗干净的衣服从后院走出来,就看见花青山整个脑袋都快搁到井里了。   “大姐,太热了。”花青山玩了半天,早已经是满头大汗,井里冒上的水汽清凉解暑,让他舒服了不少。   “热你打井水上来啊,这样趴着多危险!”七七拔高了声音,惹的花青山立刻站直了身子。   “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坐在大树底下乘凉的秦玄歌笑眯眯伸出手臂,一把将花青山抱到了自己的跟前,“去拿个桶,我们打点井水上来。”   “哦哦!”花青山一边喊,一边“哧溜”一下跑开了。   “你别总惯着他,这点大的孩子容易惯坏的。”七七无奈的看了一眼秦玄歌,忽然想起了什么,搁下盆转身跑进了屋子,不一会她拎着一双崭新的木屐又跑了出来。“上次我爹去找小木匠,我托我爹让小木匠帮你作的,你穿穿看合不合脚。”   秦玄歌心头一紧,她以为上次七七在溪边洗东西的时候那些话只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她却放在了心上。   秦玄歌脱去了鞋袜套了上去,木屐的大小是正合脚的,穿着也很舒服,看的出那个小木匠的手艺是很不错的。“很合适,谢谢你了七七。”   “谢我干嘛,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七七不自然的笑了笑,转过了身去晒衣服,掩盖了自己骤然变红的脸颊。   “哦对了,上次花老爹找小木匠做什么?”   “村子中间有条河,你知道的,就是张大娘家对门的那条河,有时候村民就喜欢懒一懒不绕路走,下河去对岸。不过那河水有些地方挺深的,我爹爹觉得不安全,怕要出事儿,就去找小木匠看能不能搭个简单的木桥方便村里人过河。”七七一边晒衣服一边说道。   “那商量的怎么样?”   “恩,小木匠已经去找乔大叔了,哦就是小乔他爹,几个人准备去砍一棵大杉树来,说是这两天就要开始动手搭桥了。”   秦玄歌点了点头,穿了木屐上前帮七七递着盆里干净的衣裳。木屐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响声,“啪嗒啪嗒”的,整齐又精神,更是让秦玄歌感觉到了夏天特有的滋味。   “大哥,桶,桶。”就在两人晒衣服的时候,花青山抱着一个木桶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来打井水,大哥。”   秦玄歌从来没打过井水,可是在他想来这是顶顶简单的事儿。但见他笑眯眯的接过花青山手中的木桶,一手拉紧了绳索以后将木桶重重的砸到了井里。   “咚”的一声,木桶却在井水中漂浮了起来,晃悠晃悠了几圈以后依然空空如也。秦玄歌不死心,以为是自己下手轻了,他转头看看趴在井边的花青山,正用一种崇拜又疑惑的目光瞧着自己,他便深深吸一口气,拉上了木桶再重重的砸了下去,依然是一无所获。   此时的七七正晒好了衣服,抱着木盆忍住了笑意看着秦玄歌。在看他重复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以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井水不是这样打的。”   七七说完从秦玄歌的手中接过了木桶,但见她轻轻的将桶放入了井中,随后抡起栓桶的麻绳,左右来回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后,原本漂浮在井水上的木桶斜卧在了水面上。也正因为木桶口贴近了井水,水势瞬间就灌入了桶中,木桶越来越沉,终于装满了清澈的井水。   “看明白了?”七七笑着将满满的一桶水搁在了秦玄歌和花青山的面前。   秦玄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花青山却已经欢快的玩起了井水。   “好凉,哈哈,好凉啊。”   花青山童趣的叫喊声回荡在院子四周,秦玄歌突然觉得村子里有许多的事儿是他做不了,要从头学起的。   -------------- ※※-------------- ※※-------------- ※※--------------※※--------   夏季一天天热了起来,和懒懒不想多动的人比起来,树干上的蝉倒是越来越欢快了,鸣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惹的人心烦,却是感觉更加的热了。   “姐,好热哦,今年感觉比去年热多了。”翩翩一早去看了二姐苗苗,回来的时候衣袖已经被她挽到手肘边了。   “苗苗怎么样?”七七在院子里剥着蚕豆,挑了些嫩的准备晚上下油锅炒了吃。   “二姐挺好的,我去的时候凝梦也在,正教二姐夫学种兰花呢。”翩翩拿起矮桌上七七事先凉好的茶水“咕嘟咕嘟”仰头就喝。   “这么热的天,怕是连兰花都不好养了。”   两人有一搭配没一搭的聊着天,午间的时间静的很,就越发觉得树上的蝉鸣叫的让人闹心了。那一阵阵渐强渐弱的叫声,仿佛催促着人们的睡眠神经,令人听久了还昏昏欲睡。   突然,眼皮子正打架的翩翩听到花七七一句惊呼,“翩翩,我们晚上捉蝉蛹吧。”   “啊?”翩翩擤了一下鼻子,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大姐在惊呼什么。   “蝉蛹啊,我们晚上去捉蝉蛹,这个时节,可以炸蝉蛹吃了。”七七甩下手中的蚕豆壳,兴高采烈的说道。   说到炸蝉蛹,翩翩本是迷蒙的双眼立刻放出了精光,她双眼一眯,嘴角往上一翘,忍住了馋涎欲滴的口水说道,“我去找小耳,再找小樵来。”   “恩恩,把药罐子和凝梦也找来,去年捉完蝉蛹,凝梦就一直说今年还要再玩儿呢。”七七点点头,越说越兴奋了。   “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哦对了,我要去崔大哥家讨几根马尾巴来。”翩翩说着,来了精神的站起了身,一边说一边就往外头跑。   “你慢点儿。”七七大声的叮嘱道,却只来得及看到花翩翩的背影。   “怎么了?”两人方才大声的对话,吵醒了在屋子里小憩的秦玄歌。   “秦玄歌,你捉过蝉么?”七七笑着看向他,不答反问。   “蝉?”秦玄歌一脸没睡饱的慵懒模样,来回的张望了一下以后指了指院子里的那颗大槐树,“你是说树上的那种蝉?”   七七点了点头。   “捉那蝉做什么,又不能吃。”秦玄歌一掀长衫,踩着木屐坐在了七七的身边。自从七七把这双木屐送给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中规中矩的穿过鞋袜了。   “对啊,就是捉来吃的。”七七说的理所当然。   可秦玄歌在听到七七的话以后,入口的凉茶便全数喷了出来,“吃蝉?”他惊呼,声音大的盖过了蝉鸣。   想他秦玄歌在墨风城里的身份地位,也算是尝尽了天下美食的,可是他吃了那多年的食物,却是从来没有吃过蝉的。   “怎么吃?”秦玄歌露出一副“这东西能吃”的表情后,胃里还泛起了一阵小小的恶心。   “哈哈,你这个表情和凝梦当时的一模一样,可是现在凝梦却可爱吃香酥金蝉这盘菜了。”七七懂的,像他们这种城里人,吃的东西可娇贵了。蝉蛹这种东西虽然营养价值很高,可是一定没上过城里人的餐桌的。“你等着,我们晚上先去捉,明儿个我就炸来让你尝尝。”   香酥金蝉?秦玄歌皱起了眉头,这名字听着倒是挺上档次挺有意境的,可是他却怎么都不能想象蝉吃起来是一种怎么样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深夜捉蝉,香酥金蝉(中)   夏季的夜来的特别迟,吃过了晚饭,早就聚在一起的一群人又下了会儿棋,天才算彻底的沉下来。   花青山还小,按耐不住一直吵吵闹闹的性子七七是理解的,可是在一边的秦玄歌也来回问了好多次什么时候出发了。   “秦公子是第一次捉蝉蛹吧?”安凝梦正在和翩翩对弈,她落下手中的黑子,眼眸中也透出一股心不在焉的神情。   “好奇。”秦玄歌不自在的瞪了安凝梦一眼,惹的后者传来几阵轻笑。   “七七姐,火把准备好了,你看看这样是不是太旺了?”院子里本来很安静的,乔小樵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   七七还没来得及反应,本是站在她身后的花小耳已经窜的无影无踪了。七七叹了口气,起身接过了小樵手中的火把来回看了看,说道,“恩,差不多,多准备些,起码也是人手一个吧。”   “好嘞。”迟钝的乔小樵是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花小耳的那些举动的,自然也就不会奇怪了。   终于所有的东西准备好以后,七七很豪迈的一挥手,大群人便是热热闹闹的出了院子。   “怎么捉?”夜间的山路不太好走,亏的小樵从小在山上长大,一行人才很顺利的到了半山腰。看着翩翩还有药罐子他们熟练的开始找树捉蝉,秦玄歌越发的好奇了。   七七先是吩咐了大家一声千万别走散了,然后拉着秦玄歌跑到了一棵小树底下。只见她举起手中烧的并不是太旺的火把,指着树干说道,“你看,树上那些黄黄的就是蝉蛹了。”   秦玄歌倒退了一步,树干上黄黄的爬满了七八个蝉蛹,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奇怪的鸣叫,他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用手重重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可是七七却毫不在意的用手捉一个准一个,每从树上拿下一个蝉蛹就丢在自己腰间上揣着的竹篮里。“很简单的,这些蝉又不会咬人,你放心啊,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看小山都捉的可开心了,还有凝梦也是一点都不害怕。”七七一边捉,一边还不忘回头和秦玄歌闲聊。   “为什么不白天来捉,天都亮的,光线也好。”秦玄歌忍住了心里发毛的感觉,上前一步用手指戳了戳树上的一只蝉蛹,软软的,还有些温度呢。   “蝉只有在晚上才会从蛹蜕变成蝉的,就是知了,懂不?”七七耐心的解答着他的问题。“你看,那些爬在上面的就是蜕变了的蝉,白天它们不孵化的。又或者只有在下雨天才有,可是下雨天多不方便,还是晚上方便些。”   “哦对了,还有,来来,秦玄歌你来看。”七七突然想到了什么,拿低了火把蹲下了身子。   秦玄歌凑过了身子,只见七七蹲在地下,就着火把在树根周围的土壤里找了一会,然后指着一个圆圆的小小的洞说道,“这里面也是蝉,我挖给你看。”说罢,七七用空着的手往那个小洞一按,那小洞周围的泥土瞬间的坍塌松垮,里面露出一个黄黄的蝉蛹。   “看,多方便,蝉是从地里爬出来的,然后爬到树上的,最后孵化变成蝉的……”七七正说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青山的叫唤声。   “哦哦,捉到了,大哥大哥我捉到了。”   秦玄歌和七七跑过去一看,只见花青山的手上拿着一根小小的竹竿,顶端竟然挂着一只正在胡乱挣扎的蝉。蝉的翅膀猛烈的震动着,因为想要挣脱身上的束缚而发出了清脆的拍打声,激烈有力。   “他怎么捉的,用那个竹竿?”秦玄歌诧异的看着玩的“咯咯”直笑的花青山。   “那个竹竿的前头我帮小山绑了一根马尾巴,虽然马尾很细却跟硬,能够弯成一个圈,套在蝉的身上,只要一拉下端,就能把马尾给收紧了,蝉就自然而然套出跑不了了。”七七笑眯眯的解释道。   秦玄歌这天晚上算是开了眼界了,以前在墨风城的时候,他的画室边上就有好几棵的柳树,一到盛夏的时候,那树上的蝉都会扰了他作画的清净,他总是会让六顺用网兜把那些蝉给捉走。可如今却没想到,这些原本让他烦心的小东西竟然可以捉来吃,他的好奇心更是大大的被勾起了。   捉蝉蛹本就是不费力气的活儿,更何况七七他们人多,不到一会功夫,每个人的竹篮子里都是满满的小半筐。   “差不多了吧,吃完了再来捉,多了回家吃不了也要坏的,浪费。”七七看看天色,招呼起了分散的大伙儿,众人稍作整理便下了山。   当晚大家都是在花家凑合了一夜。凝梦和小耳挤在了七七和翩翩的房间里,小樵在外堂打了地铺,霍更生则是和秦玄歌睡在了一起。   第二天,因为好奇,秦玄歌便是起了个大早,他进大屋的时候,发现乔小樵还四仰八叉的睡在地上打鼾呢。   “起这么早?”刚从后院摘了新鲜小青菜回来的七七看到门口的秦玄歌不禁一惊。   “睡不着,就起来了。”秦玄歌笑了笑,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地上的小樵问道,“有什么要帮忙的?”   “来洗菜吧,今天人多,我下面吃。”七七也不客气,将一捧青菜交给了他,随即招呼他进了灶房。   “昨天捉的那些蝉蛹呢?”秦玄歌一边洗菜一边问道。早上七七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水冰凉刺骨,渗透了双手的肌肤后,让他早起还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了。   “我已经全部洗完放在锅子里了,一会过了水晒一会,下午我就开始炸。”七七一边熟练的切着手擀面一边说道。   秦玄歌腾出手打开了炉灶上的大锅,里头竟然满满一锅的蝉蛹,脆黄的颜色泛着通透的光。就一个一个的洗,想必也要花上好久的功夫,七七怕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了。秦玄歌扭头看了看花七七,她的嘴角永远是微微向上翘的,眼眸大而水灵,闪着神采奕奕的光芒。这一家子的事儿,她几乎是一手包办了的,勤劳和善良就仿佛成了花七七的身上刻着的两个字。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感觉到了秦玄歌的目光,七七转过头下意识的用手擦了擦脸庞,本是干净的脸蛋上被沾了面粉的手一扫而过,留下一条浅浅的粉带。   “有面粉。”秦玄歌想都没有多想,用盆里干净的井水漂了漂手,随即温柔的擦去了七七脸上的面粉。   冰凉的感觉透过她的脸颊传到了心里,七七一怔,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连忙转过了脸,佯装咳嗽还一边说道,“谢谢啦。”秦玄歌也低下了头继续洗菜,两人各忙各的,灶房里显得更安静了。   等到七七煮好了一大锅青菜肉丝面端到屋子里的八仙桌上时候,乔小樵已经起来了,翩翩和凝梦还有小耳的屋子里也有了动静声。   “七七姐。”小樵看七七连早饭都已经烧好了,不禁难为情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难得在别人家过夜,自个儿还睡了个大懒觉,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快去洗把脸,一会还要让你帮忙筛水呢。”七七放下大锅,接过小樵递上的已经折好的被褥说道。   “好嘞。”乔小樵激灵的跑出了屋子,熟稔的往后院走去。   “秦玄歌,去拿碗,把面分了,我去喊翩翩她们。”七七又吩咐了一声,才抱着被褥走向了自己和翩翩住的屋子。   人多了,一顿早饭也吃的非常热闹。花青山昨晚抓的蝉还没有死,只是被马尾巴勒的已经没了生气,断断续续的鸣叫着,像是闷掉了的哑炮一样一点也不响亮了。花老爹倒是美滋滋的让七七炸蝉蛹的时候记得放点盐还有花椒,这样下酒的时候味道更好。翩翩却说让大姐在炸的时候记得放些糖,花青山最近总是爱学秦玄歌,拼命叫着让七七炸蝉蛹的时候记得放些辣椒……   一时之间,桌上乱成了一团。突然七七端着吃完的面碗站了起来,单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炸蝉蛹的时候我会分开炸的,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我早几年就知道这个道理了。”说完,她端着空碗很潇洒的转身走进了灶房。   秦玄歌微微的笑意隐没在嘴角,他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看七七那种充满自信的笑容和说话的神情。他见过太多隐藏自己内心表情的女子,那些哀怨的眼神和永远藏着秘密的话语,让他不愿意去猜也不愿意多想。   他喜欢干净透明的东西,如同下笔作画一样,喜欢一目了然的事情。他原本以为要找到那种率性而为的人是多困难的一件事,可是相处的越久,秦玄歌就发现,其实花七七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秘密的率性小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神马的最讨厌了~恩! ☆、第二十五章 深夜捉蝉,香酥金蝉(下)   吃完早饭后花七七就接着忙开了。她把已经洗干净汆过水的蝉蛹分成了均匀的四等分,然后和小樵还有翩翩一人拿着一个大竹筛翻动着蝉蛹,滤起了蝉蛹中的水分。   安凝梦本来是想帮忙的,可是却被七七推开了,“你坐着等吃就好了,和药罐子还有秦玄歌去聊聊天,这种粗重的活儿你做不来的。”   凝梦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回到了树底下乘凉。   七七来回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突然发现是花小耳又不见踪迹了。她皱了皱眉,本来小耳才是真的帮得上忙的,现在倒好,又不知道窜到哪个角落里去了。这逢小樵就躲的毛病也不知道有没有药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根治”啊,改天她真要好好问一问药罐子才行。   安凝梦本来是觉得不好意思的,总想出力帮点什么忙,可是后来和秦玄歌聊到了墨风城的一些过往,心思也就再也想不到旁事儿了。   七七、翩翩还有乔小樵都是干着农活长大的,筛水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其实是易如反掌的。只是天气炎热,做了没多会儿个个都是满头大汗了倒是真的。   “姐,花小耳呢。”翩翩筛的手酸了,放下竹筛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憋着嘴问道。   “是啊,怎么总是瞧不见小耳的人影?”一听翩翩问及,乔小樵也连忙问开了口。仔细想来他似乎真的很少看到花小耳,如果哪天他要上小耳家去买酒了,那非得一大早堵在她家门口才能见到她的。   七七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不知道啊,兴许是和小山玩去了。”可她心里却想,要不是因为你,她能和耗子躲猫一样躲的那么快么。   因为蝉蛹的数量比较多,而且若是水分筛的不干的话回头炸起来蝉蛹就会变的绵绵的不脆了,所以七七他们忙活了快一个时辰才把所有的蝉蛹都弄好。   剩下的事情乔小樵帮不上忙了,然后花小耳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   “花小耳,一会你炸两份!”翩翩瞪着她露出一副“瞧你那点出息”的样子。   “我是姑娘家,要出息做什么。”面对翩翩的愤愤指责花小耳倒是很淡定,一万年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谁都想象不到上一刻这张脸在看到乔小樵的时候是涨成了猪肝色的,鲜活鲜活的红。   并不在意翩翩和小耳斗嘴的花七七在一边很熟练的在炉灶里加好了柴火,吹旺了火星,然后在擦干的锅子里倒上了陈油,用大勺来回的温热着锅子里的油。   “姐,你炸啦?”还在和花小耳大眼瞪小眼的翩翩听到了油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转头一看,花七七正准备往锅子里面扔蝉蛹。   “是啦,我一个人就行了,都出去吧,吵的慌,又帮不了忙。”七七挥了挥手中的勺子,将翩翩和小耳一并赶出了灶房。   火头很旺,锅子里的油很快就热了,七七把手心放在锅口感觉了一下油的温度,然后从竹筐里抓起一把蝉蛹扔进了锅子。   “滋啦……”一声,下锅的蝉蛹被七七来回的翻滚了几下以后,立刻呈现出脆皮的金黄色,饱满鲜嫩,香酥味美。   没了翩翩她们帮倒忙,再加上七七的手脚本来就麻利,不一会的功夫,一盘的蝉蛹已经炸好出锅了。灶房里油烟味道重,七七又聚精会神的对付着锅子里的蝉蛹,在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后她自然的以为是翩翩又折回来了,便头也没回的说道,“花翩翩,我让你别进来了,我都快炸好了。”   “你动作够快的。”   秦玄歌突如其来的温润声音炸开在七七的耳边,她手一打滑,差点打翻了端着的盘子。   “当心。”秦玄歌眼疾手快,连忙跨上前一步稳住了七七拿不稳盘子的手。   “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油烟味大的很,你出去吧。”七七很不自然的抽回了被他握着的手,翻蝉蛹的勺子却是没了之前的麻利劲儿。   “看到翩翩和小耳都出来了,想着灶房里就你一个人,就进来看看。”秦玄歌把那种心底里默默的关心说的稀松平常。   “啊,你来的正好,来来,先尝尝这个,看看够不够辣。”七七刚好在炸辣的那份蝉蛹,看见秦玄歌,她想都没想,直接用手拿起了一个锅里还在“滋滋”冒油的蝉蛹,先是用力的吹了几下,然后放到了秦玄歌的嘴边。   秦玄歌皱着眉,身体向后一退,笑的有些不自然,“七七……”   “不是吧,我已经炸过了你还怕。”花七七忍住了笑意,倒是转手将那只蝉蛹丢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咔哧咔哧”的清脆声伴随着磨牙的声音从七七的嘴巴里传出,因为太想证明给秦玄歌看,七七反而忘记了自己不太能吃辣的事情,结果却是被辣的吐着舌头一直跳脚。   “哈哈。”秦玄歌很不客气的笑出了声,一边转身找她平时习惯性凉在柜子上的茶水一边拍着她一耸一耸的肩膀,“我看不用我试了,应该够辣了。”   七七瞪了他一眼,接过凉茶喝了一大口以后才说道,“你试试又不会怎么样,要不是因为你爱吃辣,我也不会特意炸一些辣的蝉蛹了,家里没人吃辣的呢。”说这番话的时候,连花七七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带了一点点撒娇的口吻。   秦玄歌一愣,却看到七七手很快,又从锅里拿了一个蝉蛹放到他的嘴边。有那么一刻,他失了神,嘴边金黄灿灿的蝉蛹似乎没有那么令人心里发憷了。秦玄歌看着七七的小脸,水灵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他下意识的张开嘴,一股辣椒的鲜香扑鼻而来,炸过的蝉蛹香脆可口,嚼起来“咯咯”作响,却意外的非常鲜美。   “那,是不是,我就说了不难吃的。”看着秦玄歌舒展的眉头,七七笑的更甜了。接近两个月的相处下来,七七已经大致掌握了秦玄歌的口味,他偏好辣,却喜欢的是那种鲜辣而不是麻辣,可是他又不喜欢太咸的口味。所以七七在下油锅的时候是连同新鲜摘下来以后去籽剁碎的红椒一起热锅的,而且她还少放了盐。   这份细心,七七以为做的隐于人后,怎知秦玄歌却早就吃了出来。“七七,辛苦你了。”   “呵呵说什么呢,你出去吧,我一会就忙完了。”花七七还是一样对于秦玄歌的那种温柔的眼神完全没有辙,便是伸手将他推出了灶房。   -------------- ※※-------------- ※※-------------- ※※--------------※※--------   蝉蛹一炸完,七七就在灶房大喊翩翩进来帮忙。“把盘子都端出去,我去洗个脸,热的我一身的汗。”   “哦好。”花翩翩听话的拉来花小耳,安凝梦和霍更生也进来帮了忙,而乔小樵则是在大树底下眯着眯着睡着了。   香酥金蝉的味道从七七家飘散到院子外头,路过的村民都会无意识的探到院子里去瞧瞧,更有嘴馋的孩子趴在矮墙上羡慕的看着吃的满嘴油腻的花青山。   “呦七七,炸蝉蛹了啊?”从不怕不好意思的张大娘路过的时候闻到了香味,还特意绕了进去。   “张大娘,你带些走吧,我们捉了好多,本来就是分给大家的,我都准备好了。”七七拿起桌上的布条擦了擦手,示意张大娘稍微等一会。   “那怎么好意思呀呵呵,去年也是吃你们炸的蝉蛹的。”张大娘嘴上客气着,可是脚下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反倒热情的和秦玄歌打起了招呼,“秦公子啊,啊呀你也吃炸蝉蛹啊,哦呦呦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我们乡下这种杂食啊。”   “还好,还好。”秦玄歌敷衍的冲张大娘笑了笑。   “杂食你不也吃,真不知道张大娘到底是说蝉蛹杂,还是人杂呢?”花小耳无声无息的站在张大娘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句。大白天的把张大娘的脸都给吓白了,也顾不得和秦玄歌再套近乎,连忙抱着七七递给她的大碗,匆忙的说了声“谢谢”以后转身就小步走了。   在院子里的一群人看的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公子倒也吃习惯了,怎么样,这炸蝉蛹味道还是不错的吧。”笑声过后,安凝梦看向了秦玄歌。明明大家都是在吃同样的东西,可是安凝梦却如同在品一碟宫廷白玉糕一般优雅怡然。   “用心做的都是好吃的。”秦玄歌一语双关。   “不过,为何秦兄的那叠看起来特别鲜嫩红润一些?”霍更生好奇的看了看秦玄歌面前的盘子,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虽然都是炸蝉蛹,可是两碟的蝉蛹颜色却不太一样。   “我这盘味道更好的,霍兄要不要试试?”秦玄歌说的一脸诚恳的模样,安凝梦想伸手阻止霍更生也已经来不及了。就一眨眼的功夫,霍更生原本偏白的皮肤被辣的泛起了一阵红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作画之责,身份曝露(上)   “胡闹!”越帝刚刚接见了萨尔金的使者,听闻宫人来报说安沐之来了,便找了个托词安顿好了使者以后连忙摆驾回了书房。   越帝本来以为安沐之会带来什么好消息的,怎知他却只带回了秦玄歌的一封信。可是在看完信笺后,越帝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他人在哪里?”越帝气的将手中的信笺一甩,薄薄的一张纸就这样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微臣不知。”安沐之恭敬的作揖,低头的时候发现那信笺刚好飘落在自己的脚边。他本无意窥探,可却是不小心扫到了信上那一排行云流水般的字体——作画找沐之,玄歌不才。   安沐之的眼眸一敛,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记冷笑扩散在心头。秦玄歌待他,还真的不薄。只是他秦玄歌如此明目张胆的施舍,他安沐之向来是受之有愧的。   “你怎么会不知呢,这信不是你带回来的么!”越帝生气的指着地上的信笺说道。   “微臣只是去了一趟秦府,去找秦玄歌的是秦府的小厮,微臣再去的时候,那小厮给了微臣这封信笺。”安沐之如实说道。   “去,去把他给我找回来。”越帝一甩广袖,背身而站,随后又立刻补了一句道,“若是秦玄歌不愿意回来也罢,让他把那幅《秦淮盛夏图》给朕画了,若是他违令,朕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他这般目无皇族。”   “是,微臣告退。”安沐之双眼中藏着让人看不清楚的情绪,他作揖而退,转身的时候长袍带动了那张躺落在地上的信笺,薄薄的纸随着一阵风被他踩在了脚底。   “安大哥,你要去找玄……秦大哥?”纪雪瑶惊讶的看着安沐之,手中笔尖滴落的朱红墨晕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刺目的如同鲜艳的血迹。   “对,需要我帮你带什么话么?”安沐之笑的很自然,可是眼角却隐没了心底的悲哀。   “啊,哦不,没什么……没什么需要带的话。”纪雪瑶说的有些心不在焉,案头上的那幅“踏雪寻梅”算是糟蹋了。   “瑶儿。”   “安大哥。”   “这些年,你是懂我的心意的。”安沐之看向纪雪瑶闪躲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安大哥,雪瑶明白的。”她忽而一笑,露出的笑容灿烂又柔媚,可是却没人知道她心里的犹豫和摇摆。   “替我和师父说一声,我傍晚就能回的。”安沐之来纪府,并不是特意来看纪雪瑶的,而是要和师父纪云天说他要去找秦玄歌的事情的。结果纪云天还在歇息,他这才找纪雪瑶聊了几句。   “好,安大哥你小心,我等你回来。”纪雪瑶点点头,随后搁下笔送安沐之出了府。   他们之间仿佛就是突然的开始了,就因为那次醉酒,她倒在安沐之的怀中。不是不知道安沐之喜欢自己,她也不是讨厌安沐之,只是每次和安沐之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会无意识的想起秦玄歌,就是那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扰的她干脆和秦玄歌断了联系。   -------------- ※※-------------- ※※-------------- ※※--------------※※--------   今儿个天气好,虽然还是一样的热,可是却吹起了风,到也凉爽了一些。早上的时候七七去溪边洗好了衣裳,回来的路上看到上次花老爹去找小木匠搭的木桥已经架在了小河上。   桥的样式是最简单的那种,可是小木匠的手艺很好,木桥搭的非常的结实,七七特意去走了一回,感觉真的方便多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七七没想到在院子里竟然看到了安凝梦,便笑着问,“怎么来了?”   “想让你去看看我新种的兰花,没想到你倒是勤快,一大早就去洗衣裳了。”安凝梦依然的优雅,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挥不去的闺秀之气。   “开花了么?”七七一听兰花,眼睛便亮了起来。   “当然,不然我让你去瞧什么,我还让丹秋准备了一盆蝴蝶兰,回头你拿回来养着玩。”看着七七衣服晾的差不多了,安凝梦一边说一边站起了身。   “那么娇贵的兰花,我可不敢养,死在我手里怎么办?”七七吐了吐舌头,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实在不是非常适合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   “有什么关系,死了我再送你就是了,本来就是花,哪里有能常年盛开的道理。”比起七七的小心翼翼,安凝梦倒是非常坦然的。   “看兰花么,我也去。”两人正聊着,就见秦玄歌一边挽着袖子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   “好啊。”凝梦大方的点了点头。   “那正好,一会我把上次那些晒干的蝉蛹给药罐子带去,之前特意留下来一些给他入药用的。”看看秦玄歌也要去,又多了一个人手,七七就下了决定。   “那走吧,一会午饭就在我家吃,我让丹秋早上烧了一只麻油鸭。”知道七七爱吃丹秋烧的麻油鸭,凝梦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吩咐下去的。   “走走,想到丹秋的手艺我都饿了。”七七一听有好吃的,立刻擦干净了手,冲着屋子里的翩翩打了个招呼就拉着凝梦出了院子。   家里还有翩翩在,花青山和花老爹中午是饿不着的,而且她早上还煮好了地瓜饭,还有一大锅在灶台上呢。   途中他们三人特意绕道去了霍更生的家,他正在给村民看病,七七也没多耽误他,搁下了手中装蝉蛹的竹篮又说了一两句话就出了屋子。一到安凝梦住的小屋前,七七就闻到了阵阵麻油鸭的香味。   七七干了一早上的活儿早就饿了,美食当前哪里还想得到什么优雅赏花,直直冲到了客厅里笑嘻嘻的说道,“丹秋,丹秋,麻油鸭真香啊。”   “七七姑娘。”丹秋正端着一大碗豆腐羹从灶房里走出来,看到七七想打招呼,却腾不开手,只是笑着喊了一声。   “麻烦你啦,丹秋,还要特意给我烧一只麻油鸭。”七七客气的说道,又拉过杵在门口的秦玄歌给丹秋介绍到,“这是秦玄歌,你应该听说过的,就是现在住我家隔壁的那个。”   秦玄歌无奈于花七七的介绍,却还是冲着刚放下豆腐羹的丹秋笑道,“丹秋姑娘。”   “哦,这就是秦公子啊,最近老听村子里的人提起公子呢。”丹秋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股大气,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丫鬟。秦玄歌不消问,便知道这肯定是安凝梦从安府带出来的。   “呵呵,没想到我在花溪村还是个名人呢。”秦玄歌自嘲的说道。   “那可不。”七七一边敷衍的冲着秦玄歌说话,眼睛却一直飘向了桌上那盘香喷喷的麻油鸭。   “先吃饭吧,丹秋,去准备碗筷,然后把上次酿的那坛桂花酒拿出来。”看出七七的心猿意马,安凝梦便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哇,凝梦,你兴致好高啊,还喝桂花酿呢,我可是要留着肚子吃丹秋做的麻油鸭的哦。”七七摇了摇头,直接接过丹秋递上的空碗就坐下了。   “哪里啊,上次醉的还不够丢脸的啊。”安凝梦脸微微一红,瞪了七七一眼又说道,“桂花酒是让秦公子尝尝的。”   “哦……秦玄歌你有口福了,凝梦自己酿的桂花酒味道可好了。”七七点点头,却已经夹起一个鸭翅膀在啃了,边啃还边含糊不清的说,“凝梦,我不客气了啊。”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从不驳美人好意的秦玄歌自然品了安凝梦酿的桂花酒。正如七七所言,这酒醇香清口,桂花的香味带着阵阵的酒意扑鼻而来,入口甘甜,而且绝对不上头,是小酌的佳品。   吃完了饭,丹秋留下收拾桌子,凝梦便带着七七和秦玄歌去了屋子后头的花屋。兰花正娇,艳丽无比,七七独爱蝴蝶兰,凝梦更是已经移栽了一小盆准备让七七一会带回家。   “对了,二农那里还顺利吗?”七七蹲在一盆兰花面前看的流连忘返。   “挺好的,都很顺利,还是你介绍的好。”凝梦笑了笑,转身和走在最后面的秦玄歌说道,“都是花,看着挺无趣的吧。”   “不会,花很漂亮。”因为他自己是画画的,所以秦玄歌对色彩是很敏感的,看着眼前的花团锦簇,自然是别有一番感觉的。   “秦玄歌,这个好看的,你知道这就是蝴蝶兰吗?”七七指着面前一盆紫瓣黄蕊的兰花说道。   “我对花没什么研究,不过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秦玄歌说的很谦虚,让七七得意的扬起了小下巴。   三人正聊的很开心,可丹秋突然带着花翩翩走进了花屋。只见翩翩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一路跑来的。   “翩翩,怎么了?”七七看着自己三妹着急的模样,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心情立刻紧张起来。   “姐,家里没事儿,我是来找秦玄歌的。”翩翩向来和秦玄歌没大没小的,从来都是和七七一样直呼他的名字的。   “我?”秦玄歌用手指了指自己,一脸的疑惑。   花翩翩重重的点了点头,咽了一下口水以后说道,“有人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作画之责,身份曝露(中)   “谁找我?”秦玄歌心里冒出了不好的念头。照理说他在花溪村的事情是只有六顺一个人知道的,而花翩翩也是认识六顺的,没理由是那一脸慌张的模样。   “不认识,一个好好看的男人。”翩翩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女子那种应有的羡慕眼光,纯粹是陈述事实。   那男子真的很好看。   秦玄歌心里一沉,眼中露出了七七从来没有看过的那种阴郁的神情。只见的他薄唇一抿,随后开口说道,“七七,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办。”   “哦哦,好的,凝梦,我们先走了呀,帮我和丹秋说一声,今天麻烦她了。”七七连忙点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辛苦了一个中午的丹秋。   安凝梦是个识趣的人,连忙将他们送到了屋子门口方才道了别。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沐之。其实秦玄歌早也已经料到了,只是在花家大院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气氛变得很凝重,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花七七的花青山都很乖的丢下了手中玩着的泥巴躲到了七七的后面。   “姐。”翩翩也站在七七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的说,“怎么办,是不是来寻仇的?”   七七长那么大也没见过这个架势,两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论外貌长相谁都不输给谁,可是那看对方的眼神却是寒意里透着凶光,让人心里发憷。   “不知道。”她转头对翩翩说道,“你先带小山去苗苗家转转吧,一会我去找你们。”   翩翩点点头,又看了看院子里的两个男人后连忙拉着身后的花青山走了。   没了后顾之忧以后,七七壮了壮胆子往里头挪了一步,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额……秦,秦玄歌,你朋友啊。”   “不是。”   “是。”   秦玄歌和安沐之一起开口,说出的话意思却完全相反。   七七又是尴尬的一笑,明明是八月正旺的大夏天,她突然感觉到了如同十二月份一般的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又移动了一小步,转头看看秦玄歌,再回头看看那个陌生的男子,然后丢下一句“我给你们去沏壶茶”以后就飞快的跑进了屋子里。   “师兄……”   “不敢当。”安沐之的话还没有说完,秦玄歌就直接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六顺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你别恼,陛下的指令,谁敢反抗。”安沐之并不在意秦玄歌的冷言冷语,微微一笑后用手拂去了院子里木椅上的树叶和尘土,不请自坐。   七七刚端着凉茶从灶房走出来,却在听见安沐之那句“陛下”以后,愣在了原地,端着茶盘的手也小小的颤抖了一下。   陛下?秦玄歌究竟是什么人……   “你别拿陛下压我,我一年前就已经不再画画了,这事儿旁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么?”秦玄歌摇了摇头,摆明了对安沐之的话题完全的不感兴趣。   “可是师兄,外族使者来我楚央,却是指名要楚央国第一画师秦玄歌作的画的。”安沐之的笑容隐藏在眼角,戏谑又有点阴狠。   第一画师?七七惊讶的捂住了自己本能张开的小嘴,闷住了卡在喉咙的惊叫声。她从来都是知道秦玄歌一定是哪个府上的贵族公子的,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来头竟然这般的显赫。   瞧瞧她花七七这两个月来都干了些什么,对秦玄歌呼来喝去,没大没小,还会时不时的瞪他白眼。七七的额头和手心瞬间冒出了许多的细汗,有些无力的将端着的茶盘轻轻的放在了老旧的八仙桌上。   “一个破头衔,外行人看看热闹罢了,现如今你画和我画还有区别么?”秦玄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安沐之没有变,还是那个谦谦如玉,俊美迷人的男子。只是旁人都当他心无所求,随遇而安,可他秦玄歌就能看出安沐之眼中的欲望和不满。   为何?或许只因为在一年前,他和安沐之是一样的人,为了名,为了利,为了那一切虚无缥缈的东西以为自己可以乐此不疲,一生作画。   “师兄这么说,师父会伤心的,师兄可是师父最得意的开门弟子呢。”安沐之不看他,自顾自的摆弄着有些起皱的衣角。   “你也是师傅最得意的关门弟子,若是今天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师兄,那就回去吧,和陛下说,我秦玄歌作不了画了。”头顶的太阳照出了七七在屋子里的影子,斜斜长长的晃在了地面上,秦玄歌看的有些出神。   “那若是师兄还愿意喊我一声师弟,这楚央第一画师的身份,师兄是否可以抛的下?”安沐之知道,秦玄歌的脾气有的时候是比师父还倔的,这就是天才的通病,总是自以为是目空一切。   “什么意思?”秦玄歌睨着眼睛第一次正视了安沐之。   “不能作画的第一画师,说出去岂不是笑掉旁人大牙?既然师兄无心作画,这头衔是否该拱手让人?”安沐之前来的目的一目了然,求画是假,为名利才是真。   “谁说他不作画了。”终于听不下去的花七七双手叉腰的走了出来,一脸不屑的看着坐在大树底下的安沐之。   “你是谁?”安沐之嫌弃的瞟了七七一眼,那一身村妇模样的打扮让他对七七没有了一丝的尊重。   “抱歉,你站的地,坐的椅子可都是我家的,论身份,你岂不是要叫我一声主人?”损人谁不会,这事儿她从小耳濡目染,身边就有个最好的老师花小耳,她花七七虽说不精通,可也算是有出师了的本事的。   “七七。”秦玄歌好笑的看着七七直摇头,她那表情,仿佛是安沐之弄坏了她家的东西一样,捍卫的不得了。   “谁说你不画画的,对吧,你来我们这里就是来找……找……找灵感的。”七七很肯定的冲着秦玄歌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安沐之道,“秦玄歌只是不想和你争,你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安沐之冷笑一声说道,“我和秦玄歌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   “我……”七七刚想狡辩,却听见秦玄歌抢在了她的前头开了口。   “七七不是外人,她现在是我的主人,我是她的客人。”   这一句“她现在是我的主人”说的极为暧昧,花七七就算再大大咧咧也当即“唰”的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的张着嘴,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瞬间散了去。   “呵,我只当你心中还有一丝的余情,怎想到你却早已经另结新欢,只是师兄,你的水准是一天比一天差了。”安沐之上下打量了一番花七七,说出来的话刺耳又伤人。   “沐之,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的,你若是心态不变,是永远超不过我的。”秦玄歌脸一沉,因为安沐之伤到了七七而顿时没有了和他再周旋的闲情逸致。“你回去吧,楚央第一画师的身份从来都不是我自封的,你若真想要,就凭你自己的本事来拿。”   “你……”   “走,七七。”无视安沐之的愤然之怒,秦玄歌转身将七七拉出了花家大院。   -------------- ※※-------------- ※※-------------- ※※--------------※※--------   “抱歉。”走了许久,秦玄歌才惊觉自己不恰当的举动,讪讪的放开了七七的手,冲她微微一笑。这句“抱歉”中包含了太多,一时之间他还真的无从说起。   七七却笑着摇了摇头,一副无所谓又加一脸崇拜的样子说道,“没想到原来你是画师啊,还是什么什么第一画师啊。”   “我并不是有意隐瞒的,只是这些头衔都只是个虚名,没有什么好炫耀的。”秦玄歌笑的有些苦涩,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哦,我知道。”七七突然一拍手,脑海中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眼下终于想通了,“凝梦知道你的身份对不对?”   秦玄歌点了点头,“她和我一样是墨风城的人,来来回回总是听说过我的名字的。只是她也是因为尊重我所以知道了也不曾说过,你别怪她。”   七七明事理的说道,“怎么会,我知道的,凝梦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她很识大体的。”   “七七……”秦玄歌欲言又止,想解释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之前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出手又大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等他开口,七七却自顾自的说起来了,“不过今天这一说,知道了你的身份我到有些好奇了。”   “好奇什么?”   “你这样的身份,在村子里的这两个月是怎么过下来的?”七七想到之前还强迫第一画师吃蝉蛹,她背后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哎,不知者无罪不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也真的很无奈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作画之责,身份曝露(下)   “其实这儿挺好的。”停下了脚步,秦玄歌由衷的说道,“这儿挺好的,若是换成一年前,我可能未必能静下心来,可是现在,我很喜欢这儿,简单自然,没有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   记忆里,似乎秦玄歌是第一次这样严肃的和自己说话,七七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恍惚中觉得面前的男子陌生而又遥远。   “为何,不再作画了?”发自内心的问题七七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问了出口。说出声的时候她已经后悔了,可是秦玄歌却淡淡的冲她一笑,不排斥也不恼火,一段往事就这样被他那低沉醇厚的声音给揭开了掩盖住的薄纱,一点一点清晰的铺展在七七和秦玄歌的眼前。   一年前,似乎也是这样闷热的夏天,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和简单。他和安沐之,他们和纪雪瑶快乐无忧。师父老了,闲谈之际总是会有意无意的透露隐退的想法,而且也总是会将那双精锐的眼眸在他和安沐之身上乱转。   秦玄歌只是对所有的事情都显得无所谓,却并不是真的木讷,他懂师父的意思,也明白安沐之的心意,只是他更愿意尊重纪雪瑶的决定。   纪雪瑶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他们遇见安沐之的时候,雪瑶已经十五岁了,自然而然,她是和秦玄歌更亲一些的。每天雷打不动,纪雪瑶都会来秦府陪他作画,和他煮茶品茶,两人心照不宣,在外人看来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安沐之也从不露出嫉容,依旧笑眯眯的跟在两人的身后。   原本秦玄歌以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他的名声在外,画技精湛堪称完美,似乎一切都只剩下成家这件事儿了。他年幼丧父,十来岁的时候娘亲又离他而去,家里没人催,这事儿自然就被他搁置下来了。   而纪雪瑶也从来不提及,两人都当时机未成熟,谁都没有先开口。   终究有一天,正在画一幅“喜上眉梢欢闹图”的秦玄歌突然顿悟,画还没有作完,提着衣摆就出了秦府。他知道自己这两手空空上门提亲是件多不体面的事儿,可他想明白了以后便是不愿意再等,想先和师父还有雪瑶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怎知,到了纪府,师父出门做客去了,而雪瑶也没有出来迎接。丫鬟正要准备去通报,秦玄歌却已经熟稔的往纪雪瑶的闺房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仔细闻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酒香,秦玄歌没有细想,再走近一步,却听到轻轻的嘤咛声从屋子里飘然而出。那声音暧昧蛊惑,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缠住了秦玄歌的双腿,拖着他一寸寸的逼近。   那白色朦胧的纱幔后面,是两个交织在一起的身影,女的是纪雪瑶,而男的却是安沐之。并没有更苟且的画面,可是光眼前的这片绯红,就足以让秦玄歌的心为之收紧,再崩裂。   “玄……玄歌……”还是醉酒的纪雪瑶先发现了悄然无息出现在门口的秦玄歌,她挣扎的想起身,粉色的披肩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凝脂如藕,令人炫目。   她身侧的安沐之见着来人,只是坦然自若的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然后站起了身,又将软榻上的纪雪瑶也扶了起来,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一点愧疚之色,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微笑着。   秦玄歌突然不明白了,一个是他最爱最珍惜的女子,一个是他视为知己的师弟,可明明是他撞破了他们的幽会之情,却为何多余的好像是自己一般?   纪雪瑶拢着披肩,苍白却精致的脸庞想上前拉住他,那柔弱无骨的手掌却被秦玄歌冷冷的推开了。纪雪瑶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尴尬和内疚,更多的情绪却被她那晶莹的泪滴给覆盖住了。   秦玄歌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之前的那种喜悦和兴奋已经完全被哀伤和背叛给代替了。就算他努力作画,成为楚央第一画师又如何?就算他日进金斗,荣华富贵又怎样?最冷,冷不过人心,最伤,伤不过背叛。   花七七是抿着嘴瞪着眼睛听完秦玄歌的这段回忆的,期间她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生怕自己的大大咧咧会让秦玄歌更加的难受。   可是谁知秦玄歌说完后却随意的苦笑了一下,对着花七七那一脸克制的表情说道,“想笑我傻?”   七七猛的摇了摇头。   “那就是想同情我?”   七七刚点了一下头,随后又猛的摇起了头。   “我已经没事了,这事儿都过去一年多了,我早就释怀了。”秦玄歌骗人骗己的说道。   “那为何你不再作画了?”七七紧咬着这个问题依然不愿意放手。   对啊,为何呢?秦玄歌低着头看着只到他下颚的花七七,她的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期待。是在期待什么……   记得那时候他仓皇的从纪府跑回了自己的画室,那一副未完成的“喜上眉梢欢闹图”消退了原本喜庆的味道,反而变得刺眼和嘲讽。   他狠狠的一摔桌上的笔,广袖扫到了桌上的砚台,一整片鲜艳夺目的红浸没了整张画纸。画毁了,心也跟着毁了。   后来的事情,他所料未及。本以为只是暂时对画画失去了兴致,本以为伤痛的过后终究会复原的,不论怎么说,他是秦玄歌,楚央的第一画师秦玄歌。可是,原来那日以后,他就再也不能提笔作画了。   不是没有努力尝试过,只是笔还是原来的笔,墨还是惯用的墨,纸依然是楚央最好的飘絮纸,可是画却不再是他的画了。   死板、枯槁、色不成调、没有了灵气……一幅寒梅吐蕊,被他支离破碎的画了三四遍,却终于还是没能成形。原来心毁了,画也就回不来了。   “骗人……”七七咬着嘴唇,大大的眼眸中竟然噙着湿热的泪光。“你骗人,你只是不想画了,怎么可能不会画。”不知为什么,七七的反应比秦玄歌来的还要强烈,仿佛那些和她毫无关系的过往她是亲身经历的一般,伤在其中。   “呵呵,骗你做什么,我真的不会画了。”秦玄歌不在意的笑了笑,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的轻松些,“你知道那晚,你为什么会在你的祖坟地里遇见我么?”   七七无言的摇了摇头。   秦玄歌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日傍晚,是三王爷邀我去品酒的,可是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三王爷随口说了句要将小女儿嫁于我,聘礼就用一幅《碧池夏荷》来抵就成。可我已不会作画,又何来那幅《碧池夏荷》呢?”   “所以你逃了?”七七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秦玄歌,觉得他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啊。   “对,逃了,也是厌烦了。什么楚央国第一画师,什么家有秦画如有一宝,这些都是虚的、假的。一年了,我没有出过一幅画,没有再提起过笔,这些个虚名,我要了做什么?”秦玄歌说的很坦然,丝毫没有半点的隐瞒。   “秦玄歌,再画画吧。”   夏天的风微微的吹过两人的周围,七七因为干活而散落在脸颊的发丝被吹起,飘荡在她不点而朱的红唇边,灵巧媚惑。   这一刻,只是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触动了秦玄歌心底最沉重的记忆。是啊,不论一年前的事情有没有发生过,他还是喜欢画画的,不因为那些浮华虚名的头衔,不因为师父,不因为纪雪瑶,更不因为安沐之。   可他心里也始终是有一根刺,一道过不去的槛的。那就是在一年前的那一天他突然发现,如果除了画画,他秦玄歌真的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普通人,没有了耀眼的光环,没有了富贵荣华和旁人赞叹的目光。他惶恐了,害怕了,更因为自己最信任的人所带给他的欺骗和背叛使他一蹶不振了。   可是在花溪村的日子是那么的惬意,让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在墨风的那些纷繁和复杂,那些旁人的吹捧和期许。   人一旦回归自然,就变的干净和纯洁。如同花溪村的村民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花七七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一家人吃饱穿暖,平平安安过完一年又一年,花青山最大的愿望就是做村子里名副其实的孩子王,霍更生的愿望是安凝梦,而安凝梦的愿望就是如何养要自己最心爱的兰花……这些人,普通而充实,忙碌而幸福,那些实际的想法,简单而又快乐。   其实,画画也是一样的不是吗?因为喜欢而画,因为快乐而画,画由心生,没有了浮躁和害怕,画画这件事自然就变得很简单了。   “秦玄歌,真的,再画画吧。”七七见他久久的不说话,只是用深邃的眼睛沉沉的望着自己,不禁又开口央求了一遍。   而这次,她竟然看到秦玄歌奇迹般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其实挺重要的~秦玄歌的一些过往全都写出来了。我一再犹豫要不要那么早~却还是写了,其实也不是啥多大的秘密~无非就是JQ而已!哈哈…… ☆、第二十九章 提笔作画,盛艳之兰   提笔么?或许在这以前秦玄歌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七七那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却触动了他的内心。   但是他拿着七七兴匆匆从市集上给他买回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劣质毛笔,又看着眼前那些色泽不纯的色块板,秦玄歌走神了。   他害怕,也胆怯了。怕自己画不好,也怕自己不会画了。   可是七七的热情却远远大出了秦玄歌的想象,他只需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那一盆婀娜多姿的蝴蝶兰正在窗台上迎风而立,盛夏而开。   “画蝴蝶兰吧。”七七笑眯眯的双手托腮,看着那一盆蝴蝶兰也是看着秦玄歌说道,“本来我还担心花儿死了怎么办,我可喜欢兰花了,可是却从来不养的,你知道我粗枝大叶毛手毛脚的,花儿在我手里多半肯定是要死的。但是你画出来就不一样了,花是活的,死了就没了,可是画出来,却能看一辈子呢。”   七七一番话直白又简单,不因为他是秦玄歌,也不因为他笔下那些花里胡哨的作画技巧,只因为她想留住最美的瞬间。   其实,作画的意义不正在此么?   于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于什么心态,他竟然在时隔一年之后,又提起笔,安心的开始作画。   那些笔墨是生疏的,纵使技巧是烂在了心里铭记于脑中的,可是手却不听使唤了。七七本不懂作画,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乖巧的不去吵他,甚至还吩咐了花青山在院子里玩的时候要尽量小声些。   花青山毕竟还小,一开始还闹别扭,可后来知道是因为秦玄歌,自然就乖乖的听了话。   “你是说秦玄歌在你家画兰花?”七七为了不吵秦玄歌,最近没事儿就总爱往凝梦家跑。不过对于秦玄歌的过往,七七还是全部保留了,但是却告诉了安凝梦秦玄歌的现状。   “是啊是啊。”七七一边点头一边嗑着丹秋自己炒制的玫瑰瓜子。   “七七啊,你要发财了。”安凝梦摇着头看着花七七,无奈于她掉进了金矿里还不为所知。   “啊?”七七回味着玫瑰瓜子的香味,浑然不知安凝梦话里的意思。   “你可知道秦玄歌是什么人么?”   “我知道啊,什么楚央国第一画师。”七七了然一笑,引来安凝梦的侧目。   “你知道?”安凝梦差异的看着花七七。   “是啊,前几天我们来看花的时候翩翩不是说有人找秦玄歌么,我就是那时候知道的。”   “哦对了,说起这件事儿我还好奇呢,那天来找秦玄歌的到底是谁?”   “是……”七七仰着头努力的回想,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安沐之的名字,“是一个叫安什么的,安什么呢?”   “安沐之?”凝梦抢口接下了七七的话。   “对对,安沐之。”   “难怪了。”安凝梦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七七啊,你可知道秦玄歌随随便便的一幅画,都够你家吃好几年的了。”   七七长大了嘴,没想到秦玄歌笔下的画竟然是那么值钱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安凝梦将声音放小了一些又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玄歌的一幅《秦淮奔马图》在黑市里的价格已经被人哄抬到了这个数了。”她说完举起了两根纤细的手指。   “二百两?”七七皱了皱眉。   “两千两。”安凝梦平静的反驳她。   “两千……”七七的声音忽高忽低,一下子没了下文。   天哪,两千两,她长那么大,连两百两银子都没有看全过,这两千两那是个什么概念啊。   “所以七七,你千万别让你家翩翩知道秦玄歌的来头,不然他会被你家翩翩给卖掉的。”凝梦笑了笑,好生的提醒道。   七七咽了咽口水,呆呆的一点头。她懂安凝梦这话的意思,如果让花翩翩知道了秦玄歌是一座金矿,怕是秦玄歌身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会被翩翩卖光的。   “七七啊。”撇开了翩翩的话题不说,安凝梦突然转了话锋,眼角带着笑意望着花七七。   “恩?”   “什么时候让秦玄歌帮我做一幅画吧,以前在墨风城怕是我有心也求不到他的画的,现如今大家在一个村子里,没理由我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哦。”既然秦玄歌的身份已经和七七公开了,安凝梦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向秦玄歌求画的心意她早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只是碍于秦玄歌想要隐藏身份而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好啊,你想要画什么?”七七不假思索的就帮秦玄歌答应了下来。   “盛兰争艳。”   -------------- ※※-------------- ※※-------------- ※※--------------※※--------   “盛兰争艳?”秦玄歌放下手中的笔,瞪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前面的花七七。   “是啊,凝梦说你的画千金难求,想让你帮她画一幅。”七七无视他的诧异,将手中泡好的花茶放在了秦玄歌的手边,然后好奇的俯下了身子。   眼前白色的宣纸上,一朵栩栩如生的蝴蝶兰跃入眼帘,七七看的目不转睛,差点就直接喊大师了。   “呵呵,七七,我这画……”   “画的真好!”七七抢下了秦玄歌的话,那兰花真的就如同活生生的一样,摇曳在她的面前,太逼真了。   “七七,这画其实……”   “秦玄歌,你知道吗?刚开始我嫁不出的时候,村里的人都笑话我。”花七七随意从边上拉过一个椅子,一点都不优雅的坐在了上面,一边玩弄着案头上那些五颜六色的彩墨一边堵住了秦玄歌的口,“苗苗和二农好的那些时候,钱大妈是对我有点意见的,我不是不知道。长女未嫁,可是大娘又不想耽误了二农的幸福。但是苗苗不肯嫁,她心疼我这个大姐我知道的,可是我想了一夜,还是让苗苗先嫁的。”   “七七。”秦玄歌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下去。   “我知道那些闲言碎语,一个村子里的,就那么大点地方,谁说话还听不见啊。我刚开始的时候挺在意的,我也想嫁个好人家的,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人人都嫁的出去,可我嫁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呢?后来我想明白了,人活一口气,活来活去还是为自己活的。秦玄歌你也一样,你画画,你生活,不是为了那个什么纪姑娘活的,也不是为了那天来的那个安什么之活的,你是为了你自己活的。”   七七的话永远都是那么简单,却如同最清澈甘洌的井水一样能够透彻人的心扉。秦玄歌听着她那清爽干净的声音不禁着了迷。   “为你自己而活。”他喃喃的开了口,似乎在沉思,又似乎是在重复七七的话。   “是啊。”七七说站起了身,推开了另外半扇虚掩的木窗又说道,“我娘走的早,我爹的性子又太优柔寡断了,小的时候家里的事情很多都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弟弟妹妹饿了,哭了,闯祸了,吵架了……慢慢的我都忘记了一个女孩子家的那种婉约和柔顺是什么样子的了。”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八月的天气连傍晚的风吹到人脸上都是粘糊糊的热,可七七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的很可人,“谁都有过去的,秦玄歌,我记得凝梦刚来我们花溪村的时候几乎都不怎么说话的,戒备心可重了。村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可是我还是会厚着脸皮去找她聊天喝茶。凝梦也没有和我说过她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现在的安凝梦和刚到花溪村那会儿比已经好太多了。”   “你想告诉我每个人都有过去?”秦玄歌用镇纸石压住了被晚风吹起的画纸。   “秦玄歌,比起你,我就是个粗人,我不会说话,更不懂得安慰人,可是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要向前看,你不是为了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作画,你是为了你自己。”七七双手撑在窗台上,靠着低矮的窗棂说道,“我是不太清楚你的画的,可是凝梦告诉我你画的画墨风城人人都欲而买之,可谓是千金难购。既然那么多人喜欢你的画,你难道不觉得有些事和作画比起来就更加微不足道了么?”   秦玄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七七,勾起嘴角说道,“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能言善道。”   “你有时间挖苦我,不如多想想怎么画好凝梦的那副《盛兰争艳》啊。”七七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翩然的一转身,走出了屋子。   窗外有低鸣的蝉声,一阵阵,时轻时重,看着桌上画了一半的蝴蝶兰,秦玄歌的心仿佛和这兰花一半彩色艳丽起来。他自幼父母双亡,一心除了作画就别无它想,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要重视自己,他也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是被人需要的,被人关注的。   如果撇开了画,他还能是那个骄傲的秦玄歌的话,那么是七七让他在今天彻底的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忧伤的用上了唯一的一章存稿!你们要是再BW~就真的太没天理了!5555555555555…… ☆、第三十章 名字由来,生辰之礼   再画,已是无心,却也已经是落笔成画。七七也因为秦玄歌的好心情而整天笑呵呵的,每天都会特意去他窗台前看看他画给自己的那幅蝴蝶兰好了没。   花翩翩是还不知道秦玄歌的身份的,只是从最近大姐奇怪的兴奋中和秦玄歌总是笑的一脸灿烂的模样看来,她总觉得大姐和秦玄歌之间又多了什么小秘密是没有旁人知道的。她说不好奇是假的,只是无奈怎么都套出话来,最后也只能作罢。   这日刚用了午饭,翩翩便和村子里其他的人一起去田里摘西瓜了,七七留在家里收拾,可刚打上了井水却被秦玄歌神秘兮兮的叫到了前院。   “怎么啦?”七七湿漉漉的双手还滴着冰凉的井水,皱着好看的眉头歪着脑袋问道。   “七七啊,你全名叫什么?”秦玄歌和她隔着一个窗台,他提着沾了墨的笔低头看着仰面的她。   “花七七啊。”七七纳闷的回了句。   “不是,我是问你的大名,不是小名。”秦玄歌摇了摇头,刚要落下的笔又抬了起来。   “就是花七七啊。”七七更是云里雾里了。   “怎么你就叫七七么?”秦玄歌不解的看着她说道,“七七不是你的小名啊?”   “别提了。”说起自己的名字七七就有一肚子的怨气,“你也觉得奇怪吧,你看,苗苗的名字多可爱,翩翩的名字多文雅对不对。还有,就算是那个毛头小子花青山的名字都感觉挺大气的,怎么就只有我这个大姐的名字像是我爹随便给取的。”   秦玄歌忍住了笑意一边提笔落款一边点着头。   “是啊。”七七来了精神,靠近了窗台嘟囔着嘴继续抱怨道,“那时候我也问过我爹的呢,你也知道,我爹爹穷酸了一辈子,总是想我们几个儿女有一个能出人头地有所最为的,这取名字啊他可在意了,那我就好奇,怎么我的名字就这么随便。”   “你爹怎么说?”若是七七不说,秦玄歌还真的以为这只是她的小名而已。   “我爹说,生我的那天刚好是七月初七女儿节,女孩子家的,心灵手巧,就叫花七七了。”七七满不在乎的耸了一下小肩,一脸的不高兴。   秦玄歌闷闷的笑出了声,“那这么解释的话,这个名字还是挺有意义是的。”   “有吗?我都没觉得。”七七叹了口气,忽然暗淡下去的眼眸又亮了起来,“你问我名字做什么?”   “七夕啊,那么说后天是你的生日?”话到嘴边的秦玄歌突然想到了更为重要的事情,双手撑着窗棂俯下身子看着七七。   他猛然的探头让七七一愣,来不及闪躲,秦玄歌的气息就吹拂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七七心一跳,红着脸后退了一步,佯装不在意的摇摇手道,“哎呀,我都是老姑娘了,还过什么生日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问我的名字做什么呢。”   “哦,没什么,想到了就随口问问。”秦玄歌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却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然后收回了探出的身子,关上了半扇窗。   “搞什么?”七七顺了顺落在脸颊边的发丝,不明所以的走回了后院继续方才没干完的活儿。   -------------- ※※-------------- ※※-------------- ※※--------------※※--------   日子虽然没什么大起大落,可是日升月落过过还是很快的,转眼间七七的生辰就到了。   若不是那天秦玄歌问起她名字的事情,七七本是不想张扬的,她想着如果自己不说,再加上她的年纪,家里人也不会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的。谁知道却无意间让秦玄歌知道了去,结果七夕那天可就热闹了起来。   “去墨风?”七七满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秦玄歌,还有她身边笑的一脸灿烂的安凝梦。   “是啊,你不是过生日么,刚好我们进墨风城去转悠转悠,我也顺道去买些颜料和笔墨还有纸回来。”秦玄歌笑着拉过一边沉默寡言的霍更生又说道,“当然人不能多,可能翩翩和小山我们就不能带去了。七夕灯会墨风城里肯定是人山人海的,就我们四个去吧。”   秦玄歌看中霍更生这个朋友,主动的给他一个接近安凝梦的机会,可惜霍更生最开始的时候还不领情,直到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才红着脸结结巴巴的答应了下来。   “不行不行,我从来没去过的,我就在家里煮寿面给你们吃可好?”七七胆子大是没错,可是她还没胆子大到跑去远在百里之外的墨风城看七夕灯会的地步。   “七七你别怕,有我和秦公子在,丢不掉你的,这不还有霍更生也一起去呢。”安凝梦笑着拉起了她的手。   昨天秦玄歌单独来找她商量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主意不错的,七七从小在花溪村长大,从来都没有去过皇城墨风的。以前她也有心想带七七出去走一走的,可是两个姑娘家的毕竟还是不方便的。但现在有秦玄歌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七七不动心是假的,皇城呢,她这一辈子估计都没什么机会去玩的,眼下有秦玄歌带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可是她心里还是有小小的不安的,她人生地不熟的,出去了万一闹了笑话可怎么收场?   “你什么呀,就那么定了,一会我去和花老爹说,就说请你和秦玄歌去我那里给你过生日,这样一来翩翩他们那里自然也好瞒过去的。”凝梦见七七还在左右犹豫,直接开口帮他定了主意,连后路都已经替她想周全了。   “去一天吗?”终于被说动的花七七亮着乌黑的眼眸,心跟着紧张的活跃起来。皇城呀,墨风呀,七夕灯会呀,那该是怎么样热闹的场面呀!   “怕是一天不够的,赶路加上用膳的时间,怎么着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赶的回来。”看着安凝梦看向自己,秦玄歌来回盘算了一下开口说道,“吃住不用担心,住在我家即可,回来的时候也可以让六顺给我们准备马车,只是这去……”   “我已经让丹秋替我们准备好了一辆马车了。”凝梦微微一点头,大方的说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安姑娘你先和花老爹去说一下,然后我们就动身。”秦玄歌指了指屋子里还在小憩的花老爹,然后笑眯眯的看向了七七。   “要,要我去准备些什么吗?”七七还是有些小紧张的,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和自己的爹爹撒谎了,可却是第一次撒那么大的谎,还连同翩翩和小山一起骗了进去。   “不用,都是现成的,你就准备好好玩儿吧。”秦玄歌点了一下七七的脑门,语气中有他察觉不到的溺宠。   霍更生在一边不说话,却是默默的将两人的表情一并装进了自己的心里。   “行了行了,走吧。”没多久,进了屋的安凝梦就提着裙摆走了出来,她虽然是柔弱文雅的性子,可是办起事情的利索劲却不比七七差。   马车是昨天秦玄歌走了以后安凝梦就让丹秋准备好的,一切都很顺利,等到七七定下心来的时候,马车已经驾出了花溪村了。驾车的是霍更生,别看他身子骨柔弱了些,可是驾车的技术却好的很,熟练老道,即使是颠簸的山路,马儿也跑的很稳健。   从蜿蜒的山路上眺望花溪村,自是别有一番情趣的。从云烟缭绕的山顶到碧绿水田的乡间,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却又莫名的陌生。   “不太一样吧?”安凝梦香软的身子凑到了七七的身边,下颚抵在她的肩头,顺着七七眺望的眼光一并看了过去。   “是啊。”七七出神的答道,“感觉不太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远看花溪村呢。”   “呵呵,别感叹了,晚上想吃什么?”凝梦拍了拍七七的肩,肩膀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七七回了神。   “不知道啊,我哪里知道要吃什么,随便就好。”七七看车子里的三个人都看向了自己,连忙举起双手摇着头。   “安姑娘有什么好的介绍?”秦玄歌礼让的让安凝梦先说。   “饶了我吧,有您在哪里还轮得到我开口啊,再说了墨风我也有些年数没有再回去了,现在哪些酒楼的菜好吃我也已经都孤陋寡闻了呢。”安凝梦笑着将问题又丢给了秦玄歌。   “霍兄呢,他可有什么忌口的食物?”秦玄歌点点头又问道。   “没有,药罐子是杂食,什么都吃的。”七七闷笑着探头看了看前面一本正紧驾车的霍更生,然后收回了身子说道。   “好,那一会到了我们先用午膳,去醉仙楼吃淮阳菜。”秦玄歌双手相击一锤定音。   “醉仙楼,可是南柳街口的那一家醉仙楼?”安凝梦脑海中的记忆刹那间全被打开了。   “是啊,想必安姑娘以前也是那里的常客吧。”   “还好,只是那里的醉仙八宝鸭味道实在是地道的。”   “是啊,淮阳名菜么。”   “那个,不要太破费就好。”看秦玄歌和安凝梦热络的聊了起来,七七急急的插了一句话。什么醉仙楼,什么淮阳名菜,她听着就感觉很贵的样子。   “七七啊,你放心,你吃不穷咱们秦大公子的。”安凝梦笑着拍了拍七七的手,惹的七七的脸颊一片滚烫的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醉仙楼上,美酒佳肴   还在城门外的官道上,七七就从车窗子里看到了络绎不绝的人潮攒动,不禁好奇的睁大了眼睛。那么多的商贩,卖风筝的,卖绣品的,卖胭脂水粉的……七七的目光应接不暇,只能张着小嘴来回的感叹。   进了城门,七七就被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给震撼住了。虽然她之前也有过无数次的幻想,皇城墨风究竟是一番怎么样的繁荣热络,可是身临其中的她还是找不到任何的言语去形容这座精致恢弘的国都之城。   “来吧,先用膳,一会我们再慢慢的逛,怕是那些商贩都已经出来了,这会儿一直要热闹到晚上呢。”秦玄歌已经在途中坐到了前头去指路了,马车挺稳的当下,他便掀开了门帘,招呼着七七和凝梦下车。   七七一鼓作气跳下了车,脸蛋上难言兴奋的表情,但她还是紧紧的拉着安凝梦的手,显得有些局促又有些害怕。   凝梦笑着拍了拍她,然后跟在了秦玄歌和霍更生的后面踏入了那许久未曾再来过的醉仙楼。   醉仙楼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玄石墨砖,朱红梁木,两边摆放着八扇绘着八仙过海图的琉璃屏风,故意做旧的八仙桌,抱着长嘴茶壶满堂乱跑的店小二,还有那永远飘着酒香的回廊。   踏入店内以后,安凝梦就愣愣的站在原地。以前南边靠窗的位置是她经常坐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点一壶青叶茶,再叫一碟芙蓉软玉糕,便是悠悠闲闲的一个下午。那时候的时光美好,好的有些不真实,却又好的让人难以忘怀。   “凝梦?”察觉了她的迟疑,七七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安凝梦站在那里有些恍神。   “嗯嗯,来了。”凝梦回了神,微笑着跟上了七七的步子。   素来秦玄歌来醉仙楼用膳是绝对不会如此大张旗鼓高调出现的,更何况他现在一身的广袖长衫被七七之前改的有些不伦不类,再加上他身后的霍更生、七七还有安凝梦穿的都非常朴素,所以上前招呼的店小二想都没想挥了挥手中的白帕说道,“客官抱歉,客满了,下回请赶早。”随后那小二便是没了正眼瞧人的眼色了。   七七毕竟是从村子里出来的,从来也没见过啥大世面,这店小二的话一出口,当下就尴尬的想往门外走,可是转身之际她的手却被秦玄歌拉了个正着。   “那个小哥不是说没位置了?”七七诧异的看着秦玄歌,面有难色。   “别着急。”秦玄歌先是笑着安慰了一下紧张的七七,然后喊住了跑堂的店小二道,“去把你们掌柜的请来。”   “这位爷,您没瞧见店里好多客人么,您没事儿也别老烦我们掌柜的,没位子真的就是没位子了。”在醉仙楼这种地方待的时间长了,来来回回达官显贵见的多了,随便一个店小二说话也横起来了。   “你……”安凝梦在后面有点看不下去了,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全被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店小二给破坏光了。   说来也巧了,这时候胖乎乎笑眯眯的掌柜刚好在二楼招呼完了贵客下来,见着楼梯口站了些人挡住了去路,便习惯性的走了过去瞧了一眼。   掌柜的这一瞧不要紧,差点瞧出了一身的冷汗。   “秦……秦……”他结结巴巴的凑近了一步又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终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连忙深深的作揖,还伸出手按下了一边愣在原地抱着茶壶的店小二的脑袋。“秦公子!”   “恩。”秦玄歌只是随意的扫了掌柜的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不必声张。”   “诶诶是的,秦公子。”掌柜的继续压着店小二的脑袋,一边自己也点头哈腰的小声回应着。   七七自然是不知道为何店家对他们的态度前后会相差那么多,便是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秦玄歌上了楼。   那是一间位于东位最末的雅间,屋子不是很大却布置的非常精致。雕花的窗棂是镂空的,并没有糊上窗纸,有微微的风穿过,透过虚掩的屏风木门形成了一股自然风,凉爽而惬意。桌子依然是那种特意做旧的八仙桌,斑驳的落漆看上去饱经风霜却别有一番久远的年代韵味。挑高的房梁上绘着传神的八仙过海图,惟妙惟肖令人神往。   七七小心翼翼的挨着安凝梦坐了下来,却战战兢兢如坐针毡,一直到掌柜的跑出了雅间后方才放松了下来。   “刚才那小二不是说没有位子了么?”七七依然不解,小声的问着身边默默品茶的凝梦。   “只是一些狗仗人势的跑堂的,掌柜的认出了秦公子的身份,这上好的雅间自然是要腾出来的。”   安凝梦笑了笑,替她斟满了杯中的茶。   七七点了点头,吐着舌头心中暗自惊讶,原来秦玄歌竟然有头有脸到这般的地步啊,怕是以前都还是小瞧了他去呢。   只一会的功夫,刚才匆忙跑出去的掌柜又急急的跑了回来,不同的是回来的时候他手上还拿了一本大红色的册子。   “秦公子只管吩咐,今儿个是七夕,菜色佳酿都是备齐的。”胖乎乎的掌柜脸上堆满了笑意,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大红册子展开铺在秦玄歌的面前。   七七就坐在他的身侧,眼神稍微一瞟就看到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她心里猜想那八成就是菜册了吧。   只见秦玄歌却将册子顺势合上,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眯着眼睛说道,“不必菜册了,来一坛蝴蝶玉酿,冷菜上八道,我单点青腌萝卜和红椒白汇,其他六道你看着办。热菜八道,醉仙八宝鸭和文武清蒸是不能少的,哦,还有那道双响松子鱼,别的你也看着办,然后六道点心,芙蓉白汤还加一个茄子煲。”秦玄歌如数家珍的点完了菜,一边的掌柜一直是点头附和着的。   “行了,就这些吧,我这桌没什么忌口的,不过搭配记得匀称些,别尽给我整些荤的上来。”   “诶诶,好的,公子姑娘们稍等,小的这就吩咐下去,很快,很快的。”胖掌柜一作揖,拿着大红色的菜册就退出了雅间。只是他一边下楼,一边抹着额头冒出的细汗想到,之前城里不是一直在传秦玄歌外出游历作画去了吗?怎么今儿个自己这是撞鬼了还是怎么着了,就见着他活生生的站在自个儿的店里,而且来的还毫无征兆如此低调。若非不是刚巧被他遇到,外头跑堂那些眼拙的混小子们肯定会得罪了这位脾气古怪的第一画师的,那到时候他这醉仙楼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啊。   胖掌柜边嘀咕,脚下还不住的边打着颤,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吩咐下去以后没多久还是直接去了灶房亲力亲为的催促厨子去了。   -------------- ※※-------------- ※※-------------- ※※--------------※※--------   掌柜的一用心,秦玄歌那桌的菜自然就上的快了许多,没多久那张不大的八仙桌已经摆的满满的了。   七七看着眼前那些精致可口的佳肴算是花了眼了,她光是闻就馋涎欲滴了,长那么大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道菜也可以做的那么鲜美好看,令人食欲大开的。   “吃吧,都是自己人,别客气。”秦玄歌尽显地主之谊,先是帮三人斟了酒,然后拿起了筷子替七七和凝梦各夹了一只精瘦的鸭腿,接着还不忘和坐在正对面的霍更生说道,“霍兄别客气,自己动手啊。”   霍更生夹了一块松子鱼,入口即化的鱼肉鲜嫩松香,他笑着又喝了一口酒,品着齿颊留香的佳酿道,“人生得此一回,无憾啊。”   “药罐子你这么快就无憾了,我可是还想学学这些菜怎么做呢。”七七吃的快毫无形象了,因为都是熟人,眼前的美食又令她心情大好,自然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大大咧咧的本性便是又显露出来了。   “这么些年了,这里的味道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安凝梦吃的更是那份心境和回忆,每一道菜她都细细品尝,还不忘帮只顾吃却来不及夹菜的七七布菜。说起来她还要谢谢七七的,若是没有她,秦玄歌也不会提出四人来这趟墨风城的主意,她也不能感受这份久违的记忆。   “你说这个鸭子是怎么做的呢,怎么就那么好吃?”七七吃完了鸭腿,又啃了一个翅膀,却还一直回味连连。   “若是都让你知道了,怕是这醉仙楼也要关门大吉了吧。”秦玄歌笑着看向满嘴油腻的七七,她那满足的模样让他从心底里欢喜。   这种想为她做点事的念头从来没有如此强烈过,看着七七像一只餍足的猫咪一般,他的心也会跟着暖起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呢。”看见七七猛喝水,秦玄歌失笑的又帮她倒满了杯子里的茶,“还有,你留着点肚子,一会街上一路的小吃摊,回头你吃饱了可只有看着我们吃了啊。”   “哦哦好,那我少吃点。”七七连忙擦干净了手,斯斯文文的吃起茄子煲来,那刻意装出来的模样惹的众人抿嘴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七夕灯会,佳人才子(上)   由于您没有下载本章节,本章节未曾下载,您可以通过地址进入该章节:http://m.jjwxc.com/book2/895353/32 ☆、第三十三章 七夕灯会,佳人才子(下)   七七长那么大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飘逸的长裙,一下子将她那从未展现过的妩媚和娇羞一并全部穿了出来。即便再是大大咧咧的她,现下也安分了不少,到也不是刻意的做作,而是真的怕自己的鲁莽和急躁把一件好好的衣裳给弄坏了。   距离傍晚的时间越来越接近,街道上的人潮也越来越拥挤。八月的天气,天本来就暗的晚,趁着夕阳落下之际,七七将这白日里的风光尽收眼底。   高高的珈蓝寺庙是墨风城最出名的寺庙之一,每天都有许多慕名前来朝圣的人,祈福于此,求功名利禄,求平安康福。七七刚才也上了一炷香,虔诚的磕头跪拜,求的是一家人的平安和快乐。她的愿望总是那么简单,仿佛家人的开心就是她自己最大的开心一样。   “好看么,那里就是皇宫了,看,那个有个高高尖顶的地方。”霍更生陪着安凝梦去求财福了,因为凝梦兰花的生意现在是日渐红火了,所以她觉得有必要拜祭一下供奉的神明,七七一个人倚栏眺望,却不曾发现周围穿梭不断的人群不知何时被细心的秦玄歌全部挡在了身子外头。   “是吗?真的好高呀!”熟知了他的声音,七七不用回头确认就开口应了他的问题。   “那里就是一会我们要去逛的灯会,你看,已经隐约有些亮光了。”秦玄歌手指着前面一片河带的周围说道,“看见那条河没,那就是秦淮河。”   七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蜿蜒曲折的一条细长的青河从城的南方一直贯穿至城的北方,然后消失在视线所不及的山峦下。   “秦玄歌。”看着那被一盏盏花灯所点亮的秦淮河,七七转过了身。面前的秦玄歌不再是她之前熟悉的那个秦玄歌,此刻的他多了一份儒雅和贵气,也多了一份从容和潇洒。“谢谢你,真的,这个生日过的太让我感动了,真的谢谢你。”面对那种应该文邹邹的用词,七七自然的词穷了,脑海中除了不停的浮现出“谢谢你”三个大字以外就别无它词了。   “你这还没真正到逛花灯会的时候呢,等逛到了再谢我吧。”秦玄歌轻描淡写的将七七满腔的感激一一化解,他不需要她的谢,他由衷的想这么做,要的是她的开心,而不是谢意。   正在两人无言相望的时候,霍更生和安凝梦已经拜完了财福顺着原路找到了他们,“怎么样,接下来我们就去花灯会了?”探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安凝梦提议到。   “好,走吧!”秦玄歌点头附议。   -------------- ※※-------------- ※※-------------- ※※--------------※※--------   墨风城的七夕灯会虽然算不上是最热闹的节日,可也是最养眼的一个节日之一。七夕女儿节,晚上出来逛灯会的多半是女儿家,也有不少私下幽会的男女趁着这个日子可以两情相悦一番。   一进街口,七七就被扑面而来的人潮给撞的差点没站稳,秦玄歌在她身后用力一托才稳住了她的脚跟。   “好多人啊。”七七吓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道。   “都注意些别走散了,你们走前面,我和霍兄走后面。”秦玄歌将七七推到了安凝梦的身边,看着她们两的手拉在了一起后才微微一笑。   人确实是多,可是花灯也确实是美不胜收的。一盏盏的花灯挂在街边,远远的看去仿佛是坠落凡尘的星星一般闪亮夺人。顺势望下去就能看到被群聚的花灯所照亮的秦淮河,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和着一盏盏摇曳的花灯自是相映成趣的。   两边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一个个琳琅满目的摊位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吃的、用的、玩的、看的一应俱全。   七七来回的看着,都来不及应答安凝梦的话了。   “七七……”凝梦见喊了她几遍都没有回答,便是失笑的重重一拉她的手,七七吃痛的转过了头,看到他们几个人站在一个花灯摊子前等着她。   “买什么买什么?”七七精神十足的蹦跶到摊子面前,看到小眼睛小贩卖的全都是各式的花灯和水灯。   “我们想买四个天灯,四个莲花灯,你要什么颜色的?”凝梦一边挑着摊子上的天灯一边问着七七。   “红的红的,天灯和莲花灯都要红色的。”七七偏好色彩艳丽的颜色,自然是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红色。   秦玄歌让小贩把选好的灯包好,付了银子后说道,“我们去游花船吧,这里人太多了,挤的慌。”   “好的。”之前在路过码头的时候七七就很想去游夜船了,一听秦玄歌提议,立刻拍手称好。   秦玄歌见大家都无异议,便招呼着三人往之前路过的码头走。码头上挤在一起的人也不算少,不过事实再次证明,有钱还是好办事儿的。只见秦玄歌挤过了人群,三言两语的便让船家笑眯眯的在码头上搭起了上船的木板,然后撑杆帮着七七还有安凝梦他们上船,而此时秦玄歌则早已经站上了船头了。   走在两人前头的霍更上先踏上了木板,站在船边接应她们,七七则是要帮着凝梦先上船,所以自然落在了最后。   正当七七走在木板上的时候,她的身后则传来了一个询问的声音,“船家,还有别的空船么?”   七七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周围亮堂堂的花灯照出了一个似曾相见的脸孔。她脑中突然一转,想起了面前的男子是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翻下了细窄的船板。   “当心。”秦玄歌眼疾手快,越过了船家将站立不稳的花七七抱了个满怀。   “谢谢啊。”七七在他的怀中站稳,眼睛却一直盯着刚才在她背后出声询问的男子。   秦玄歌顺势看去,开口问话的正是安沐之,而他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纪雪瑶!   “大师兄?”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安沐之吃惊的喊出了声,秦玄歌不是应该在百里之外的花溪村的么,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秦……秦大哥?”纪雪瑶也认出了秦玄歌,却在看到他怀中抱着花七七的那一刹那,暗沉了眼中的光亮。   秦玄歌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拉着七七往船上走,可是七七却尴尬的轻轻问道,“不打个招呼好吗?”她自然不知道安沐之身后站着的就是纪雪瑶。   “不必,我们上船,别坏了好心情。”秦玄歌摇了摇头,转身吩咐船家开船。   老道的船家用力一撑手中长长的竹竿,船慢慢的划出了码头,顺着那层层扩散的水波,岸上的人影便渐渐的小了,远了,模糊了。   “那是谁?”安凝梦从船舱走出来,看着七七正对着远去的岸边发呆。   “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七七冲着她挤眉弄眼,看着边上一脸阴郁的秦玄歌,她的声音也不敢太大。   “哦哦。”凝梦了然的点点头,随意的找了个话题岔开了。   可是经过刚才那一照面,秦玄歌的心显然的有了波动,七七不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他真的讨厌安沐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但她看得出秦玄歌游玩的心冷却了一大半。   可是秦淮河的夜景真的很美,天上的月亮仿佛是缀在江中的明珠,虽然不圆,却亮的让人迷惑。安凝梦聪明的和霍更生去了船头,而七七却陪着秦玄歌站在船尾,却是沉默无言,让七七有点手足无措。   “那个,我们来放个莲花灯吧。”七七没话找话,刚好想到方才在街上买的莲花灯。   “好。”秦玄歌回到船舱,拿来了两个莲花灯。之前小贩有送打火石的,所以莲花灯很快就点着了。   “我来许个愿。”七七笑眯眯的趴在了船边,像模像样的闭起了眼睛口里振振有词,却轻的如同蚊子嗡嗡叫一样,然后便松开了手。   一盏小巧的红色莲花灯顺着水流慢慢的飘远了,晃眼看去,仿佛一朵绽放在河面上的红莲一般摇曳而飘。   “方才安沐之身后的那个女子你看清楚了吗?”看着七七不怕凉的放完了莲花灯又玩起了水,秦玄歌靠着船舷,默默的说了一句。   突如其来的云层遮住了天空的光华,阴暗了一大片的秦淮河被两边的花灯照的更为通透闪亮。七七转过了头,却看不清楚秦玄歌隐藏在暗处的模样。只是那句话,带着丝丝的忧伤。   她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见秦玄歌又说道,“那是纪雪瑶。”   探入河水的手感觉到了寸寸的冰凉,兴许是晚了,所以起了风,也兴许是心凉了,所以更觉忧伤。   原来那就是纪雪瑶,虽然七七不曾完全的看清楚,可是那娉婷柔美的身躯和那双略带哀伤的眼眸,却是深深的烙在了七七的心头,所谓的美,也是可见一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绿新开现言点图片即可穿越哦,要去捧场哦~~~ ☆、第三十四章 再次造访,来者不善   由于您没有下载本章节,本章节未曾下载,您可以通过地址进入该章节:http://m.jjwxc.com/book2/895353/34 ☆、第三十五章 夜不能寐,心心相惜   之后的事情,七七就不加干预了,她转身的时候是看到了秦玄歌眼角的笑意的,知道他并没有责怪自己的鲁莽,便是轻轻松松的离开了。   门里头六顺自然是尽职的候着的,见着七七进来,先是探了下头,然后冲她说道,“七七姑娘,我让丫鬟带你去客房。”   “不用不用,我在这里等秦玄歌。”七七笑眯眯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站在了院子边的凉亭里歇息。   秦玄歌还没进来,六顺自然是不好走开的,七七在亭子里无聊,便招呼了他过来,“秦玄歌,哦我是说你家公子画的画真的那么棒么?”七七对所谓的好画是完全没有概念的,安凝梦之前说的那些个虚名她也是没有概念的,思来想去她觉得问六顺更为妥帖。   “那可不,只要我家公子一出手,那整个楚央国没人敢称第一的。”六顺昂起了头,一脸的骄傲,仿佛会画画的是他自己一般,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上扬的。   “哦……”七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如此说来,随便让秦玄歌笔画两下,说不定真的就很值钱呢。   “话又说回来了,七七姑娘,我家公子没说啥时候回来么?”见七七问完了话,六顺便也开了口。   “回哪里?”   “回家啊,回墨风秦府啊。”六顺无奈的用手指了指脚下,再次提醒七七道,“这里才是公子的家。”   “我知道啊,可是秦玄歌没说起过。”   “从来没说过吗?”   “没有。”七七很肯定的点点头。   “那公子这次带你们回来是何故?”六顺纳闷了。   “因为我过生辰啊。”七七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大大的眼睛会眯成两道弯弯的隙缝,像足了撒娇的猫咪,令人无法拒绝。   只是面对七七可爱的笑颜,六顺心里顿生凉意,原来公子这次回来只是来走个过场的,还是因为七七姑娘的生辰。感情秦府这一座偌大的宅子成了公子闲暇时光回来小憩的落脚点了。   两人正聊着,就看见大门里闪进一个人影。   “公子。”六顺眼疾手快的连忙迎了上去,七七也连忙跟在了他后头。   秦玄歌就知道七七不会乖乖的一个人先回房间的,必定是要等到了他之后才罢休的,所以也没有和安沐之他们再有过多的交谈,匆匆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以后就自顾自的进了府。   “六顺,你先下去吧。”遣开了六顺,秦玄歌转向了七七,“就知道你肯定在等我,走吧。”那言语间,仿佛隐藏了彼此的默契,又似乎袒露无疑。   七七吐了吐舌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刚才那么大声和你说话,不过你懂,你太别扭了,我都看不下去了呵呵。”   “不会,七七你说的挺对的。”秦玄歌抬头看了看疏朗的星空,一边走一边说道,“有的时候人会犯糊涂,尤其面对一些自己不愿意再去面对的事情。可能正如你说的,我因为太在乎了,反而成了自己的劫,其实于旁人无关。”   “恩,所谓的旁观者清,这个道理我懂。”   秦玄歌赞许的冲她点了点头,“我从小无父无母,师父是我最尊重的人,雪瑶是师父的女儿,我也是从心底里把她当做亲人一样对待的,被亲人背叛的那种滋味,确实不好受。”   “对不起秦玄歌,其实,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你这样不面对、不承认,对事情的发展是没啥好处的。更何况,你也不可能永远都不作画了,太埋没你的才能了。”七七由衷的抱歉道。   “不会啊,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是我自己太在意了,可能雪瑶正是发现了沐之更适合她也不一定。”秦玄歌的浅笑是很迷人的,深邃的眸子里闪着含情脉脉,仿佛一轮弦月幽幽的散着芳华。   “你想明白了?”七七眼前一亮,开心的跳了起来。   “恩。”他淡淡的回应,心中却满是欢喜,与其说想明白,不如说是释怀,释怀了那份青葱岁月中迷迭的情意,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再去多计较一分了,他也相信,自己从今天开始,有更为重要的东西值得去呵护和珍惜。   “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爹爹说的没错。”七七晃悠着小脑袋,一蹦一颠的跟在他的身侧往宅子的深处走。   “花老爹?”   “是啊,如果当初我爹不同意,你以为我好意思收你的银子让你在我家边上盖房子么,我胆子再大,也没那么大的……”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的连身影也隐没在厚重的月色迷雾中了。   “这下放心了?”暗处,缓缓的走出来两个身影,一个较小,一个单薄。   出来的正是还未歇息的安凝梦和霍更生,前者是不放心,后者则是不放心她。   “七七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莽撞又不谨慎,我怕她得罪了人回头秦玄歌又碍于面子不好相助。”凝梦随意的掸了掸肩头上薄雾掠过留下的水痕,然后慢慢的往回走。   “你们姐妹情深,我知道你是怕七七吃亏。”   “你不也是怕七七吃亏?”安凝梦失笑。   “不,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安凝梦诧异的抬头,却撞进了霍更生温柔到能溺死人的眼眸中。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坚定不移的眼神,没有玩味的情绪,没有随性散漫,有的只是认真和炙热。   “霍……”   “我知道我不配你,可是请安姑娘不要漠视我的这份感情。”霍更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大胆的将侧身而立的安凝梦转了过来,强迫她面向自己,“我是认真的。”   “霍……”   “若是拒绝的话,那安姑娘还是不必多言了。”说霍更生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今晚的时光,泛舟秦淮河,她和他并肩而站,头顶一片月光,领略一样风光,如何让他不为之动容?或许,错过了今日今时,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心声了。   “呵……”看着霍更生一脸凝重的表情,安凝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霍公子你一直打断我的话,让我如何开口呢?”本是沉重的气氛,却因为安凝梦的一笑而化解了不少的尴尬。   被她一说,霍更生才惊觉自己的鲁莽,匆匆的放下了按在她肩头的手臂,说了句抱歉。   安凝梦耸了下香肩,转身走回了通往客房的石子小路上,踩着朦胧的月光说道,“我们安家在墨风城,本来那也是属于有头有脸的人家,只是遭奸人所害,便是一家子的人全部身亡了。”   霍更生听闻此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知她定是有不为人知的过往的,却不知道这段被她刻意掩埋的过往是如此的令人伤心欲绝。“对不起。”霍更生的抱歉冲口而出,“我不是窥探你的……你的过去。”   安凝梦点点头,“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说,其实比起你,我没有多光彩的过去。无论之前的我是过着怎样的日子,怎样的生活,现在的我只是花溪村的一个卖花姑娘,如此而已,为何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面前如此小心翼翼,甚至看轻了自己去?”   霍更生心中一颤,仿佛听明白了她的话,又仿佛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安凝梦见他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禁娇羞的一跺脚,“啊呀,你真是个榆木脑袋,难不成让我一个姑娘家说那些个不害臊的话么。”   “安……”他在梦里呼唤了千百次她的名字,可是真的到现实中了他又死活都开不了口了。   “那次我趁着酒意那般唤你,总以为你聪明的该知道了,谁知道木头始终是木头。”安凝梦见他犹豫不决的张着嘴,便是佯装怒意的跺了脚,转身跑入了夜色之中。   霍更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追,却只来得及捉住她裙摆处那飘逸柔软的轻纱薄幔。   夜色正浓,可是情意正好。   -------------- ※※-------------- ※※-------------- ※※--------------※※-----   “行了,回去吧,这不已经到门口了。”七七站在屋子的门口,转身刚要推门进去,却发现秦玄歌还杵在原地没有动。   “你饿么?本来晚上应该带你去吃小吃的,结果却是我扫了大家的兴致了。”秦玄歌看看天色,其实也不算太晚的。   “我今天吃了好多了,还吃啊,一个生日,可是胖了我好几斤的肉了呀。”七七夸张的冲着他挤眉弄眼了一番,逗笑了秦玄歌。   “诶,看,你笑着多好,人也随和多了,秦玄歌你该多笑笑的,别老板着脸哦。”   “七七。”   “嗯?”   “你这么好的姑娘,那些个人多没眼光。”   “哈哈,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一个人多自在,你瞧,还能偷偷的溜出来和你们夜游秦淮河呢。”七七说的没心没肺,压根就没发现秦玄歌眼底渐渐浓郁的神情。   “七七,生日快乐。”   “谢……”   后面所有的字,隐没在秦玄歌吻她额头的温度中。他的唇,暖暖的,有一些迟疑,却满是柔情,即便是再暗的夜色,也照亮了七七心里所有的角落,刹那间爱意四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喂~~作者真给力!哈哈!   唔~作者那么给力,你们也要给力哦~哇哈哈…… ☆、第三十六章 重返花溪,别样心境   他吻了她!   是啊,那晚秦玄歌吻了花七七以后七七就彻底的失眠了,一个晚上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睡都睡不着。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她才有了一点点的倦意,只是,大脑却更为清醒了。   七七在床上又磨蹭了一会以后终于还是起了身,简单的梳洗完毕后便打开了房门,却发现外头早已经有丫鬟候着了。   “姑娘醒了?”小丫鬟梳着简单的发髻,扎着漂亮的红头绳儿,显得乖巧又精神。   “诶诶,是的。”七七头一次被人这样好生的服侍着,觉得特别不自在。   “公子已经让人准备了早膳,我这就带姑娘去大堂。”小丫鬟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走在前头领路。   “有劳姑娘了。”七七一吐舌头,紧紧的跟在了后头。   大堂里人都已经到齐了,清粥小菜各色点心也已经全部布好了,七七快步入了席,闻到了米粥的香味才方觉得肚子真的有些饿了。   “你这丫头今儿个倒是起晚了。”坐在一边的安凝梦笑着将热乎乎的白粥端到了七七的面前。   “兴许是昨儿个玩的太累了。”霍更生倒是连忙的帮着七七打圆场。   七七害羞的一低头,看都不敢多看正对面带着笑意的秦玄歌,佯装低头喝粥,却差点烫了舌头。   “哎呦,你当心呀,这一大早是怎么了,跟没了魂儿似的。”安凝梦连忙递上了冰镇的莲子羹让七七解烫,却是一边擦着洒出来的白粥一边失笑的看着七七的窘样。   “没事吧?”对面的秦玄歌刚想绕过来看看情况,却见七七连忙站起来伸手阻止。   “没事没事,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七七慌忙的摇着头不敢让秦玄歌靠近,因为只要他一靠近,自己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就又会加快好多了,她可吃不消的。   安凝梦和霍更生看着别扭的两个人都有些茫然,只是秦玄歌倒是浅浅的一笑,低头坐下来继续用膳。   天气晴好,用完膳以后秦玄歌又让六顺准备了一些东西,四人这才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说说笑笑的离开了秦府,踏上了回花溪村的路途。   七七的别扭劲儿过了早膳后也就没了势头,照样和秦玄歌嘻嘻哈哈起来。回去的路上大家还商量好了说辞,七七带回去给翩翩他们的礼物就说是秦玄歌托六顺从城里带来的,之前秦玄歌给七七买的那件衣裳,回头也会放在凝梦的住处以防万一。   待一切商量妥当以后,不远处已经能看见花溪村的影子了。   ----------- ※※-------------- ※※-------------- ※※--------------※※--------   “大姐,这么早就回来啦?”刚举着一把菜刀准备切西瓜的翩翩看到七七和秦玄歌,不禁满脸的惊讶。   “对呀,玩好了就回来呗,这西瓜搁井水里冰过了没?”七七一回村子就融入的很快,和那时候到墨风城畏手畏脚的模样相差甚远。   “放了啦,大姐你怎么那么爱操心。”花翩翩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刀下去,绿皮红瓤的大西瓜脆生生的“啪嗒”一声一分为二,饱满的汁水顺着瓜肉滴在了木桌上。   “秦玄歌来,吃西瓜。”翩翩切了一片递给秦玄歌,“我们花溪村的西瓜可甜了,前阵子他们去摘西瓜,全都拿到镇上去卖了,也不知道留几个,这会儿可是我拼了命去抢来的呢。”   秦玄歌笑着一口咬了下去,香甜的汁水充满了整张嘴,这西瓜确实如翩翩说的那样非常的甜。   “怎么样,好吃吧。”翩翩得意的昂起了头,又切了一片塞到早已经不耐烦的花青山手里。   秦玄歌点点头,光是顾着吃,也来不及回她的话了。   “你快点切,切完了我去洗刀,切个西瓜你拿那么大一把菜刀也不慎的慌。”七七拒绝了翩翩递上的西瓜,准备一会儿洗好了刀再吃。   “大姐,生日过的怎么样,好玩儿吗?”翩翩撇了撇嘴,先是把西瓜均匀的切成了好几块,然后将刀递给一直等着的七七。   “就……那样,挺好的。”听闻翩翩提及了生日,七七又想起了秦玄歌昨晚的那个吻,不禁再次羞红了脸,连忙用边上盆里装的清水将菜刀洗干净拿回了屋子里。   “哦对了,七七,一会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秦玄歌吃完了西瓜,用清水洗干净了手以后,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声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什么东西?”没过多久,七七就来了。   “生日礼物。”秦玄歌边说边倾下了身子。   七七下意识的转身就躲,却惹来秦玄歌的哈哈大笑,“你想什么呢,给你这个。”只见他的手臂越过七七后,从窗台边拿来了一幅合着的卷轴放到七七的手里,“打开看看。”   七七红着脸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中的卷轴,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朵盛开的兰花,艳丽高贵,迎风而绽。   “真好看!”七七惊讶的声音真切而直接。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画瞧了一遍,“真的送给我吗?”   “昨天就该给你的,结果走的太匆忙就忘记带了。”秦玄歌把从府中带来的东西规整了一下以后一并放在了案头上,“喜欢就好,我还落了款,这里有你的名字。”他用手一指,画卷的下方果然有四个小字写着——玄赠七七。   “恩恩!”七七开心的点着头,然后小心的将画合上卷好,“这是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你秦玄歌。”   “别那么客气,怪别扭的。”他惬意的笑,随手开了窗,却发现刚刚才分开的安凝梦从院子外面急匆匆的跑了回来。   “七七,七七不好了。”凝梦的神色慌张,满头大汗,怕是一直就是这么跑着来的。   “怎么了?”七七放下手中的画卷连忙迎了出去。   “方才乔老爹去找了霍更生,说是小樵在山林里被野狼给抓伤了!”安凝梦气喘吁吁的,连翩翩递上的水都来不及喝一口。   “坏了,药罐子去了吗?”七七一听也着急了,林子里的野狼很厉害,若是真伤着了人,那怕是随时都会要了性命去的。   “去了去了,刚刚到他家门口就看见乔老爹急的已经是满头的大汗了。”安凝梦点了头,“这事儿我让丹秋还压着呢,我怕村子里的人恐慌是狼患。”   “不会不会,狼患到不会,这也不是大冬天的刚冬眠完,野狼能吃着食物就不会是狼患,八成是小樵自己不小心,不过……”七七先是否定了凝梦的说法,但马上又陷入了另一番挣扎中。   “不过什么?”凝梦问道。   “不过你们说要瞒着小耳么?”七七犹豫了。   “怎么瞒,那么大的事情,要是到时候让她知道了,还是会闹开的。”翩翩表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成熟,“大姐,你们先去,我去找小耳,瞒不过的,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免得被她记下把柄。”   “好,走,我们这就上山去看看情况。凝梦你先回去,这一来一回折腾的你也吃不消,回去等我们的消息,秦玄歌你……”   “我和你一起去。”秦玄歌自然是放心不下七七的,没等七七话说完就直接表了态。   七七一咬牙,点了点头,带着秦玄歌便跑了出去。   “没事儿吧,我之前看到乔老爹那个样子真是不放心。”安凝梦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担忧的问道。   “没事的,凝梦姐你放心,之前小樵也不是没有被狼崽伤过,都化险为夷了,没事的。”翩翩的小脸也是有些惨白,说这些话的时候,与其说是安慰安凝梦,倒不如说是安慰自己来的更贴切。   “啊,我去找小耳。”两人在院子里恍神了好久,翩翩才想起重要的事情来。   “我和你一起去。”凝梦转身拉住了她,两人便是并肩快步的也走出了院子。   ----------- ※※-------------- ※※-------------- ※※--------------※※--------   乔老爹搭的简易帐篷就在离云池不远的地方,乔家在山下也是有房子的,其实就在安凝梦住的屋子的西南侧,只是因为乔老爹和乔小樵长时间在山上生活过夜,那山下的房子闲置久了倒也成了摆设。   上山本来也不算费劲,路也不算太远,可因为担心着小樵的情况,这山路难免觉得就有些长又有些难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七七和秦玄歌竟然意外的看见了霍更生正在草丛里低头找着什么。   “药罐子!”七七大老远的就冲着霍更生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也不管青红皂白劈头就问,“你在干吗,不快点上去看看小樵的伤势,搁这儿瞎倒腾什么呢?”   “找草药。”霍更生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些,可是偏偏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情况很糟糕么?”七七看他那个样子,悬着的心“咯噔”一声坠到了最底下。   霍更生无奈的点点头,“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七七看着他手中拽着的那根绿色的草药,小小的叶子迎风飘着,仿佛快要焉了一般的没了生气,心中一下子没了着落,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很好,挨过了一周,还有两周!55555555555童鞋们,加油! ☆、第三十七章 小樵之伤,命悬一线(上)   “别担心。”秦玄歌先是拍了拍七七的肩膀柔声的安慰了她一下,然后问向了霍更生,“是不是缺什么药材之类的,你开个方子,我立刻快马加鞭的进城里去买。”   但霍更生却摇了摇头,“并不是药材的问题,而是小樵伤的太重,牵连到了胫骨,还挺麻烦的。”   “那你这是?”秦玄歌指了指他手上的草药问道。   “哦这个啊,止血用的。我刚给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止血,他现在不能动,稍微动一动就会扯到伤口,我想等挨过了晚上,把他带回我那里去,你们也知道,山上乔老爹搭的那个简易毡房实在不适合养伤的。”   “那一会你一个人肯定是弄不了的,要我们怎么帮你?”七七忍住了心里泛起的那阵阵难受,吸了吸鼻子问道。   “去找一副硬一点的支架,然后回头我去找小鱼,他力气大的,再加上乔老爹,两个人抬也没什么问题了。”方才,霍更生都已经把要处理的事情给想好了。   “哎,你说这次怎么会伤的那么重呢?”七七叹着气摇了摇头。   “是母狼伤的,不是狼崽。”霍更生的面色更为凝重了,“小樵一个大意,把走丢的狼崽送了回去,结果母狼看到以为他要偷狼崽,一发狠,就成这样了。”   七七听到这种答案,真是哭笑不得,小樵一向聪明机灵,这会儿倒是真的被自己的好心给害惨了。   正当三个人站在云池边沉默无语的时候,山下匆忙的跑上来几个人,七七定睛一看,来的正是翩翩、小耳还有安凝梦。   “怎么样了?”安凝梦一脸焦急。   她的屋子和乔老爹的屋子虽算不上是紧挨着的,但也距离不太远。有的时候来来回回总是能碰到乔老爹或者小樵回来取东西的,一来一回大家也都慢慢熟悉了。乔老爹话虽不多,却是个憨厚老实人,古道热肠的很实在,每次打猎丰收的时候,总是会给她送上一些小的野味,野兔啊,鸽子啊,山羚腿啊之类的。安凝梦虽然很少表达,可是心中却是一直记着这份邻里情的。   “不太好,是母狼伤的。”霍更生又将乔小樵的伤势大致的描述了一遍。   大家听了都默不作声,却不想花小耳突然大叫到,“药罐子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看看他的情况。”   小耳的脸是前所未有的黑,仿佛乌云压顶了一样,让人觉得风雨来袭般愁云惨雾的一片。她的眼睛里闪着光,旁人却是看不出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担心。只是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现在到丰富了许多。   “诶诶,我这就去。”霍更生被花小耳一吼,直接后退了两步,连连点头,“你们……”他本来是想让众人回去等他的消息的,但是看看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样担忧的表情,便是摇了摇手无奈的说道,“你们都跟我来把。”   那是一间非常简易的毛毡房,也正因为它的简易,使得通风的效果还算比较好。可是因为是在背山的地方,所以光线并不好,里面昏暗无比,也有些乱。   七七他们没有进去,因为毡房的地方不大,若是人都一起挤进去的话怕是这个毡房都要被挤塌了的。可也正因为地方太小,所以站在门口大伙儿也能清楚的看到躺在里头的乔小樵。   他是背部受伤的,所以人是背面朝天躺在木板床上的。霍更生上前一步,掀开了盖在他背上的薄被,那一片血肉模糊的背部让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霍更生却是舒心的叹了一口气,“好的好的,血是止住了。”   “可是这孩子的温度有点烫。”乔老爹沙哑着声音,苍老的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整个人非常的憔悴。   霍更生伸手一探小樵的额头,面色沉重的说道,“发烧了,我想到的,伤成这样,发烧是肯定的。乔老爹,我看不能再耽搁了,我们马上要把小樵送下山,去我那里养着。”   “可是……”乔老爹犹豫的来回看了看人,“我脚程快,我去找小鱼来?”   霍更生抿着嘴,不同意也不拒绝。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走,多耽搁一刻就有一刻的危险,可是这眼下除了乔老爹,还真的就没有一个能再抬小樵的人了。不是弱不禁风的他和秦玄歌,就是剩下的几个姑娘家,谁都不适合。   “我来吧。”就在乔老爹等着霍更生出主意的时候,秦玄歌突然插了一句进来。   “秦玄歌你别逞能,我跑的也快,我去喊小鱼来。”七七冲秦玄歌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这会儿是抬一个人,他当是之前在修房子那会儿抬土搬石头啊,觉得重了还可以放下随意的歇息一下。这人一旦抬起来了,那到目的地之前哪里有说让他随意半路休息的。更何况他秦玄歌也是个手不能提的人,这会儿来凑什么热闹。   可是秦玄歌却认真的说道,“人命关天,我自然有分寸的,乔老爹,事不迟疑,我们马上走吧。”   “秦公子可以吗?”乔老爹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也动容了。   “行!”   乔老爹一咬牙,点了点头,随便的收拾了一下,“我们就抬着这张硬板床直接下山,你们回头也在边上多扶着一把,大伙儿人多有个照应。”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小樵就在大家的努力中被抬上了去霍更生家的路。夕阳落下前的山路不算难走,而且这条路走的人多,早就很平坦了。但是即便如此七七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替秦玄歌偷偷的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越走越远,她却发现秦玄歌一点都没事儿,脚步稳健,气也不虚也不喘,手上抬着结实的小樵也很自在,一点都看不出吃力的模样。七七不禁疑惑了,可是也因为担心小樵的情况而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反正不论如何只要秦玄歌能够帮助乔老爹把小樵安全的送到药罐子家里就行了。   霍更生家本来就准备着一张给病人用的床,清爽干净,到了以后小樵很快被安置在了床上。霍更生二话不说立刻到屋子后面煎起了药来,凝梦因为做事细心仔细,所以主动提出去帮忙。屋子里的乔老爹一直紧紧的看着小樵,小樵却依然还是昏迷不醒,却时不时的一直冒着热汗。   七七对霍更生的家太熟悉了,所以转了一圈拿来了干净的白帕子然后让翩翩去院子的井里打了一盆水,接着浸凉了帕子帮小樵冰敷额头。   “乔老爹,你别太担心,药罐子的医术很好的。”翩翩打完了水,在一边没什么事儿可以做,看着瑟瑟发抖的小耳,便将她紧紧的抱住,一边还出声安慰了一下乔老爹。   花小耳整个人从刚才看到乔小樵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回过神,两眼看似有焦距,可其实是放空了一直在小樵的身边来回的飘忽不定的。   “翩翩啊,你要不要先带小耳回去?”七七看出了花小耳的不定心,怕她胡思乱想,感觉她是不是反而看不见还稍微好一点。   “不不,不回去!”谁知听到七七那么一说,小耳反而是整个人回了神,频频摇头一直的后退,“我待着就好,就好的!”   “那你来替小樵冰敷,我回家一趟,给爹他们准备些晚饭,然后再带点吃的过来,大家再担心总是要吃东西的。”七七将手中冰凉的帕子交给快哭出来的花小耳,“你再躲再害怕也改变不了小樵受伤的事实,要勇敢点,小耳!”   小耳怔怔的看着手中白色的帕子,低低的垂着头。一颗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没入了帕子中,融化在了那一片冰凉的触感里。   ----------- ※※-------------- ※※-------------- ※※--------------※※--------   七七要回家,秦玄歌自然是陪着她一起的,两人一路上都没多说什么话,本来墨风城赏灯回来大伙儿都挺开心的,谁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都有点接受不了。   “七七,别太担心,如果小樵的情况明天还不见好转的话,我明儿个一早就赶进城里找最好的大夫去。”秦玄歌轻轻的搂了搂她的肩膀,给她打气和鼓励。   七七幽幽的点点头,“谢谢你,秦玄歌,我相信小樵会没事儿的,他命硬,一定会挨过去的。”   “是,一定会的!”   这一刻,七七觉得,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感觉真的很好,那些烦心的事儿,伤心的事儿,如果不愿意想了,不愿意面对了,就都可以抛在脑后,留给旁人去想去面对。可是她心里总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会一直的提醒自己:秦玄歌,终究不是花溪村的人,迟早有一日,他一定会离开的……   所以这份依赖,她要强迫自己不能让它变成一种习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小樵之伤,命悬一线(下)   “伤了?”花老爹惊讶的看着七七,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折回了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七七啊,你去吧,家里别担心,我和小山随便煮点什么吃都成,这是金疮药,你拿去看用不用得着。”   “爹,不用的,你忘记了,小樵现在已经在药罐子家里了。”七七一边从灶房里拿了些番薯地瓜还有之前已经揉好的面和一些凉菜,又从家里拿了些干净的帕子方才又绕回了门口。   “是啊是啊,你瞧我也老糊涂了,那你们快些去,看看能帮上啥忙的,需要什么就找人回来说啊。”花老爹一拍脑门,叹了口气收回了手上的小瓶子。   “恩,那爹你们在家如果有事儿就来药罐子家找我们。”   “好好,去吧去吧。”   一路上,七七和秦玄歌都很赶,等到了霍更生家里,刚好看到他端着煎完的药从后屋走出来。   “他趴着怎么喝药?”七七麻利的卷起袖子,准备进灶房前疑惑的问了一句。   “一会把小樵的头转过来,我用勺子一点点的喂他。这是退烧药,要是今儿个晚上退了烧,那接下来的问题就好办了。”霍更生说道。   七七看屋子里也没啥好帮忙的,就提着篮子喊了一声,“秦玄歌,来灶房帮忙吧。”   “好。”秦玄歌早已经换上了窄袖的衣裳,自然是利落了许多的。   晚饭弄的很简单,七七猜想大家这一折腾肯定也没什么胃口了,就弄了些开胃的凉菜,炒了一盘豆干和芸豆,又煮了地瓜粥,便匆匆的端了出来。   “大伙儿先来吃饭吧,再怎么着我们可不能先撑不住。”七七动作很快,加上秦玄歌的帮忙,他们准备好了晚饭出来的时候,霍更生手里的药还没有喂完呢。   凝梦和翩翩几个也不推辞,都知道七七说的话没错,便是默默的吃起了晚饭。可是乔老爹却没有过来,蹲在门口一边叹气一边抽着草烟,眉头紧锁的模样让人也不忍心多说什么。   “乔老爹,来,先吃点东西吧。”七七趁了一碗粥,往里头拨了点菜端到了乔老爹的面前。   “哎七七啊,甭管我,你们吃。”   “您不吃饭那里成,回头小樵还没精神呢,您倒是先累倒了。”七七不由分说的硬是抽掉了乔老爹手中的烟袋,将饭碗塞到了他手里,“您多少吃一点。”   “这孩子,当时捡着狼崽我就不让他去的,这不,胆子大,还是出事儿。”乔老爹摇着头,频频的往屋子里瞧,端着饭碗的手有些不稳,险些洒了热粥。   “乔老爹,没事儿的,药我都已经给灌下去了,你放心。”霍更生看出了乔老爹的自责,也出声安慰道。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七七叹了口气,回到了桌子边,给霍更生趁好了粥,然后自己坐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菜。   大伙儿都没什么心思,饭也都吃的不多,不一会功夫都吃完起了身。   “凝梦,翩翩,要不你们都先回去吧。”七七边收拾着碗筷边说到,“怕是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和小耳留下就成。”七七知道就算现在让花小耳回去她也是断然不会肯的。   “可是……”安凝梦不放心的看了看还躺在床上的乔小樵,但是也觉得似乎留在这里也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是啊,都回去吧,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也无济于事的,要是不放心,明天再来看看就好了。”霍更生也附和到。   凝梦和翩翩见霍更生都这么说了,只好作罢,来回安慰了一下乔老爹以后便一起出了院子。   天渐渐的暗下来了,七七在后头依照霍更生的要求整理着草药,秦玄歌在一边陪着她。   “其实你回去吧,晚上我在这里,还有小耳和乔老爹,人手是够用的。”七七想起他下午出了好多的力,怕他累着,便开口说道。   “没事儿,我在这里,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秦玄歌挑了挑有些暗淡下去的灯芯,给了七七一个温柔的笑容。   “下午抬小樵的时候你不累吗?”这会儿终于得了空,七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下午瞧秦玄歌的那个模样,怎么看怎么都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啊。   “呵呵……”这下轮到秦玄歌有些不自在了,只见他先是东瞧瞧西瞧瞧,然后靠近了七七小声的说道,“你知道,初来乍到的时候,总是要有些保留的。”   七七刚开始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了老半天才转过了神,拿着篮子里挑出来的烂草丢在了秦玄歌的身上,“哦,秦玄歌,你使诈!”   “哎,这也不是使诈,就是……顶多就是我偷懒罢了。”秦玄歌无辜的说道。   “亏得我还以为你弱不禁风手不能提的,下午还着实为了捏了一把冷汗呢。”七七白了他一眼,继续手中整理草药的活儿。   “这不我已经主动承认错误了嘛。”   “要不是今天情况紧急,你还有的瞒呢。”七七撇了撇嘴,却还是憋不住的笑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你装的还挺有模有样的,连我都被你骗了过去呢。”   “那时候偷懒不想干活,大热天的,怎么样都是无精打采的。”秦玄歌笑着耸了耸肩,坦白出来了以后他也不用藏着掖着,更是自在了。   两人正随意聊着,忽然听到屋子里有动静,七七一惊,连带着草药筐子直接跑了出去,却看到药罐子正在给睡着的小耳盖薄被。   “怎么了?”一屋子的人都睡着了,包括心事重重的乔老爹。七七问的很轻,走路的动作也放的很慢很轻,生怕打破了这份宁静。   霍更生摇了摇头,无声的说了一句“没事”,然后指了指外头的院子,七七了然的就拉着秦玄歌悄悄一起走了出去。   “没事吧?”七七出来的时候还转身虚掩上了门。   院子里万籁俱寂的一片深沉,本是清亮的月光今晚却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散出的光晕都是模糊的,暗色的。偌大的院子,仿佛只剩下蝉鸣和他们三个的呼吸声,那么清晰,渐渐急促。   “没事儿,我刚也差点睡着了,不过小耳靠在一边却先倒下来了,动静响了些。”霍更生摇摇头。   “一会儿我再去熬一副药,烧还是没有退下去。”霍更生的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担心,却被他压制的很好。   “不如我明天一早就准备进城吧。”秦玄歌说道。   “恩,如果小樵的烧一直不退的话,可能明天真的要麻烦秦兄了,城里的大夫经验足,用的药也好,如果再不行还可以针灸逼出他体内的热气。”   “放心,城里医术精湛的大夫我认识,若是情况再没有好转,我天一亮就出发。”   只剩下了微微的叹息声,七七来回的看看两个男人,发现有些事情,她就是想做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转回去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屋子,七七真的希望小樵能够撑过这一劫,快点好起来。   ----------- ※※-------------- ※※-------------- ※※--------------※※--------   天微微亮的时候,连七七都有些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的正舒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剧烈的摇着她。   “七七,七七!”   “唔?”七七回的含含糊糊,好不容易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费神的清醒过来。   “小樵的烧退了!”摇醒她的自然是霍更生,只见他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整个人憔悴的很,一看就是一宿没合眼。   “你说什么?”七七还没彻底清醒,一时半会儿都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小樵的烧退了,脸色也好多了。”霍更生憔悴的眼眸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七七这下是彻底醒了,两眼有神的站起了身,“真的,我看看!”说罢,她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小樵额头的温度,果然不烫了。   “太好了!”七七小声说道,“这样一来就好多了吧?”   “对,只要退了烧,问题就不大了,剩下就是处理他背上的伤口,夏天闷热,不要发炎感染就好,不过山上的草药都有,治疗伤口的疗效都挺管用的。”霍更生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药罐子,你去休息会吧,我来看着。”七七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自己的脸。   “我还是……”   “你去休息,回头有的忙了呢,你个做大夫的不要先倒下了。”七七由不得他解释,直接推他进了里屋,“回头我再把小耳给叫醒了,有什么事情我就叫你起来,放心睡会。”   到底折腾了一晚上还是累人的,霍更生也没多坚持,吩咐了一些让七七注意的事情,然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七七欣慰的一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鬼门关回,谈笑风生   七七催促霍更生睡下以后再出屋子,发现秦玄歌和花小耳都已经起身了。小耳的眼中还有浓浓的担忧,不过在摸了摸小樵的额头后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退烧了?”秦玄歌小声的问道。   七七点点头,“是啊,我刚让药罐子去睡一会,小耳你和我来做点吃的,我怕小樵一会醒了肚子饿。”   小耳乖巧的听了七七的话,跟着她转身走进了灶房。   事实上,霍更生也没睡多久,约莫一个多时辰以后他就起身了,但是明显精神比之前好很多了。   小樵背上的伤因为他高烧的退却也止住了血,现在整个人呼吸也平稳了,脸上也恢复了血色,一切都非常稳定,只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一直没有醒来。   紧张了一个晚上的乔老爹终于放心了,留了几句感谢的话便上山给小樵打补身子的野味去了。秦玄歌则去了安凝梦家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七七在灶房里忙,霍更生在后院煎药,小樵的床头就剩下花小耳在照顾着。   她默默的看着熟睡中的小樵,为了防止他再发烧,小耳会时不时的用冰凉的帕子敷一下他的额头。如此反复,直到她突然对上了乔小樵那双清澈如云池的眼眸。   花小耳拿着帕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下意识的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而她一眨眼,面前的小樵也跟着她眨了眨眼睛。小耳狐疑的皱起了眉头,却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她的耳边,“嗨……”   花小耳吓的差点扔掉了手中冰凉的帕子,惊魂未定后连连后退。虽然她是非常希望乔小樵能够快点醒来的,可是她没想到小樵就醒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小耳……”刚醒来的小樵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口干舌燥,背上还火辣辣的一阵阵疼痛。   “额……额你……你等下!”花小耳可以面对昏迷不醒的乔小樵掉眼泪,却在面对醒了以后的乔小樵只能露初一张避之不及的惊恐脸庞。万般无奈之下,她已经退到了墙角跟了,可是乔小樵惨白的笑容却在她眼前一寸寸的放大,无奈之下,花小耳只有高声的大喊了一句:“药罐子!”   霍更生在后院专心致志的煎药,听到花小耳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心中一惊,手上拿着药壶盖儿就连忙跑了出来,连同一起满脸紧张的跑出来的还有在灶房里熬粥的花七七。   “怎么了?”霍更生先是看向了一脸慌张的花小耳,以为是小樵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复,可是小耳却一直摇着头,咬着嘴唇,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霍更生一着急,刚想上前去看小樵的情况,却听见七七那清脆的声音笑着说道,“药罐子,别急,小樵醒了。”   霍更生惊讶的一转头,果然看到了小樵那双略带疲倦的眼睛。   “小耳,你……”霍更生看着花小耳有点哭笑不得,却也无暇顾及太多,便匆忙的走到了床边问到,“感觉怎么样?”   “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我好想捡到了一直迷路的狼崽,然后……”小樵慢慢的回忆着。小小的狼崽还未出生多久,可爱无害的躺在他的手臂里瑟瑟发抖,时不时的发出几阵“呜呜咽咽”的叫唤声。   然后他不顾爹爹的反对,执意要将狼崽送回狼窝,结果刚刚放下狼崽的时候,他就感觉背后有一股湿湿的凉意,随后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就你逞能,母狼的危险性多高啊,你还傻兮兮的跑回去送狼崽。”七七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拉过了满脸羞红的花小耳又对小樵说到,“我灶房里熬着热粥,给你端出来喝点。”   七七和小耳离开了,霍更生掀起了小樵背上的被子,看了看他的伤口问到,“感觉怎么样?”   小樵本只是想稍微动一下麻木的四肢,没想到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扯得他立刻紧纠起了眉头,“嘶……其他还好,就是疼的没力气。”   “是啊,这会儿知道疼了,那会儿送狼崽的时候只知道逞英雄。”霍更生先是快步走到矮柜前,拿来了之前早已经研制好的止血化瘀的草药,混上配好的药汁替小樵涂上,然后又喂他服下两颗丹药,方才没好气的说到,“乔老爹都快急死了,你昨晚整宿的发着高烧,他几乎都没怎么合眼,只是随便的眯了一会儿。”   “哪里止乔老爹一宿没休息好,药罐子他自己,小耳,我们一宿都没休息好的。哦,还要算上在家的凝梦和翩翩她们。你倒好,逞了英雄去救了小狼崽,这会子倒是害了我们大伙儿了。”七七调侃着从灶房里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那,这粥我熬得可稀了,一会凉了你就当水给喝了。”   “嘿嘿,谢谢七七姐。”乔小樵憨憨的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你们瞧,这会儿他倒是喊我一声姐了,我可从来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啊。”七七白了小樵一眼,眼里却满是浓浓的关心。   ----------- ※※-------------- ※※-------------- ※※--------------※※--------   到底也是山林子里长大的孩子,小樵又是从小跟着乔老爹以打猎为生的,身子骨自然是好的。退了烧,进了食,再加上霍更生每天早晚的换着新鲜的药草,配上每日三餐现熬的药汁,没过多久,小樵就已经能够起身了,背上的伤也已经开始慢慢的结痂了。   乔老爹起初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毕竟母狼的力气不算小,而且为了保护狼崽,母狼必定是用尽了全力的。乔老爹还是担心虽然小樵的外伤没啥大碍,怕他还是伤了胫骨什么的。   所以等到小樵的身子好些后,霍更生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最后确定了小樵没有伤及胫骨的时候,大家都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这天,翩翩从田里带回一个大西瓜,一屋子的人都围坐在大树底下乘凉,小樵的伤已经好很多了,这会儿能够自己坐起身了,便是趴在窗口干巴巴的看着大伙儿。   “姐,小樵不能吃西瓜么?”翩翩切好了西瓜,一一分给大家的时候看到了乔小樵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抿着嘴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不知道啊,你问药罐子。”七七嘴巴里含着一大口西瓜,口齿不清的说道。   霍更生无奈的看了看乔小樵,暗地里腹诽这家伙是他医过的最不听话不安分的病人了。“你小子命也是够硬的,你可知就差那么一点点了,你要是躲得不够快啊,这次就够你受的了。”   乔小樵无辜的说到,“我哪里知道那头母狼那么狠,也不问青红皂白。”   “乔小樵你真是人畜不分了,你能和一头狼讲良心么?”翩翩好笑的看着他,但还是好心的切了一块小小的西瓜给他,“药罐子,他吃西瓜没事儿吧?”   “没事,夏天的西瓜最好了,有营养的。”霍更生接过安凝梦递上的西瓜,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翩翩正要将手中的西瓜递给小樵,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冷冷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是小耳的侧目。翩翩了然于心的笑了笑,知道是自己刚才说小樵的那几句话让小耳不高兴了,便更加使坏的将手中的西瓜转了个圈,直接塞到了花小耳的手中说道,“别瞪我,要不然你去给他?”   眼看着到嘴的西瓜直接飞了,乔小樵不由分说的嘟囔起来,“花翩翩,哦不对,小耳来,把西瓜给哥哥我!”   七七入口的西瓜差点全部喷了出来,却看见花小耳又是涨红了一张小小的脸,无声无息且恶狠狠的瞪着自顾自啃起西瓜来的花翩翩。   “小耳那毛病还没改掉?”秦玄歌凑近了七七,好笑的问道。   “可不是。”七七又递给他了一片西瓜,见秦玄歌摇了摇头后又说到,“前几天小樵醒的时候是她先看到的,那大呼小叫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活像是小樵又出了什么问题,吓的药罐子脸都白了。”   秦玄歌闷笑了两下,站起来借着洗手的空当将小耳手中的西瓜递给了乔小樵,然后趁机凑近翩翩小声的说道,“你当心被她恨死。”   翩翩白了秦玄歌一眼,又偷偷的看了下小耳,佯装镇定的说道,“才不会呢,小耳可是我妹妹。”   “你都没有姐姐的样子,我何必以礼相待。”谁知道,花小耳就是那么不给她面子的幽幽开了口。   大家都笑出了声,院子里一扫几天前阴霾的氛围,一下气欢快愉悦起来。乔小樵也知道大家的用心良苦,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是记着每一个人的好的。他这条小命是大伙儿一起救回来的,这份恩情他死都不会忘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身份曝露,欢喜参半   随着乔小樵身体的日渐康复,秦玄歌的身份在花溪村也渐渐暴露了。想想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就算七七、安凝梦和霍更生不说,这大热天的,秦玄歌也不可能一直闷在屋子里画画的,更何况,当今圣上要求的那幅《秦淮盛夏图》也是迫在眉睫了。   对于身份被拆穿,秦玄歌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旁人也没啥特别的感觉,倒是乐坏了花翩翩和张大娘。前者是因为可以狠狠的在秦玄歌身上捞一笔了,而后者的想法也大相径庭,更让张大娘开心的是秦玄歌真的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是一座十足十的金山银矿来的。   但是,翩翩没开心几天,就彻底的一筹莫展了。   “秦玄歌!”这日午后,本是令人昏昏欲睡的下午,花翩翩高扬的声音却盖过了树上鸣叫的蝉儿。   在屋子里磨墨的秦玄歌拿着磨石的手直接抖了一下,溢出了不少红色的朱砂墨。可是还没等翩翩冲到秦玄歌的屋子里,七七倒是先冲到了翩翩的面前,双手叉腰点着她饱满的小脑门说到,“花翩翩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秦玄歌画画的时候你别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吵着他了。”   翩翩撇了撇嘴,满肚子气的从身后将一叠纸拿出来,踩着重重的步子,一把推开了秦玄歌的房门。   “呦,谁惹着你啦,三姑娘。”秦玄歌忍住笑意,搁下了手中的磨石问道。   “秦玄歌你骗人都不眨眼睛的。”翩翩“啪”的一下将手中那叠纸全数的拍在面前的案头上,也不顾手掌心传来的阵阵疼痛,指了指那些个纸说到,“什么价值连城,我连一个铜板都卖不出去。”   七七探头一看,那些纸正是前几日翩翩缠着秦玄歌给她画的画,准备拿去集市上大赚一笔的。   “你不是拿去卖钱了么?”   “卖什么卖。”翩翩冲着七七没好气的嘟囔着,“还来回白花了我那么多的力气。”   秦玄歌清了清嗓子道,“我那时候就和你说过,我的这些画在你们这里的集市上是卖不出价钱的,你自己不相信。”   “为什么?”七七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这些画,在城里那都是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和高官贵族们才会买的,那些人家底殷实,自然都不缺钱,更何况我得师父的真传,又顶着一个宫廷第一画师的头衔,随便临摹的两三笔就能卖出个好价钱。可是这里……”秦玄歌环顾了四周,顺道指了指外头继续道,“我这些个画无论画的多么精致多么美,都只是一个摆设。更多的人每天想着是如何过好日子,这些个附庸风雅的画自然也就没了销路。”   七七很不给面子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是说你这些价值连城的画,到了我们村里,连张草席都不如吧?”   秦玄歌到很大方的点点头,“或许真的是哦。”   “那我还费尽口舌好说歹说的磨着你画了这些个东西,结果还浪费了我自己的感情。”翩翩懊恼的瞪着秦玄歌,“什么宫廷第一画师,骗人的。”   “本来就是些虚名,要是遇着懂的人那就自然值钱了,可是这地方放眼望去,谁懂画啊,这自然就不值钱了呗。”秦玄歌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磨墨的动作。   “哼,白花了心思了。”翩翩气呼呼的甩下手中那些快被她捏烂了的画纸,撅着小嘴跑出了秦玄歌的屋子。   七七无奈的看着翩翩远去的身影,“这丫头见钱眼开的性子我看了都怕。”   “她那是真性情,又不偷又不抢,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我看就挺好,翩翩以后不会吃亏的。”秦玄歌笑眯眯的说道。   “对了,你的画作的怎么样了?”小樵的伤势无大碍以后,秦玄歌就开始安心作画了,平日里七七都不怎么过问他的进展的,只是吩咐了翩翩和花青山没事儿不准在院子里大声嚷嚷怕扰了他的心境。眼下既然已经进了他的屋子,不问就压不住七七自己的好奇心了。   听她说起,秦玄歌也不遮掩,大方的拂开了纱面,将已经勾勒完成的轮廓画展现在了七七的面前。   虽然只是大抵的轮廓,可是画面已经非常的清晰了。流淌的秦淮河,依畔而靠的船只,连绵起伏的群山,云烟深处的石亭,热闹的集市,巍峨的皇宫……这一切,都还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简单的勾勒轮廓而已。   “真好看。”七七由衷的说道。   “这还没上色呢。”秦玄歌失笑的说。   “没上色也是好看的,画的多逼真啊。”七七又肯定的说了一次。   秦玄歌的笑隐没在七七神采奕奕的双眸中。他爱她这种时时刻刻充满朝气和精神的性格,无论是什么事物,在七七的眼中都是美好的。这样纯洁的心灵,是他太久太久没有遇见过了的。除了珍惜,他想不出任何能够呵护这份纯洁的举措,仿佛再多做什么好像都是多余的。   ----------- ※※-------------- ※※-------------- ※※--------------※※--------   七夕灯会以后,秦玄歌带着七七他们离开墨风城的时候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虽然之前他在安沐之面前说过会答复越帝的,可最后他也只是托六顺给三王爷送了一封信,让三王爷转交给越帝而已。   如此这般的举动,自然是惹恼了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的。   “这个秦玄歌,难不成朕还真的要看他的脸色做事不成!”金碧辉煌的殿宇之上,越帝的怒意蔓延而下,散开在安沐之的脚边,吹进了他的心中。   “陛下息怒。”安沐之诚惶诚恐的作揖,脸上是恭恭敬敬的神情。   “息怒,你让朕如何的息怒。”越帝气愤的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冷笑到,“平日里他那目中无人的举动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如今事关国威,你让朕如何的息怒。”   “当日微臣在见到秦大人的时候,秦大人是和微臣承诺会亲自来见陛下的。”安沐之又是一拜。   “见?呵呵……好一个亲自来见。是写封信随随便便交差了事了吧,还是差遣了三王爷的,真是岂有此理!”越帝越说越生气。   “那陛下,信上秦大人可有提及作画一事?”   “半月后交画。”越帝冷哼一声。   “秦大人素来言出必行,陛下可以放心了。”   “可是秦玄歌总这个样子,朕的颜面何在,朕的楚央国颜面何在!”越帝大怒,瞪着眼睛问安沐之,“一个头衔而已,沐之可是志在必得?”   低着头的安沐之双眼一敛,却佯装满脸疑惑的问到,“陛下,微臣愚钝,不知陛下的意思。”   “若是朕草拟一份手卷,公开比画,沐之可能赢的过秦玄歌?”越帝的口吻是怀疑的,可是眼神却是坚定无比的。   毕竟是一国之君,安沐之的野心越帝不是不清楚,只是更多的时候他也是喜欢秦玄歌的画的。但是近一年以来,秦玄歌越来越随性而为了,这种君臣关系是越帝所不能容的。比起毫无名利心的秦玄歌而言,自然是功利心较强的安沐之更好掌控一些。   “陛下,微臣的画……”   “你无须推脱,朕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你有赢秦玄歌的心。这么多年了,你和他不相上下,可是始终矮他一等,朕相信你也不甘心。这样,朕就帮你一把!”越帝直接打断了安沐之的话,那些冠冕堂皇敷衍的话他听的太多了,他现在已经给了安沐之一个台阶下,他相信安沐之够聪明,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龙恩!”   ----------- ※※-------------- ※※-------------- ※※--------------※※--------   “什么?”纪雪瑶听了安沐之的话,吃惊的按住了撩拨的琴弦。袅袅的琴音扩散开,仿佛一阵阵的微风拂面而过,轻柔曼妙。“陛、陛下说要重新选第一画师?”纪雪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微发抖,但是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是那么精致典雅。   “瑶儿不赞成吗?”安沐之微微一笑,脸上的淡然隐没了心中所有的澎湃。   “不,不,怎么会呢。”   “那瑶儿认为,我和师兄,谁会赢?”安沐之眉宇一挑,竟然就这样直接问出了口。   纪雪瑶一愣,感觉指尖触碰的琴弦又冰又硬,生生的抵痛了她的指腹,“安大哥怎么这么问呢?”   “那瑶儿希望我怎么问?”安沐之笑出了声,可是却是冷冷的,让纪雪瑶为之一颤,“哦,或许我应该问瑶儿,希望我和师兄谁赢才对。”   纪雪瑶看着他,静静的,深深的,眼角的泪就这么悄然无息的滑落在脸颊。她知道,安沐之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和彷徨。这一年来,她以为自己能够忘掉秦玄歌,她掩饰的很好,隐藏的很好,可是却在踏入的秦府的时候,在遇见秦玄歌时候全部崩盘了。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不相见就能够忘的掉的,原来这才是爱……只是,她在伤了两个男人以后才知道,却已经太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往事随风,风雨之时   纪雪瑶送走了安沐之,满心的忐忑。她知道安沐之势在必得,可是安沐之的野心越大,她就越害怕。   迎风中,她的手抵在了回廊的圆柱上,绸缎的水袖顺势而下,露初了她洁白的手腕。那如雪的肌肤上,明晃晃的坠着一根血红色的锦绳,绳子上串着一块小巧的黄玉。   纪雪瑶眼神一紧,连忙将袖子重重的往上一拉,随后尖声的喊道,“文雀,文雀。”   “小姐。”唤名文雀的丫鬟在听见纪雪瑶的声音后连忙从后屋里跑了上来。   “去拿把剪刀过来。”   “小姐要做什么?”文雀听罢,眼中流出了惊慌的神情。   “我要把这个给剪了。”纪雪瑶又露出了自己的手腕,将手上的红绳黄玉给文雀看了看。   文雀吃了一惊,唯唯诺诺的开口到,“那……那不是小姐和秦公子的定情……”   纪雪瑶双眼一瞪,文雀便没了声音,连忙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功夫便拿着一把小巧的铜剪走了出来,“小姐,文雀来帮您剪吧。”   纪雪瑶无声的点点头,将手腕抬到了文雀的面前。铜剪冰冷的温度触碰到她细腻如水的肌肤,凉凉的,让人心怵。   “小姐,我剪了。”文雀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是从天边飘来了一样。   那些如浮云般的记忆,仿佛成了遮盖住自己眼睛的空气,就那么一点一点的融进了她的双目中,刺的纪雪瑶的心生生的疼。   ……   “好漂亮的一对黄玉。”那时候的她,心思总是那么单纯,以为在身边,便是相爱着的。   “喜欢就买吧。”秦玄歌是难得抽出空来陪她的,少去了那些笔墨画纸,她总觉得秦玄歌仿佛少了一丝的灵气,整个人就如同没有魂魄的纸人一样跟在自己的身边,毫无生趣。   “小姐可真是好眼光,这对黄玉纯的很,小姐若是喜欢,还能在玉上刻字。”店家老板笑眯眯的将那一对小巧的玉石从锦盒里头拿了出来。   “秦哥哥,你说我们刻什么字?”纪雪瑶将玉捧在了手心,那一刻,她的心还是向着秦玄歌的。   “瑶儿喜欢就好。”   “那就刻一个‘瑶’字,刻一个‘歌’字,然后你一块我一块。”   “都好。”   只是,再单纯的心境,都会被清冷的心思给折磨殆尽的。纪雪瑶将那块刻着“瑶”字的黄玉绕在秦玄歌手腕上的时候,总觉得她绑住了这个男人,却似乎永远也绑不住他的心。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要的很多很贪心,而只爱画画的秦玄歌却什么都给不了她。   “瑶儿,你可知这玉,一旦戴上了,你可就……”可是纪雪瑶错了,秦玄歌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被他自己掩藏的很好很好。   “瑶儿永远都是秦哥哥的。”   一直到现在,纪雪瑶还是不懂秦玄歌的心,那次醉酒之事,他连起码的解释都没有给她,便是从此再也没有了往来,而且对于那段过往,秦玄歌对谁都没有说过,包括那一对黄玉的事情,连爹爹都是不知道的。   可是究竟为什么,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就算现在和安沐之在一起了,她也依然想问个明白,为什么秦玄歌可以这般放下他们之间那段纯真的感情,究竟是为什么。   “小姐,文雀剪了。”久久没有听见纪雪瑶的声音,文雀的小手端着剪刀却迟迟的不敢剪下手。   “算了。”半晌,纪雪瑶抽过了手腕,淡然的放下了衣袖,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找秦玄歌问个明白。   ----------- ※※-------------- ※※-------------- ※※--------------※※--------   八月的尾声,眼瞅着离秦玄歌交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七七越发小心仔细了。秦玄歌画画的时候几乎都是日夜颠倒的,因为晚上的时候更安静,更适宜作画,所以白日里他睡觉的时间就长了很多,七七总是会刻意的让大家保持安静。   终于这日,秦玄歌收了画笔,卷起了画,便是大功告成了。   “画好了?”七七偏着脑袋,手里抱着一大摞晒干的衣服,进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秦玄歌的房门竟然开着,便绕了过来,恰巧看到他正在卷画。   “对啊,要看看么?”秦玄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笑着看向了七七。   “好啊好啊。”七七也不客气,哗啦一下将手中的干衣服全部放在了秦玄歌的床上,然后蹦到了案头边。   秦玄歌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画卷缓缓的展开,一幅艳丽而至的《秦淮盛夏图》就这般栩栩如生的展现在了七七的面前。翠绿的山,艳丽的花,飘渺的云,斑驳的影,流淌的河,攒动的人……   那一处处静态的景,到了秦玄歌的笔下仿佛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灵动而有趣,如同一段流淌的故事,一一活跃在七七的眼前。   “好看么?”七七看的愣住了,半天才听见秦玄歌那温软如玉的声音。   她傻傻的点点头,已经找不出任何好听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幅精美的画卷了。   “七七喜欢就好。”秦玄歌的笑意传至了眼底,七七抬头望去,不禁红了双颊。   “咳咳,乱说什么,这可是要给皇帝看的呢。”因为提及了当今圣上,七七的声音自然的小了下去,一边说一边还后退了身子,“快把画给卷好了,当心弄坏呢。”   “回头我进一趟城。”秦玄歌依言又重新将画卷仔细的卷了起来。   “晚上怕是回不来了吧?”七七探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若是回不来就别赶,在城里住一晚再说吧。”   秦玄歌点点头,“正想和你说,晚上别等我了,怕是这一进了宫,一时半刻的也抽不了身的。”   “自己当心点就好。”七七笑了笑,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衣裳摊开放在床上说道,“这是唯一一件没有给你改过广袖的衣裳,你换上吧,省的回头再回去换衣服。”   “好。”秦玄歌拿过了一衣衫,眼底里满是温柔。   ----------- ※※-------------- ※※-------------- ※※--------------※※--------   进城不算太费事儿,只是路上秦玄歌一个人难免觉得有些孤单,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不禁就加快了些马儿的速度,便是在太阳落山以前就赶到了皇宫。   越帝见着他风尘仆仆而来难免有些吃惊,却也算了算时间,才了然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玄歌真难得,朕还在想,这会儿不会又是食了你的言吧?”越帝的言语中有着几丝冷意,可脸上却依然是笑眯眯的。   “臣罪该万死,让陛下劳心,臣愿听从发落。”秦玄歌倒是不以为然,可是揖却作的很是恭敬。   “发落倒是免了,画呢?”当务之急,越帝哪里还有心思发落他,先得看到了画再说。   秦玄歌呈上了画卷,边上有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各捧着,越帝俯下了身,一股墨香味扑鼻而来,那精致的画笔和细腻的画风让他几乎看花了眼。   半晌,越帝收回了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挥手示意让宫女收好画卷,方才坐正了身子,慵懒的说道,“玄歌的画技还是如此的精湛啊,难怪连外族的使节都指明要你的画。”   “臣不才,外头相传的也只是一个名分而已,外族看重的,还是我楚央大国的威武和殷实。”   “呵呵,难得玄歌心中还有我楚央大国啊。”越帝此番为难,就算傻子也看出来了,更何况是精明的秦玄歌。   他默默的跪着,作揖的手臂迟迟没有放下。身为一朝之臣,他当然知道任性和散漫会换来何种的下场,只是他随性而为的性子却不会为了一个身份而改变什么的,所以,他愿意承担那些后果。   “玄歌知道怎么样挑一匹好马么?”突然,越帝转移了话题。   “血统纯正,鸣声洪亮,毛色光洁柔顺,蹄掌有力,硕而不膘。”秦玄歌一字一句的回到。   “玄歌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臣愚昧。”   “一匹好马,首先要忠于主人,若是有野心,便是再好,也只是一匹废马!”越帝的眼中寒意渐露,“你顶着一个宫廷第一画师的头衔,却从来不做该做的事情,玄歌,你可知朕有的时候也非常为难。”   “微臣罪该万死。”   “死到不至于,重新比画吧。”   越帝此言一出,秦玄歌瞬间抬起了头,“陛下,微臣愿意将这第一画师的头衔相让之。”   “让?”越帝冷笑一声,“你当朕册封的头衔,是这么随随便便可以让你让就让的吗?你当朕是什么?当朕的话是什么?”   “微臣……”   “罢了,朕不愿意多说什么,看在你能按时交了这幅《秦淮盛夏图》的份上,朕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腊月的时候,和沐之来一次堂堂正正的较量。若是沐之赢了,朕就夺取你如今一切的荣华富贵,若是你再赢,朕对你这散漫无边的性子就绝不再追究!”事到临头,越帝还是软了一下心思,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秦玄歌那一手漂亮的字画的。   “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女儿心思,男儿心思(上)   满腹心事的出了宫,秦玄歌却转了身直接去了纪府。算来,也快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和师父他老人家好好的聊一聊了,如今眼看着就要和安沐之对上了,师父这一面,他是一定要去见的。   秦玄歌一心只顾着要早点见到纪云天,却没有细心注意天色,等到了纪府,正是府上用晚膳的当口。秦玄歌放眼望去,正东的位置坐着的正是仙风道骨的纪云天,而他的一左一右则分别坐着安沐之和纪雪瑶。   人既然都已经来了,自然没有再走的道理,秦玄歌便大方的坐了下来,待下人附上一副新的碗筷后,便熟稔的吃起了菜。以前他就是纪府的常客,纪家的厨子都知道他秦玄歌的口味,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可是纪家张大厨的手艺却还是那么的精湛。   “玄儿很久没有来看为师了。”纪云天老归老,可是却不糊涂,三个小辈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他只要稍微动动脑经便能略知一二的。   “徒儿不孝。”秦玄歌手中端着一小杯清酒,恭恭敬敬的起身敬了纪云天一下。   “罢罢,来了就好。”纪云天微微一笑,饮了杯中酒。   秦玄歌心中也颇不是滋味,这一桌子的人,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当年他能再放的开一些,或许今天大家依然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的。   一顿晚饭吃的很安静,除了纪云天和秦玄歌偶尔的交流以外,其余的时候大家都是自顾自默默的低头吃菜。纪云天早已经看出了三人之间各种的滋味,便是早早的让下人收拾了餐桌,先带着秦玄歌进了书房。   “师父……”这一声久违的师父,秦玄歌喊的心之有愧,这么长的日子以来,他都没有尽到一个徒弟应尽的责任,这实属是他的不孝。   “不用多说,为师明白。”纪云天明了的摆了摆手,“瑶儿的脾气是被我给宠坏了的,你师娘走的早,从小我对她就是有求必应的,家里也是衣食无缺什么都不愁的,为师也知道,她这种性子,迟早有一天要吃亏的。”   “不是瑶儿的错。”秦玄歌连忙开口到,“当初是徒儿不懂得女儿家的心思,耽误了瑶儿。”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失在纪云天深沉的眼眸中。   室内,袅袅的茶香随风而来,夏末的傍晚,天色还是暗的有些晚的,外头望去,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在天边翻云吐雾来回飘忽,美的醉心,也美的刺眼。   “是瑶儿不懂得珍惜……”纪云天叹了口气。   “师父,是徒儿没这个福气。”   “玄儿,这些日子可过的好?为师是最了解你的,你心里纯的和明镜儿一样,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   “师父……”   “你若是现在好,为师也算是放了一半的心了。”   “徒儿很好,师父请放心。”   纪云天闻言点了点头,又道,“你此番前来,可是为比画一事?”   秦玄歌张了张嘴,始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的一眨眼,当是默认了。   “瑶儿和沐之一起,为师不是不放心,可是沐之的野心太足,我怕瑶儿最终还是要受苦的。”   “安师弟对瑶儿是一片真心的。”   纪云天双目一敛,幽幽的说到,“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我只是怕瑶儿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罢了。”   秦玄歌不想再让纪云天伤心,便是连忙转了话题,“比画一事,师父参与么?”   纪云天看了他一眼,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摇头道,“前些日子陛下托沐之送来了口信,让为师参与你们的比画,为师推托了。一来为师老了,早已经不管这些个事儿了,二来你们两个都是为师手下的门生,为师若是再参与,难免有失公正,让旁人去看吧。”   秦玄歌点点头,“师父还是这般公平的,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人言可畏的,这偌大的一个墨风,你这一头衔,是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争取的。如今你就这般好生的戴着,却从来不做个榜样出来,让多少人心生了妒意去。”纪云天喝了一口茶,心中的担忧还是没有少过半分。   当初,秦玄歌少年得志,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为宫廷第一御用画师,名利双收。可是纪云天却深知他散漫随性的脾气,担心这厚重的头衔总有一天会让他从此失去了对画画的兴致。而眼下,这种担忧怕是真的快要成真了。   “师父,若是徒儿让……”   “你以为你师弟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么?若是你让,能让的过一时,难道能让他一辈子不成?”秦玄歌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纪云天厉声打断了。   “是,徒儿知错了。”秦玄歌连忙叩首,其实他心里有多希望腊月比画,赢的是安沐之啊!   “哎,去吧,让沐之进来,为师也和他聊聊。”纪云天头疼的按了一下额头,满脸的疲惫。   秦玄歌不敢多逗留,作揖而拜以后便悄悄的退出了书房。   外头,纪雪瑶和安沐之是在不远处的凉亭等着的,秦玄歌一出屋子,便看见两人默默无语的对坐在石桌边。   秦玄歌想了想,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沐之,师父让你去一下。”   安沐之看了他一眼,微微的一点头,起身便走入了渐浓的暮色中。   亭子里就剩下了纪雪瑶和秦玄歌两个人,许久以后,还是秦玄歌先开了口,“瑶儿。”   “秦哥哥。”纪雪瑶苦涩的张了张嘴,左手紧紧的握住了右手腕上那块冰凉的黄玉。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看开了,你也要放的下。”秦玄歌想了半天,终究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和纪雪瑶坦诚而言。   “秦哥哥……”纪雪瑶慌忙的摇头,“那次,那次是个误会,我……”她着急的模样还是那般楚楚可人,眼眸中渗着晶莹的泪光,娇羞的神情任谁见了都会为之心动的。“我只是以为,秦哥哥爱画画胜过我而已。”   “曾经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我只当你是妹妹看待。”她越发这样,秦玄歌倒是越发的坦然了。他现在甚至开始偷偷怀念起七七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了。   就算七七没有纪雪瑶美,可是七七却远比纪雪瑶来的真切太多。感情的渗入,通常都是无声无息的,当初他只是想逃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谁知道就那么巧的遇见了花七七。而如今,七七已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他却只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排斥,甚至暗自欢喜。   “秦哥哥,可是瑶儿,瑶儿放不下你的。”纪雪瑶的声音很轻,可是秦玄歌却听的很清楚。水珠似的泪滴从她粉色的脸颊滑落至精致的锁骨,那么幽怨那么哀伤,却已经撩拨不动秦玄歌的心湖了。   “瑶儿。”他叹了一口气,“你这般模样,让沐之如何是好,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秦哥哥就不喜欢瑶儿了吗?”纪雪瑶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绳黄玉,“秦哥哥看,瑶儿从来不曾摘下来过的!”   秦玄歌淡淡的一笑,属于他的那块黄玉,早就被他仍进了秦淮河的河底了。“那瑶儿,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当初呢?”   一句话问的纪雪瑶没了说法,只能默默的流着眼泪,泣不成声。   “若是因为沐之比我对你好,那这般而言,你也是喜欢他的,便是就一心一意的喜欢下去吧。”虽然是二八的年华,但是在秦玄歌看来,纪雪瑶的心智依然如同孩子一般,总觉得得不到的是最好的,而得到了又从来不去好好的珍惜。   “秦哥哥……”纪雪瑶的泪掉的更猛了,“秦哥哥有喜欢的人了是吗,是上次的那个姑娘吧。”   “瑶儿,这事儿和七七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样要伤了沐之的心的。”秦玄歌站起了身,感觉在当下和纪雪瑶是谈不出个所以为然来的。   “秦哥哥!”纪雪瑶看他要走,也慌忙的站了起来。   “瑶儿,别让师父担心,沐之的人很好,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从未和旁人说过,你就当是我辜负了你,等到腊月和沐之比完画以后,我就不太会在墨风城出现了,那时候你也能安心了。”秦玄歌轻柔的拍了拍纪雪瑶的肩膀,用平淡的口味说道,“瑶儿,发生了这些事,你该长大了,师父老了,你要多用些心陪在他老人家的身边,师父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纪雪瑶的心里有阵阵的难受,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仿佛是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一瞬便被毁于一旦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让秦玄歌慢慢的淡出自己的视线,一点点的消失在自己的心里。   于安沐之,与其说那是爱,更多的则是在得不到关心的时候寻求的一丝安慰。一旦要认真的对待起来,就差的很远很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真是把纪MM写的如此的不得人心啊……为虾米呢?唔,作者也是很讨厌这样扭捏不定的女人的呀……哦吼吼!   PS:晚上睡觉前来回复留言,结果有一位卯辛(应该是这个名字)小盆友的留言被偶不小心删掉了!555555555555鄙视自己一万次,但是那条留言我很喜欢的,我希望辛辛小盆友千万不要以为偶是故意的啊……我还加了精呢!苍天可表啊!!!! ☆、第四十三章 女儿心思,男儿心思(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回复留言的时候,不小心把辛卯小盆友的留言给删掉了,我是要准备加精的,结果点错了。5555555555对不起辛辛小盆友啊……我都是爱你们的留言的~你们要相信啊!   罪该万死的作者忏悔!   书房里,安沐之静静的站着,纪云天的面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眼眸中透露出了少许的疲惫之色。   “沐之。”忽然,纪云天搁下茶盏,清了清嗓子开口唤了他一声。   “徒儿在。”   “比画一事,为师的就不参与了,这话你回给陛下了么?”   “是,徒儿回了,陛下让师父好好保重身体。”   纪云天闻言点点头,便又是一阵的沉默。半晌,他终于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了身,拒绝了安沐之的搀扶,整理了一下衣摆以后说到,“瑶儿的脾气,为师不说你也应该很清楚,若是喜欢,为师就成全你们,但你要让着她一些。”   安沐之瞬间抬起了头,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解。就算师父之前是知道他和纪雪瑶走的很近的,却也从来不正面说些什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安沐之几次想在师父面前挑明两人的关系,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是一直会被纪雪瑶给打断,久而久之,他也渐渐有些忐忑了。   而且,自从秦玄歌离开墨风然后再回来的这些日子里,纪雪瑶的那些小小的变化他不是看不见,只是更多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这么多年了,他安沐之都趋于秦玄歌之下,无论是作画还是纪雪瑶,他已经快习惯了,只是有着万般的不甘心而已!   “师父,徒儿……徒儿对瑶儿是一片真心的,徒儿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许的。”安沐之这话是不假的,那日醉酒的事情,他本就有些小心思的,而纪雪瑶也是半推半就的,这一来二去也就水到渠成了。只是他没想到,他似乎是得到了她的人和她的心,可是其实却是把纪雪瑶推的更远了。   “瑶儿被我宠坏了,心思不定,你还要多担待的。”纪云天说完,也没有再继续谈话的意思,便随意的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里屋。   安沐之深深一作揖,随后也轻轻的退出了书房。   外头的凉亭中,只剩下纪雪瑶一个人了,晚风乍起,她孤单的背影显得有些萧瑟和落寞。安沐之快步走上了前,将她轻轻的拥入怀中,近了才发现纪雪瑶脸上未干的泪痕。   心有一点疼,也有一点麻木,纪雪瑶在他面前善意的伪装和淡然的微笑,总是会在秦玄歌的面前瞬间崩落。究竟是自己对她太好,还是自己对她不够好,安沐之已经无所适从了。   “瑶儿,你能忘了师兄么?”伴随着沉沉的呼吸,终日哽在他胸口的刺呼之欲出。他追逐的名追逐的利,无谓是想送她一个最美的风华,若是连纪雪瑶都留不住,那就算他赢了秦玄歌又有什么意义?   在他怀中的纪雪瑶一颤抖,便是隐隐诺诺的哭出了声音,她的这种矛盾,说出去不齿,可是不说,自己心里却痛苦的很,“安大哥,给瑶儿一些时间吧。”   爱,经不起等待,谁都没有发现,那些以为注定的人,就是在这种不经意的时间,悄悄的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的……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独自过夜,秦玄歌反而不习惯了。这住了几十年的秦府,如今竟然一下子便的陌生又清冷,空旷的屋子,照进稀薄的月光,飘忽不定。   想着在花溪村的那些日子,房间虽然小了些,却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这个时候的七七,一定刚刚收拾好一切,应该在整理昨晚剩下的那些菱角,翩翩则是在帮着花青山洗澡。小山的叫唤声和翩翩的呵斥声充满了整个房间,热络而生动。而花老爹肯定是捧着一壶温酒,在老旧的躺椅上就着香喷喷的花生米喝的不亦乐乎。   要到离开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怀念那山野淳朴的生活。这两个月的日子,仿佛是一汪细细缠绵的涓流,一点点的滋润着他渐渐干枯的心河。若是问他究竟喜欢什么,秦玄歌自己也答不上来。可是墨风城中的压抑和那些虚假的言语,总是让他一步步的想逃。   隔天一早,匆匆用了早膳以后,在六顺惊讶的目光中,秦玄歌就跃上了高马,疾奔而去了。   “公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啊……”身后六顺急切的呼唤声被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隐没了。秦玄歌只是稍微的回了一下头,便毫无留恋的抽下了手中的马鞭。   ----------- ※※-------------- ※※-------------- ※※--------------※※--------   马儿踏破晨曦向前奔驰,秦玄歌飘逸的长衫在风中发出阵阵啸叫,衬出了他内心的急切和激动。   到了花溪村,远远就看到了许多袅袅的炊烟,村民们都起的早,这会儿怕是都已经吃完早膳了。秦玄歌策马站在山头,只稍微的看了看,便又蹬了一下马肚子,骏马仰蹄长鸣,然后就撒欢了往前跑。   秦玄歌牵着马走到花家门口的时候,七七刚好端着一大盆要洗的被单出门,两人就在院子里撞了个正着。   七七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秦玄歌,皱眉道,“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秦玄歌微微一笑,整了整因为策马疾奔而有些凌乱的发丝,顺了一口气以后说道,“没事儿,就早些回来了。”   七七了然一笑,“吃过早饭了么?锅子里热着地瓜粥,要不要给你去端一碗来?”   “不用忙,我吃过了才回来的。”秦玄歌将马儿栓在了院子边上的大树上,“去河边洗东西吗,我陪你一起。”说完,他马上回屋换上了在花溪村穿习惯了的木屐,然后陪着七七出了院子。   “六顺又要恼了吧,说你现在把墨风的秦府当成客栈了。”将手中的大盆放在秦玄歌的手上,七七想象着六顺的神情笑着说到。   自从知道了秦玄歌有一副好的身子骨以后,七七就再也没有客气过,什么重的东西都习惯性的往他怀里丢,自己乐的轻松自在。   “一个小厮,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我还按时给他发月俸呢,他不偷着乐就已经很好了。”秦玄歌佯装正经,可是看见七七就是有掩饰不住的欢心。   “呀,对了,一会回去的时候快些把马儿牵走吧,不然一会小山看到又要闹着骑马玩了。”七七突然想到,连忙开口。   秦玄歌点了点头,“回头我还是放到小鱼家去,怎么,小山还没起来吗?”   “哪里啊,早就起来了,吃了点东西就跑去药罐子家找小樵去了,小樵前两天说帮他做弹弓教他打鸟的,可玩疯了呢。”   两人说着说着,溪边已经到了。七七利索的用溪水泼干净了溪边的大石块,然后将盆里的被单放入了溪水中,整个人也踩进了溪水里。   “画的事儿办完了?”七七洗东西很麻利动作也很快,或许是因为她一个人习惯了,所以秦玄歌在一边反而帮不上什么忙。   “对,不过……”秦玄歌闲来无事,坐在了石头边晒太阳。日头还不是很烈,照在人身上不至于太烫,反而暖暖的很舒服。   “不过什么?”七七听出他的欲言又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晶莹的水滴折射出七彩的阳光,顺着她光洁的麦色肌肤一溜而下,透出了她青春的色彩。   “陛下想让我和安沐之在腊月之际重新比画。”   “比画?”七七不明白秦玄歌的意思。   “兴许是我随性的脾气惹的陛下不高兴了,所以他想重新选一个宫廷第一御用画师出来。”秦玄歌耐心的和七七解释着。   “没事吧,真的只是比画而已吗?”一听秦玄歌让当今圣上不高兴了,七七就紧张了起来。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野百姓,在她想来,让陛下不高兴,那都是杀头掉脑袋的事儿啊。   “呵呵,没事儿的,瞧把你紧张的,顶多就是收回了封号,查封了家产而已,反正那些荣华富贵于我而言,本就没那么重要的。”秦玄歌笑着让七七放松情绪。   “就只是这样吗?”七七狐疑的再次确认,在看到秦玄歌肯定的点了点头以后,她松了一口气,“那有什么,之前你要借住在我家给的那些银票我都还没动过呢,回头一并还给你。”   “七七,怎么就没人懂得你的好?”秦玄歌看着她,怔怔的说道。   “你说什么?”敲打被单的声音盖过了秦玄歌的喃喃自语,七七没听清楚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说你拿去用就是了,那些银子留着做什么。”   “村里地方,又没有什么需要花大钱的,给你留着呗,万一回头你有个急用还能派上用场呢。”   秦玄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可是心中却是满满的暖意。这般灵巧懂事的女孩儿,成了眼下他最想好好呵护的人。再美美不过人心,更何况七七有的那种美,那种灵巧,是纪雪瑶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这种从心底里舍不得放下,不忍心她难过,想一辈子看着她开怀大笑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吧! ☆、第四十四章 窃贼光顾,秦郎大怒(上)   日子过的不紧不慢的,乔小樵的伤势彻底的康复了,又准备活蹦乱跳的回到山林子里去了。走的时候他特意挨家挨户的来道谢,可是去花小耳家的时候还是如往常一样吃了闭门跟。   乔小樵走的时候万分疑惑,“七七姐,你不是说我昏迷的那几天,都是小耳在边上照顾我的么?”   “是啊。”七七啃了一口手中的青枣,差点酸掉了牙齿。哎,果然时间还没到啊,心太急了。   “那不对啊。”小樵愣愣的搔了搔头,“我以为她已经对我开始慢慢友好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花七七白了乔小樵一眼,无奈的扔掉了手中的青枣。这傻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不过照花小耳那种别扭的状态来看,大概小樵想要看明白也是非常困难的吧。   “别去理她,她就那个样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七七只能这么安慰纳闷的乔小樵了。   “七七姐,别送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小樵点点头,看七七跟着自己已经走的很远了,便站定了以后阻止七七继续陪着他往前走。   七七无语的清了一下嗓子道,“我去找秦玄歌和小山,他们在云池钓鱼呢。”   小樵先是一愣,然后四处张望了一下以后附在七七的边上小声的问道,“七七姐,你是不是喜欢秦大哥?”   七七瞬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下意识的抡起拳头就往乔小樵的脑袋上敲过去。   “痛!”小樵吃痛的抱着自己的头,连忙跳离了七七的身边,随后眯着眼睛贼笑到,“七七姐,你恼羞成怒啊。”   七七又作势装凶,“乱说什么呢,你秦大哥是什么人,哪里能看得上我,你给我仔细点,这种话以后可别再给我乱说了,当心回头我嫁不出去找你哭!”   “不会啊,其实我觉得秦大哥人挺好的。”小樵一边揉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头顶,一边闷闷的说道。   “那么好,要不你去嫁给他?”七七瞪了小樵一眼,可是眼眸中却毫无凶相,反而隐约藏着一股暖暖的温柔。七夕节那个不经意的吻,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又突然撞进了七七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而她对面的乔小樵则是尴尬的憨笑了一下,随后两人又有一说没一说的继续并肩往前走去,走到云池边的三岔路口后,小樵和秦玄歌打了个招呼,便就独自上山了。   “钓到鱼了吗?”目送走了小樵,七七侧身往秦玄歌边上的木桶瞧去,却只看见一桶明晃晃的清水上漂浮着几根软软的水草,就连半条鱼儿的影子都没有。   秦玄歌笑着在一边收起了鱼竿,“本来就是偷得半日闲的,又不是真的来钓鱼的,再说你看看小山那个样子,我要是钓得到鱼那才真了不得了呢。”   七七顺着秦玄歌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光着膀子的花青山正在池子上游的浅水滩欢腾的狗爬着呢。   “花青山,上岸回家了!”七七一声喝令,就看到黑黝黝的小山一个机灵,扎了个猛子就沉到了水底,不一会功夫就喷着大大的水花“哗啦”一下子从水里站了起来,然后“扑哧扑哧”的跑上了岸。   “大姐,嘿嘿……”八岁的花青山个头不是非常的高,却长的很壮实,笑起来的时候憨憨可爱,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让人忍不住就想捏一把。   七七抓起他放在地上的衣服,然后拉过了他的手替他穿上了小木鞋,“也不看看天色,再这么玩下去啊你非着凉了不可。”   花青山拿着衣服,冲七七吐了吐舌头,一下子就窜到了秦玄歌的身后,然后还挤眉弄眼的冲七七鬼笑了一阵子。   有秦玄歌挡在两人中间,七七自然是不好发火的,随便的嘟囔了两句以后就催促二人一并下山了。   ----------- ※※-------------- ※※-------------- ※※--------------※※--------   接近九月的天气,晚上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凉了,虽然还不到立秋,可是山里的温度降的快,晚上也更潮湿一些,所以七七早早的就给大伙儿换上了稍微厚一些的被褥。   这些个被子都是七七事先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过的,所以铺到床上虽然是比不上城里的云丝蚕被的,但也是松软暖和,舒适宜人的。   天色渐渐的开始暗的早了,用过了晚膳,大伙儿在院子里聊了一些时光,月光渐渐明亮的时候,便就各自回了屋。   通常秦玄歌回屋以后都会就着灯再看一会书,而七七也会在灶房里整理一些小菜或者在前屋忙上一会针线活儿,但等到过了戌时,也就都睡下了。   夜晚的花溪村是非常静的,九月初的天气,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惨败的蝉鸣,支离破碎的,预兆着夏季的过去和秋季的来临。等到真的到了秋收,村子里必然就要再度忙碌起来了。   七七趟在床上,一时半刻的还睡不太着,正在盘算着秋收的时候要先准备哪些事儿,还有她合计了一下,回头应该给秦玄歌去做几身稍微体面些的衣裳。想来他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些轻薄的夏衫,过度的秋衣肯定是没有的。   七七正漫无边际的想着事情,突然听到院子里有石块滚落的声音。她警觉的起了身,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侧耳听了一会,可院子里的声音又没有了,却而代之的是屋子里花青山沉沉的呼吸声和院子外头断断续续的蝉鸣。   七七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便又轻轻的躺下了身,正掖好了被角准备闭眼的时候,院子里竟然传来了非常轻的脚踩土粒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有人!   七七利索的坐起了身,本想着摇醒身边的花翩翩的,可是最后想想还是作罢。院子里的脚步声慢慢的接近了,可是仔细听的话却也听的出来者的犹豫和摸索。七七靠在了窗子边,压低了身子不让自己的影子照在窗户纸上。   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低沉的对话声。   “大哥……”   “嘘,你轻点。”   “那人真的在这里吗?”声音果然更轻了一些,七七必须全神贯注的贴在墙边才能勉强听的仔细。   “不是问了这村子的人了吗,错不了。”   “这个画画的很有钱吗?”   “当是撞撞运气,兄弟我们也已经山穷水尽了。”   “万一要是吵醒了他怎么办?”   ……   后面便是没了下文,可是七七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薄的细汗。糟糕,这两个毛贼是冲着秦玄歌来的!   七七就想着奇怪了,花溪村民风淳朴,外来的人也不多,曾几何时遭过贼遇过窃了?可这下倒好,这两个毛贼定是指不定在什么人哪里听说了秦玄歌的名声,想着来借此发一笔横财的。晚饭的时候秦玄歌还被爹爹缠着喝了一些酒,怕是这会儿已经睡的很熟了,再万一毛贼身上要是还带着凶器的话,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的!   七七想到这里身上不禁已经冒出了冷汗,便也不敢再多耽搁,连忙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等待七七蹑手蹑脚的走到屋门边的时候,却听见那两个毛贼在撬自家前屋的大门。   七七先是一愣,却在当下就回了神,想必毛贼一定是弄不清楚秦玄歌的住处,就直接准备撬大门了。七七想着正好,顺势摸了门后的一把扫帚,就悄悄的开了门,趁着两个毛贼还在屋子外头的时候静静的躲到了前屋角落的大缸边。   只一会的功夫,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就趁着浓浓的月色悄悄的潜入了花家的前屋。两个人的动作都非常的轻,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遮去了两人的身影轮廓,仿佛只是两道轻飘飘的黑影无声无息的站在屋子的门口。   七七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屏着呼吸,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扫帚柄,可是颤抖的手心早已经是湿汗一片了。   只见两个人影先是左顾右盼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前屋的后面一共有三个房间,正对面睡的是花老爹,左手边是七七和翩翩的屋子,右手边重新打通的那扇门后才是秦玄歌的屋子。   半晌,只见那个高个子的人用手指了指自己以后又指了指右边的屋子,那个矮个子的便心领神会的用自己的手指了指左手边的屋子。两人飞快的一点头,便各自轻巧的转过了身。   七七一见两人的架势便知道他们要分头行动了,当下立马就待不住了。这两个人在一起她都未必招架得住,若是这两人分开行动了,那她肯定就彻底挡不下来了。   想到这里,七七脑子一热,捏紧了手中的扫帚,突然在黑暗处大喊一声以后就直接从大缸的后面冲了出来。   才刚分开没多久的两个毛贼明显一愣,在听到突如其来的声音以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是一人头上都吃了一记重重的扫帚!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的统统站起来……   恭喜本人成功出黑……进入光芒万丈的社会主义大道!重上首图!哦也…… ☆、第四十五章 窃贼光顾,秦郎大怒(下)   可是对方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只一会的功夫就回了神。   只见矮个子的那个捂着脑袋,眼露凶光的盯着七七看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道,“三子,是个女的。”   “妈的!”随后那个高个子的甩了一下有点发胀的头,突然伸出了双手直接冲七七跳了过去。   七七将手中的扫帚横在了两人之间,胡乱的拍打着,毫无技术性可言。期间,三人的打斗已经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先是秦玄歌屋子里的亮了起来,然后是花老爹的,最后是翩翩的屋子。   七七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其实她也只是想弄出些动静来,这样人多了自然力量也就更大些,对付两个毛贼问题还是不大的。可惜在她分神的当下却低估了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的力道,一个不小心,她手中的扫帚就被高个子的贼给抽走了,手腕还被人狠狠的给握住了。   “啊!”七七吃痛的顺手一转,减轻了那贼手上的力道,可是人也跟着被拉到了对方的跟前。   “你个臭娘们!”高个子男人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皮子底下的花七七,却不曾想从右边突然飞出了一个无名物,击中了他握住七七手腕的手。   等到“当”一声物体落地,就着清澈如水的月光看去,七七才发现地上静静的躺着一只秀气的画笔。   高个子一声闷叫,放开了几乎快麻痹的手,却发现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明亮的月光下向他直直的冲了过来!   那一阵白色的劲风,带着七七太过熟悉的味道,有一点点淡淡的墨香,沉稳而飘渺,就那么一瞬间渗入了她的心扉。   秦玄歌!   七七惊觉的那一刻,已经被人暖暖的抱在了怀中,随之而来的是拿着长条板椅的花老爹冲出了屋子,然后是同样拿着板凳的花翩翩,而小小的花青山则是端正的拿着灯油,一脸严肃却小心的站在了门边上。   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两个毛贼一时之间也没有想到会一下子冲出那么多的人。情急之下,高个子想从秦玄歌的怀中去抢距离最近的七七用以全身而退。而秦玄歌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学过几招几式的他虽然算不上是高手,可是对付两个有勇无谋的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七七却不知道秦玄歌其实除了身子骨不错以外还学过一些防身术的,便是大义凌然的横在了他与毛贼之间。   而矮个子的那个贼则是见行迹败露就想全身而退,可是被那么多人逮了个正着的他也慌了神,手中不禁亮出了寒光森森的短小匕首,冲着离他最近的翩翩胡乱的刺去。   众人大惊,花老爹连忙砸出了手中的长椅,却是一个失力砸偏了。翩翩也紧张了起来,却想及身后的花青山,不由的变的勇敢的护在了前面。   秦玄歌一看,将七七往后使劲一拉,然后整个人轻轻的一踮脚,飞快的冲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在了翩翩的面前,一脚踹飞了矮个子手中的匕首。   银光烁烁的匕首“嗖嗖嗖”的在空中转了几个圈以后,直直的插在了八仙桌的桌脚上。高个子一见,眼明手快的拔起了匕首,想都没想的冲还背对着他的秦玄歌刺去。七七大惊,下意识的就冲了出去伸手挡在了前头。   等待制伏了矮个子的秦玄歌感觉到了背后凉凉的杀意以后回神提气的时候,鼻尖已经弥漫开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然后高个子手上滴着血的匕首很快就被秦玄歌施力抽走了,而且人很快也被制伏了。有点晕过去的两个毛贼立刻没了杀伤力,花老爹从前院拿来了两根粗粗的麻绳,将两个贼五花大绑的捆起来以后踹到了门口,准备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屋子里的泥地上渗入了梅花般的血迹,众人回过了神,才发现七七一脸惨白的紧咬着牙齿,忍住疼痛的模样让人触目惊心又不忍再看。   秦玄歌没有多想,眼眸里却透着冷冷的寒气,紧闭的双唇没有一丝的情绪,七七有些看不懂,却被手臂处传来的剧烈疼痛给分了神,来不及细想。   “花老爹,我带七七去找霍更生。”秦玄歌先是一把撕下了自己长衫的下摆,简单的替七七包扎了一下,然后便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花七七,匆匆的冲屋子里丢下一句话以后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路的冷风而过,七七却只能听见秦玄歌慢慢加速的心跳声和渐渐沉重的呼吸声。   “那个,秦玄歌,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好,我伤的是手不是……”   “闭嘴!”   七七满肚子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见过温柔的秦玄歌,见过寂寞的秦玄歌,见过忧伤的秦玄歌,见过略微冷漠的秦玄歌,可是眼前这个愤怒的秦玄歌却是七七万分陌生的。   “秦玄歌……”那一瞬间,七七都忘记了疼痛,她隐约感觉到秦玄歌在生气,可是却完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七七!”谁知秦玄歌突然停下了疾奔的脚步,怔怔的看着她。   皎洁的月光从他的头顶温柔的洒落,仿佛一层洁白的纱帘,轻巧的铺在两人的身上。这一刻,他们离的太近,七七甚至从秦玄歌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忐忑的眼神。   “花七七,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秦玄歌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却充满了无奈。   七七下意识的点点头,却又立刻摇了摇头,“我想帮你一下。”   “帮?”秦玄歌抱住她腰际的手收紧了一些,“你帮我就帮出这么个结果,花七七你在帮倒忙你知不知道!”   七七皱了皱眉,她在秦玄歌的眼中看出了明显的怒意,可是她不明白了,贼抓到了,大家也都没事儿了,她只是受了一点皮肉小伤,他秦玄歌究竟在气什么。她不明所以的挣扎了一下想从秦玄歌的怀中下来,谁曾想秦玄歌却抱的更紧了些。   七七来了火,“所以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我在帮倒忙?我是在为大家好,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尤其是你!”   没人知道,当那个高个子的贼拿着匕首冲向秦玄歌的时候,她花七七已经着急的要哭出来了!   哭,她花七七两次连着被人家退婚的时候都没有哭,这会儿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情要哭,连她自己想来都觉得非常可笑,可是她心里那种心急火燎的心情却又是那么真切和明显,丝毫的压不下去也抑制不住。   那些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的委屈渐渐的弥漫心头,七七就算再怎么忍,再怎么佯装,可是热热的泪水却还是蒙上了眼眶。她太在意秦玄歌的想法了,在意的已经有些不像从前的花七七了。   泪水模糊的那一刹那,秦玄歌冷冷的吻就这么毫无预计的落在了她的唇间。   七七的呼吸停在了那一刻,她滚烫的泪水滑落了脸颊,心剧烈的颤抖着,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抓住了秦玄歌的衣襟。   秦玄歌这一吻,本来只是淡淡的,带一点点惩罚性的味道,却因为七七急切的呼吸而撩拨了他最原始的情绪,一吻加深,到头来情不自禁的还是两个人。心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七七看着秦玄歌渐渐温柔的眼神,已经快要忘记身在何处了。   “我会担心……”半天,他抽离了她的温暖,沙哑的说了一句。这一句“担心”,秦玄歌憋了一路,从看见那银晃晃的刀子划过七七手臂的那一刻起,他的心跳仿佛骤然停止了。   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心惊胆战,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刻骨铭心,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什么才是切肤之痛!   “我……”七七全部的怒气瞬间化为了满眼的温柔和疑惑,她不懂了,秦玄歌到底是在气她,还是在……   “七七,我会担心,我宁可那些贼人的这一刀是划在我自己身上的!”   “我怕他伤了你,你的手是画画的,不能有半点闪失!”   秦玄歌眼眸一沉,停下的步子终于又迈开了,“以后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你这是要吓死我呢,还是吓死一屋子人呢。”   七七不说话了,她知道这次是她过于鲁莽了些,可是当时脑子一热,动作就已经跟着出去了,难不成让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贼人把家里全部摸索一遍么?   “听见没有,花七七!”见七七没有回答,秦玄歌伸手拍了一下七七的腰。   七七脸立刻一红,直直的瞪着他,最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秦玄歌佯装正紧,却是用眼角一扫,看到了霍更生的屋子渐渐的近了,他也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秦玄歌,我喜欢你。”   淡淡的一句话,勾去了秦玄歌所有的心智。七七就是七七,爱的那么直白和坦然,想到的便要说,说了才够安心。可是她的爱,却让秦玄歌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介于我为何短短3000字要写4个小时,我只想说,某只,你提供的反转剧太精彩了,我忘我了!   你的人生充满了洗具啊!可是我却欲哭无泪!   PS:这一吻给力不?给力的话请小盆友们都要站起来哦!哎,原谅作者,JJ清水河蟹一片,作者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四十六章 小伤无碍,心照不宣   医者浅眠,再加上夜深人静的,秦玄歌抱着花七七只稍微的敲了两下门,屋子里头就有了动静。   “谁?”当下,里头就传来了霍更生那略带警惕的询问声。   “秦玄歌。”   没多久,门就“吱嘎”一声被打开了,只见霍更生披着外衣,掌着油灯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你们……怎么了?”   “七七受伤了。”秦玄歌二话不说,没等霍更生回神,就抱着面红耳赤的七七进了屋子。   一听七七受了伤,霍更生也不敢多耽搁,先是将油灯放在了桌上,然后马上跑进了里屋,不一会就拿着一个篮子又折了回来。   “是刀伤,我简单的止了一下血。”秦玄歌让开了一步,让霍更生检查七七的伤口。   “怎么伤的?”霍更生小心翼翼的扯开了秦玄歌给七七做的简单包扎,却因为布料和伤口处已经有些粘连了,扯的时候,七七又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防止自己因为疼痛而喊出声。   秦玄歌在一边看的已经揪起了心,“家里遭了贼,这丫头就那么莽撞的冲出去了,差点丢了小命。”   七七刚想辩解,却被手上传来的一阵疼痛感给分去了所有的精神,“痛!”   “知道痛了?”数落她的不是秦玄歌反而是霍更生,“七七你这个莽撞的性子怎么就改不掉,从小到大你吃了多少亏了,还是学不会乖一点。”   七七白了他一眼,“药罐子,我可不是凝梦,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安分了。”   “不安分也要安分。”秦玄歌双眼一敛,按住了七七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肩膀。   “药罐子,你这是医我还是杀我啊!”七七无视秦玄歌的眼神,直接瞪上了还在往她伤口上洒着药粉的霍更生。   霍更生忍住笑意看了她一眼,然后快速的包扎好了那道不算太深的伤口,“没伤着筋骨,你处理的也很得当,我去熬一副药,很快的,一会就来。”   “药罐子你多加点甘草,我怕苦。”七七冲着霍更生的背影,很没骨气的喊了一句。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花七七竟然怕苦哦。”秦玄歌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七七的对边,顺便从桌上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了她没有受伤的手中。   “怕苦又不丢人。”七七掠过了秦玄歌放深沉的眼神,胡乱的将杯盏凑到了嘴边,却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口渴。   “七七,别让我再这样提心吊胆的,知道吗?”秦玄歌先是看了一眼七七手上被霍更生包扎好的伤口,然后伸出手,温柔的理顺了散落在她脸颊的发丝。   七七脸上刚刚退下的红潮又立刻泛了上来,她想往后退,却被秦玄歌一把给拉住了,“记住我的话!”   吻,在七七的心跳声中悄然落下,却是点在了她发烫的脸颊上。这已经是秦玄歌今晚第二次吻她了,就算七七再大条再傻,也该知道秦玄歌究竟对她是什么心思了。   可是,除了满心的甜蜜和欢喜以外,为什么她还有隐隐的担忧呢?   ----------- ※※-------------- ※※-------------- ※※--------------※※--------   天色正好,霍更生闲来无事便晃悠过来看看安凝梦,离秋收还有一些时日,村子里也很安静,大多数的人都散漫的享受这片刻的悠闲,偶尔只有几阵孩子的吵闹声掠过田埂,传入大伙儿的耳中。   “你说什么?”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霍更生,安凝梦一口甜甜的糖花片儿就这么腻味在了喉咙里。“霍郎,你没看错吧?”   霍更生无言的摇了摇头,“这种事儿我这么会看错?”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继续到,“屋子里亮着灯,我刚好有一味药放在了前屋,去拿的时候看见秦玄歌他……”   “撞了个正着?”凝梦坐正了身子,一扫之前慵懒的模样。   “没有,我哪里那么没有眼力劲的,撞见这种情况,我便是马上退回了后屋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出去的。”霍更生摇了摇头。   安凝梦好看的柳眉皱在了一起,半天才回了神,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是没瞧出来,开始只当是我多心了,七七心眼好,对谁都特别真,但我没想到,秦玄歌也对她……”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儿,七七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若是真的能和秦玄歌在一起,倒也是一桩美事的。”霍更生想的简单些,也是真心的替七七开心。   “是啊,若是真的能成了佳偶,自然是好事。”安凝梦的声音越说越轻,忽然她抬起了略微低下去的头,“霍郎,找个时间你约上秦玄歌来我这里一趟吧,别让七七知道。”   “做什么?”   “我想,找他好好聊聊。”   其实安凝梦当下只是那么一说,也没想好具体要和秦玄歌聊什么,却不曾想霍更生是永远将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隔天就带着秦玄歌慢悠悠的散步而来了。   正在院子里晒花瓣的安凝梦看到优雅而笑的秦玄歌先是一愣,随后失笑的冲霍更生说道,“你倒是真上心。”   “你的事情他都上心的。”秦玄歌随意的很,自顾自接下了安凝梦的话,撩起了袍子坐在了院子里的长椅上,“安姑娘绕了一个圈子让霍兄请我来,还特意瞒了七七,是有话和秦某说?”   安凝梦屏退了在一边帮她打下手的丹秋,又冲霍更生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的一点头,转身就出了院子。   “秦公子,凝梦今儿个那么费神把你请来是有些事情要谈,若是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谅解。”安凝梦先是一福身,然后便款款而坐。   “安姑娘但说无妨,大伙儿也都是朋友了,心照不宣的。”   “公子觉得七七如何?”   秦玄歌一挑眉,随后玩味的盯着安凝梦看了一会才说道,“很好。”   “怎么个好法?”   “善良真诚,率性可爱。”   “公子喜欢七七?”   秦玄歌沉默了一会,“安姑娘想说什么?”   “我记得我刚到花溪村的那会儿,整个人很排外又很谨慎,除了丹秋是谁都不相信的。”安凝梦站起了身,走上前了两步摘去了院子里柳树上的败叶又说道,“是七七一次次不厌其烦的来找我,看尽了我的脸色却依旧是笑脸相迎的,我当时就在想,哪里有那么好脾气的姑娘。可是我看着她被人退婚却只是一笑了之,看着她帮助村里无依无靠的余大娘却又分文不收,看着她抡着棍子吓跑来村子里捣乱的小地痞,我才知道七七是真的好,单纯又热心,一个劲的想着要如何帮别人。”   “我知道。”秦玄歌眼底露着笑意。   “所以那么好的七七,值得有一个好的归宿,秦公子不要以为七七和墨风城里的那些个女子一般,若是公子只是想玩玩,那安凝梦是断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制止公子伤害七七的。”凝梦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会伤害七七的,怎么,安姑娘觉得我是那种人吗?”秦玄歌不怒反笑,瞬间化解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安凝梦一愣,刚毅的眼神也渐渐软了下来,“那到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奇怪,秦公子为何会?我是说以公子的条件……七七并不是特别的……”安凝梦一时之间竟然也找不到好的措辞来比喻两人之间的那种感情了。   “我从未觉得人和人之前是有区别和等级之分的。”秦玄歌也站起了身,闪着光辉的眼眸中写满了柔情。“七七的好,和墨风城里那些大家闺秀锦衣玉食的女子是没法比的。我今日倒是庆幸了,七七的好之前都没有人发现,如今轮到我来珍惜她爱护她了。就好比安姑娘你一样……”   “我?”   “你和霍更生。”秦玄歌嘴角的笑意渐浓,惹来安凝梦一阵羞涩微恼他却毫不在意,“以姑娘的条件,若是再回墨风城,也能找到才子相配,为何姑娘就单单钟情于霍更生这一村野大夫呢?”   安凝梦顿时语塞,憋了半天却只涨了个双颊通红。   秦玄歌作揖弯腰,抱歉的说道,“秦某无心冒犯,只是秦某想让姑娘放心,我喜欢七七,是真心真意的,如此而已。”   安凝梦好一会才化解了自己内心的尴尬,软软的说道,“我也知道找秦公子聊这番话有些鲁莽,却是没想到霍郎就是那么愣头愣脑的马上将你叫了过来。不过知道了公子的心意,凝梦真的就放心,七七是个好姑娘,旁人不知道她的好,幸而有公子看的清楚。”   “不,钟情于七七才是我的福气!”秦玄歌淡淡一笑,并没有因为安凝梦这番莽撞的问话而生气,相反的他却很开心。七七真心待每一个人,索性周遭的朋友们都知道她的好,大家也都将她的事情放在心上,这种质朴的情感,正是他最向往和期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悲剧的午夜更新党……555555555555我爱你们! ☆、第四十七章 两情相悦,羡煞旁人   七七和秦玄歌在一起,是惊吓到了许多人的。   最先是花翩翩看不懂的,她向来只以为秦玄歌和大姐的关系就是稍微好了一些。等看到两个人恩恩爱爱的在一起,而且大姐的脸上竟然会露出那种千年难遇的羞涩神情,翩翩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大姐,你,你们!”这天早上,翩翩在井边看到牵着七七手的秦玄歌,不禁在两个人的身上来来回回的指了好几下。   七七立刻不好意思的甩开了秦玄歌的手,匆匆的跑进了屋子里。而翩翩则一把拦在了秦玄歌的面前说道,“秦玄歌你喜欢我大姐?”   秦玄歌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屋里子花老爹放开了声音在问,“小秦啊,那两个小毛贼交给镇上的岳捕头没啊?”   “有,花老爹,已经交给衙门处理了,您放心啊。”秦玄歌冲屋子里回了一声。   可是翩翩却立刻转身跑进了屋子了,“爹,爹,秦玄歌喜欢我大姐!”喊声洪亮,丝毫的不避讳。   一时之间,村子沸腾了,秋收前的宁静被彻底的打破了。花家一下子又成了众矢之的,而花七七一下子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哎呀,听说了么,七七那丫头和秦公子好上了呀。” 贾家媳妇趁着纳凉的时候,扭着还算细的小蛮腰晃悠到了大树底下。   “真的?”王家女儿瞪大了眼睛,“七七啊?秦公子不知道七七之前那些事儿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和我家那口子昨儿个路过花家的时候字字句句是听见翩翩在那儿嚷嚷的。”贾家媳妇摇了摇头,也是满脸的不确定。   “什么,你说什么?”两人正窃声窃语的聊着,突然张大娘就横冲直撞的挤了进来,“贾家媳妇你刚才说什么?”   “哎呀张大娘你还不知道吧,秦公子和七七好上了呢。”贾家媳妇坏笑道,“亏的你之前那么劳心劳力的帮着秦公子介绍了那么多个体面的姑娘,结果人花家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哦。”   张大娘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双手一拍大腿,急匆匆的转了身就跑远了。要问张大娘那么着急去找谁,当然是去找秦玄歌的。   “我说秦公子啊,听说你这和七七……”碍于在花家大院门口,张大娘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问,便是气喘吁吁问的非常的婉转。   秦玄歌先是一愣,随后笑到,“村子里的消息传的可真快。”   张大娘的眼眸立刻暗淡下来了,她都没想到秦玄歌竟然回答的那么利索,“七七她……”   “是个好姑娘。”虽然也是有些不太喜欢张大娘的性子,但是碍于长幼辈分,秦玄歌还是非常尊重她的。   “诶诶,是的,是的。”张大娘讪笑着点头,时不时的擦着自己额头因为着急而冒出的细汗。   “大娘还有别的事儿吗?”   “哦哦没了,我这就走了,这就走了,秦公子我们改日再聊啊。”张大娘自然也是个懂得看眼色的人,对方都直接下了逐客令了,她也没理由再死乞白赖的站着不走。   心里不是滋味的张大娘转身转的猛,也没顾着看路,迎面就撞上了来不及闪躲的安凝梦。凝梦连连后退,直接被霍更生抱了个满怀,秦玄歌只能抱歉的看着霍更生无奈的笑了笑。   “大娘可仔细着点啊。”安凝梦对喜爱贪便宜和嚼舌根的张大娘自来是没什么好感的,所以说的话都是没什么好口气的。   张大娘自制理亏,也没啥心思跟她争辩,随便的笑了笑便匆匆的走了。   “她来做什么?”安凝梦喘了口气,扶着霍更生的手站稳了脚跟,不解的问道。   秦玄歌耸了耸肩膀说到,“不清楚啊,听到了我和七七的一些事儿就跑来问了几句。”   安凝梦心思一转,猜到了七八分后便也聪明的跳过了这个话题,“霍郎说要来送药,我就跟着一起来了,顺道来看看七七的伤势。”   “里头坐吧。”秦玄歌俨然已经很有主人家的架势了,一摆手便将两人迎进了院子。   ----------- ※※-------------- ※※-------------- ※※--------------※※--------   虽然七七受的伤却是不太严重,可是头两天还是需要静养的,至少是不能干什么粗重的活儿,所以当进了院子,霍更生看到七七抱着一摞的菜叶子走出来的时候,当即就呵斥住了。   “花七七,你当自己是大侠啊,受了伤还那么不安分,你就不能静养个一两天么?”   秦玄歌本以为她进屋只是去休息的,谁知道七七却又是忙开了,不禁也沉下了脸,却是什么都不多说的直接拿过了她手中的竹筐。   “我又不是残废了。”七七嘟囔了一声,也自知理亏的没再多说什么。   “你要是这个样子,残废了我也不帮你。”霍更生没好气的拿着手中包好的药材轻轻的打在了七七的肩膀上以示惩罚。随后他将药递给了秦玄歌说道,“三天的药都在这里了,我都整理好的,多加了一味的甘草,两碗水熬成一碗水就可以服用了,也是方便的。”   秦玄歌点点头,收下了药放在了窗台上,“我会盯着她乖乖喝药的。”   七七见他们两个倒是聊的不亦乐乎起来,撇了撇嘴凑到了安凝梦的身边,“你瞧,他们很有的聊呢,忘记了我才是个病人呀。”   安凝梦失笑的挽起了七七的衣袖,却见着她因为干了重活儿又渗出血丝的伤口也沉下了脸,“你真当是不爱惜自己,那会儿小樵受伤的时候你是知道要他静静养着的,回头轮到自己了,却是什么都忘记了,也不怕疼,这大热天的本来就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霍郎……”   安凝梦心疼的数落完就连忙喊霍更生,七七想上前阻止都已经来不及了。伤口因为自己的不注意又裂开了口子,七七自然又是被众人骂了一通,方才真正的安分了下来。   重新包扎完了七七的伤口以后,霍更生教秦玄歌煎药去了,院子里就剩下凝梦和七七了。   七七笑眯眯的看着安凝梦,神秘兮兮的说道,“凝梦,药罐子人挺好的吧?”   没想到安凝梦给七七削了一个苹果塞到她手里后淡然自若的说道,“是啊,秦公子人也不错,瞧人家多紧张你呀。”   七七语塞,拿着苹果半天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红了脸,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啦?”   安凝梦忍住了笑意,擦干净了小刀放好后说到,“何止我一个,这会儿怕是整个花溪村的人都知道你花七七和秦公子恩爱有加了呢。”   七七黑了脸,手里的苹果一个没拿稳险些掉在了地上,“怎么……会的,谁说啊?”   “你那个宝贝妹妹啊。”安凝梦抿嘴而笑。   “花翩翩?”七七越发纳闷了,翩翩虽然调皮了些,可也不是那种爱乱嚼舌根的人啊。   “是啊,早上她在院子里喊的时候,贾家媳妇刚巧路过,你想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一个花溪村能有多大啊。”   七七哭笑不得了,万般不是滋味的啃了一口脆脆的苹果,“村里人怎么就那么爱看我的热闹呢?”   “是啊,因为这事儿,张大娘怕是又要怨恨你了。”   “这又关她什么事儿?”七七纳闷了。   “她之前那么热心的帮着秦公子介绍姑娘家的你以为图个什么,不就是图秦公子可以欠她一个人情么。如今这人情也飞了,还是飞在了你的手上,她能不怨恨么。”安凝梦是旁观者清,看的明明白白的。   “哎,随便她了,那时候她那么败坏了你的名声,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诋毁你的出生,还说你是青楼来的姑娘家,我就和她结了梁子了,也是仰仗她是长辈,不好过多的计较。”七七无所谓的摆摆手,随意的很。   安凝梦点点头,“我更是无所谓了,清者自清的。你这事儿啊,旁人爱看热闹就让他们看去,马上要赶着秋忙了,回头事儿一多,大伙儿的注意力就不在你身上了。”   “想来还是药罐子有眼力的,回头要是真娶了你可真是他天大的福气了。”七七笑眯眯的替凝梦和霍更生感到高兴。   安凝梦这才红了脸,拍打着七七的肩膀娇羞的说道,“你少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你不好么,秦玄歌多好的福分啊,遇着你这个宝了。”   七七也害羞了,眼中充满了灿烂的目光,“遇到他,是我的福分。”   暖风簌簌,将两个姑娘家绯红的心事吹的好远好远。花溪村的漫山遍野即将迎来金灿灿的一片,红花绿叶残落一地,却正是秋收忙碌的好时节。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意,也正是顺着这金色的季节,洒在了四个人的心中,感谢彼此的珍惜和爱护,感谢在苍茫的天地中,能遇到属于自己的良缘。   作者有话要说:  神啊,我终于不是午夜更新党了!   我爱你们!…… ☆、第四十八章 诏曰来传,良人归去   萨尔金的来访使者带着秦玄歌的那幅《秦淮盛夏图》高高兴兴的回国去了,越帝虽然松了一口气,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秦玄歌,又不见了!   “不是说让他准备腊月比画的么,人呢?”越帝手持朱笔,在奏折上落下圈圈红墨,一心二用,问的清淡却不失威严。   殿下跪着的自然是安沐之,恭敬作揖,如实回道,“据微臣所知,秦师兄此刻人应该在百里之外的花溪村。”   “朕不管他在什么村,什么镇,三日之内必须让他回墨风城来。成何体统,将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其实这只是冠冕堂皇的话,越帝也是有私心的。   两人比画,如今越帝自己也是没多大的把握谁会赢了。论君臣之道,他自然是希望听话的安沐之能够赢的,可是论赏画之道,他又希望秦玄歌可以继续成为这楚央的宫廷御用第一画师。所以在局势还没有彻底明朗之前,他一定要想办法先驾驭住心思活络的秦玄歌,以免后患。   “这……”安沐之面有难色,一时之间也答应不下来。   “这什么,朕拟个诏书,沐之你去把秦玄歌给我从那个什么村子里带回来。”   “臣领旨!”   于是,翌日,安沐之便带着诏书,怀着复杂忐忑的心情,由六顺带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花溪村。一进花家的院子,他就看到平日里千手不动只提笔作画的秦玄歌竟然坐在院子的大树底下熬药。   只见秦玄歌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蒲扇,猫着腰看着小火炉上的药罐子,时不时的扇一会风让火星子更旺一些。两人相见,照样是分外的尴尬,不过还是秦玄歌淡淡的先开了口,“怎么来了?”   “我带着陛下的诏书来的。”安沐之将马绳丢给了一边的六顺,从腰间拿出了卷好的诏书,慢慢的展开后,清了一下嗓子缓缓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画师秦卿立刻动身回城准备腊月比画一事,不得有误。钦——此!”   秦玄歌跪在地上,一并跪着的还有屋子里的七七和花老爹。半晌,秦玄歌才慢慢的磕头谢恩,上前接下了安沐之手上的暗绣金线诏书。   “师兄,这是陛下的意思。”安沐之想了想,还是开口稍做了解释。   “不用多说,我明白的,你先回去吧,我即刻就启程。”秦玄歌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将诏书卷好,反手握在掌心中。   “师兄不和我一起走吗?”安沐之眯起了双眼,语气中有着一丝的迟疑。   “我处理些事情就走,怎么,师弟还怕我跑了不成?”秦玄歌嘴角噙着一丝冷漠的笑意,却是又坐回了炉子边继续熬药。   安沐之答不上来话,便是从六顺的手中牵过缰绳,跃身上马,来回的看了一下花家院子里的人,然后驾着马飞快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公子……”六顺尴尬的站在原地,他看出秦玄歌脸上凝重的神情,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秦玄歌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蒲扇,将冒着苦香味的浓稠药汁从药罐子里倒入了碗中方对着六顺说道,“我没什么要整理的,你去村口等着我,我回头就和你回去。”   六顺依言点头,拜别了屋子里的人以后便牵着马儿独自出了院子。   ----------- ※※-------------- ※※-------------- ※※--------------※※--------   七七的鼻尖散开一阵浓烈的苦味,夹杂着一丝丝甘草的香,熏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一切来的有些快,从安沐之策马来宣读诏书到他策马而去,前后似乎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可是秦玄歌要走的消息却如同那苦苦的药汁,盘踞在她的心底,越来越浓,越来越粘稠……   “七七,喝药了。”秦玄歌端着药碗,也不怕烫,轻柔的声音却始终吹不散那扑鼻而来的苦涩。   “哦哦……”她回神,伸出的指尖触碰到了灼人的药碗,却是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有一种情绪,弥漫在她的心底,似乎是刀尖微微的划过,不见血,却疼的要命。   那种情绪就是——不舍!   “七七。”秦玄歌蹲在了她的面前,抬头看去,花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里屋了,随后他又低下头,温柔的说道,“很快的,过了腊月我就回来。”   七七仓惶的点头,为了掩饰内心的翻腾,连忙将药碗凑到了嘴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烫人的药汁入口苦稠,她却早已经食不知味了。   可是即便再是万般不舍,她花七七还是懂的分寸的。忍着心中的苦涩喝完了最后一副药,她的眼眸中一扫之前的阴郁,透亮而清澈的笑容又立即爬满了脸颊,“秦玄歌,你不会是不放心我吧?”药汁的苦,随着渐渐沉浮的心情越来越浓,可是七七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秦玄歌明显一愣,柔柔的说道,“你……”   “你看,我三天的药也喝完了,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别太担心我,放心去比你的画。”七七说着,还扬起了自己的手臂挥舞了两下子。   “七七。”秦玄歌失笑到,“比完画我就会回来的。”   七七猛的一点头,“那是,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你就那么放心我了?”秦玄歌伸出手,点了一下七七小巧的鼻尖后溺宠的说道。   “当然不放心啦,所以你隔三差五的记得要给我写信啊。”七七扬起头,脸颊的绯红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烫人的药汁还是因为害羞,“不过别写的太复杂,我怕看不懂。”   秦玄歌俯身,侧在她的耳畔温柔的说道,“一定!”语落,他轻轻的吻就落在她的脸颊。   似蜻蜓点水一般的浅,却是灌注了全部的爱意和不舍。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多想带着七七一起走的,可是他不能任由自己任性,也开不了这个口。   七七在花家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她操持着一家三口的生活起居,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更何况,七七这样随他去算什么?他是很想给她名分的,很想把两人的终身就此定下的,可是在比画没有完成之前,好多的事情都是未知数,所以这名分要给,也要等到腊月比画以后。   “若是想我,你也可以让安姑娘陪着你来墨风找我,她认识路的。”默默的拉起了七七,秦玄歌的不舍浓的腻在了心底。   “恩,我会的。”七七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空碗搁在了一边,随着秦玄歌站起了身,“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赶紧去收拾一下,六顺还在村口等着你呢。趁着天色还不错的时候回去吧,别一会天色晚了,路上也不太安全。”   “没什么要准备的,墨风都有,你陪我一起去小鱼家把马牵来,我送你回来就走了。”秦玄歌拉着七七就往外头走。   一路上,两人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享受着这最后温存的片刻时光。村子不大的,小鱼家就在不远处,牵出了马以后,秦玄歌又把七七送回了家,然后和花老爹告别后,便依依不舍的上了马。   七七是站在院子口送他的,她心里一个劲儿的和自己说让自己不要任性不准哭,脸上的笑容确实是一直很灿烂的,和平日里的花七七没有任何的两样。但是当秦玄歌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乡间小道上的时候,她的泪……刹那间顺着眼角簌簌流下!   脑海中盘旋过许多的画面,和秦玄歌第一次的初见,那略微诡异的见面令她一直记忆犹新。他的喜好,他淡淡的笑容,他身上永远挥之不去的沉沉的墨香,那些画面,如同天际飘过的白云一样,一片片的掠过她的心扉,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   她爱秦玄歌,在的时候这些感觉是日久弥新的,可是等到秦玄歌走的时候这些感觉却排山倒海的一涌而来了。几乎是从来不哭的七七,在看不见秦玄歌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几乎开始害怕没有他的日子自己是不是还能回到从前的模样,那么无所谓的大笑,那么无所谓周遭的流言蜚语。   哪怕是那时候两遭退婚,她都没有眼下的这种惊慌和患得患失,不是不相信秦玄歌,而是七七不相信自己可以如同往常一般的坚强。   愣愣的冲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发了一会呆,七七幽幽的转过了身,却发现翩翩不知何时静悄悄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满眼的担忧。   “姐。”翩翩很少那么安静,也很少那么乖巧。   “我没事。”七七笑着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却感觉手心一热,翩翩的小手温柔的牵住了她的。   “秦玄歌会回来的。”翩翩眼神坚定。   七七点点头,浓稠的苦涩又涌上了心头。原来。爱一个人,竟是那么伤,只是刚分开,却已经思念成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这忧伤的一章啊…… ☆、第四十九章 心不在焉,爱随心动   七七走神,不是片刻的事儿,而是一直在走神的状态。   自从秦玄歌走了以后,晚饭的炒青菜和小鸽子炖蘑菇变成了甜的,晚上花青山洗澡的水也变成了冷的,就连晒在外头的被子七七都忘记了在太阳下山前拿进来,以至于晚上睡的时候被子上已经沾了稍许的露水,变成了冷飕飕的。   连着三天,七七干什么都不在状态,不是丢三落四,就是一发呆能发呆好久。终于在第四天早上,花翩翩起了个大早,却看到灶房的锅子里蒸着地瓜,可是火却没吹旺,翩翩彻底的受不了了。   “爹,你看着怎么办!”她气急败坏的将冰冷的地瓜重重的放在了花老爹的面前,嘟囔着嘴说道,“大姐一直这个样子,我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花老爹嘴上叼着草烟,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苦笑道,“三丫头,你忍忍啊,你大姐也不是故意的,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翩翩无力的坐下,“我知道,我也不是怪大姐,可是要是她放不下,那干脆就跟去墨风城得了,家里也没啥事儿要她操心的呢,你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也怪难受的。”   花老爹闻言,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讪笑道,“呵呵,这个,这个还是让七七自己去做决定吧。”   翩翩叹了口气,看了看花老爹,她就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肯定没这个胆子和大姐开口说这些的。   哎,靠人不如靠自己,这事儿啊还得她来想办法。翩翩脑子转的飞快,手上也没闲着,这一大早的大伙儿总不至于饿着肚子吧,便是重新拿起了硬邦邦的地瓜,转身进了灶房。   花翩翩所谓的想办法,倒不是自己去和七七说,而是她聪明的去找了安凝梦。   “有这种事儿?”安凝梦诧异的看着翩翩,耐心的听完她的话,愣了半天才回了神。   翩翩说完一大通话,口干舌燥的喝了一大口花茶以后抹了抹嘴方才说道,“可不是,凝梦姐,我大姐这几天都不像我大姐了,太走神了。”   安凝梦轻轻的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开口问道,“翩翩,凝梦姐问你一句话,你觉得你大姐若是去了墨风,这事儿妥当么?”   翩翩略微思索了一会,认真的说道,“凝梦姐,其实我今儿个来也是来找你商量这个事儿的。你知道,我爹在家,那是从来不管事的,这会子轮到我大姐乱成一团了,我爹也就跟着立马没了主意。可我想,这事儿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那不折磨人呢么?”见凝梦点点头,翩翩又继续道,“其实走的时候我也看出秦大哥是欲言又止的,可能他也很想带我大姐回去,不过大概总是有什么不妥之处的,最后也就是他一个人回去了。”   “那七七是怎么想的?”凝梦听完翩翩的话以后问到。   “我大姐?”翩翩无奈的耸耸肩,“我大姐那是死鸭子嘴硬,从来不说自己的想法的,不过如果她心里没想法,这些天也不至于那么魂不守舍的呀。”   “也是,而且这些日子来我每回出去,都能听到张大娘她们在那里乱嚼舌根,说的话也不中听,可你我是知道秦玄歌的为人的,也是知道七七的好的,这次的幸福,七七一定是不能再错过了。”   翩翩听安凝梦那么一说,脸也沉了一些。那些个流言蜚语,她在来的路上也听到了,无非又是一些嘲笑七七可能会被第三次拒婚的混账话,翩翩自然也没往心里去,但是村子本来就不大,人言可畏的,她真的觉得自己大姐受的委屈太多了。   “凝梦姐,回头你找我大姐说说吧,家里其实没啥好担心的,回头要是秋收的时候,还有小樵和小鱼都可以来帮忙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若是她想,就让她安心的去。”想及那些留言,翩翩更是坚定让七七去城里找秦玄歌的决心。   安凝梦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也算是达成了一致。   ----------- ※※-------------- ※※-------------- ※※--------------※※--------   七七这两天也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做什么错什么还总是丢三落四、想东想西的。可若是说她全部都在想着秦玄歌也不是,只是就没办法好好的集中起精神来。   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她来来回回也不是没有听到,所以当安凝梦来找她的时候,七七到也并不太惊讶。   “翩翩说你这些日子过的魂不守舍的。”安凝梦总是这样,本是柔弱似水的性子,说起话来却总是开门见山,从不拐弯抹角的。   “这丫头这张嘴,快的和什么似的。”七七淡淡一笑,眉宇之间总有挥之不去的离愁感。   安凝梦叹了口气,取下了她手中正在给花青山做的小布鞋,一脸严肃的说,“七七,去墨风吧。”   花七七一愣,空着的双手在风中似乎想要紧紧抓住什么,却终究还是让那无形的风从指尖悄悄而过。半晌,她笑道,“家里走不开的。”   “翩翩说家里不用不操心,若是秋忙的时候,还有小樵和小鱼可以过来搭把手,我也能来帮忙,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翩翩的话又不能全听的,那丫头的嘴最是不牢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你现在这样样子,真的是什么事儿也做不了的。”安凝梦握住了七七的手,想给她一点鼓励和一点信心,“秦府家大业大,你去了也一样不用帮什么忙,只是能看到秦玄歌,你也能安心不是?更何况,秦玄歌也一定是舍不得你走的,可是他此去也是带着任务去的,自然马虎不得,更不能分心。”   “所以我更不能去了,怕分了他的心。”七七是有点动摇的,可是却更加的犹豫。   “你不去才真是分了他的心呢!”安凝梦一语道破,握着七七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的力气。   那次谈话,两人也没说多久,安凝梦的劝说点到为止,她聪明的知道这种决定,旁人只能是出出主意的,最后想走或是想留,还是要看七七自己的。   可是被安凝梦那么一劝说,又发现家里的人也是颇为支持的,七七就更加的坐不住了。有的时候她也是在纳闷,为什么偏偏对秦玄歌就有那么多止不住的思念。其实她不知道,感情的渗入,慢慢的变成了牵绊,就真的割舍不掉了。   终于,在秋收正是忙开的前几日,七七按耐不住内心的思念,自己找上了安凝梦。   “想好了?”几年的交心姐妹,安凝梦和七七之间的那些默契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七七重重的点点头,眼底无比的坚定中还藏着些许的犹豫,“你说,他会不会不希望我过去?”   “若秦玄歌真是这种男人,那不要也罢!”安凝梦面露正色,说的铿锵有力。   七七“噗嗤”一声笑了,“怕是药罐子真的要被你吃的死死的了。”   “花七七,你现在倒是有闲情逸致来笑话我了,当心回头我把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模样一并全告诉了秦玄歌去!”   两人说笑着出了安家的院子,马车是几日前安凝梦就给准备好的,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派上了用场了。   送她俩去的照样是霍更生,一路上,七七还是很忐忑不安的,差点在出了村口的时候就想让霍更生掉头直接回去,却被安凝梦当机立断的拦了下来,“若是你到了秦府,看到了秦玄歌,那个时候再走也不迟。”   于是,七七就那么矛盾了一路,他们是清晨出发的,过了晌午,马车终于驶进了熙熙攘攘的墨风城。与第一次来的时候心境不同,这一次,七七倒是无暇顾及两边琳琅满目的商贩了,一心只想快些见到秦玄歌。   天气晴朗,秦府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门口有两个小厮正在扫地,看到有马车远远的驶来,不禁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找秦公子。”霍更生停稳了马车,一掀袍便跃身而下,在和询问的小厮知会了一声以后,才转了身掀起了马车上的软帘,一一将安凝梦和七七搀扶了下来。   秦府的小厮见来者看着面熟,也不敢多加怠慢,便是匆匆的跑进了府禀报去了。   那一刻,在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七七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紧紧的拽着安凝梦的手,想要后退,却更想要上前。   秦玄歌是刚用了午膳正在犯困,迷迷糊糊的就被小厮给叫醒了,正纳闷这个时候是什么人来找他,却在门口看到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马车和那三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脚下的步子渐渐的快了,阴沉了几天的心也瞬间放亮了……他的七七,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朝夕相处,爱之有道(上)   纵使秦玄歌有多想七七,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七七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笑的有些缅甸,人也有些拘谨,可是却是他朝思暮想的七七。秦玄歌二话没说,就将一直躲在安凝梦身后的七七拉入了怀中,紧紧的牵着。   安凝梦轻轻一笑,后退了一步道,“看来这下我们不用担心了,霍郎。”   “是啊,这会儿倒显得我们有些多余了呢。”霍更生也半开玩笑的说道,惹来七七的一记白眼。   “劳烦你们送七七过来,休息一会再走?”秦玄歌倒是不在意安凝梦和霍更生的调侃,抱着七七在怀,他满心的欢喜,哪里还计较的了那么多。   “别,我可不想扰了你们的兴致,更何况我和霍郎说好了,一会儿去花市里转转,置办些花种,要忙一个下午呢。”安凝梦笑着摇了摇手,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嘱咐秦玄歌一句,“好好照顾七七,要是让她受了半点的委屈,以后你回花溪村有的你受的了。”   秦玄歌哑然失笑,拥着七七目送了两人的离开,方才拉着七七慢慢的回到了府上。   “怎么想着来的?”他自然的领着七七去了自己的画室。说来也奇怪,秦玄歌有个怪癖,府上的画室是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半步的,除非得到了他的允许。就连那时候的纪雪瑶也是不能擅自进来的,可七七却不同,秦玄歌是对她敞开了所有的心扉的,他的画室,就是她的画室。   七七一僵,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开口,总不能说是自己自从他走了以后一直魂不守舍被姐妹们笑话,因为太想他而来的吧?   “七七?”   “啊?”   “想什么呢?”秦玄歌看着她的失神,柔柔的一笑。   “哦,想你刚才的问题。”七七一愣,傻傻的就说出了口。话一出口,她立刻红了双颊,便是佯装镇定的清了清嗓子,假意的咳嗽了一下。   “是啊。”秦玄歌忍住笑意,继续诱导着,“那怎么就想着来了呢?”   “我,那个凝梦她们都说,怕你一个人回来了不习惯……”七七一边说一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习惯个鬼啊,这里才是他的家啊!“所以,翩翩和我保证说秋忙的时候会找小樵他们帮忙的。恩,小樵已经彻底的好了,这会儿又活蹦乱跳的了,我想他欠着我们这么大一个人情呢,喊他来帮忙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七七语无伦次的越说越乱。   “七七。”秦玄歌突然的打断让七七措手不及,她的脑子里还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一抬头就跌入了秦玄歌那浓的化不开的深邃眼眸中。“我想你!”   秦玄歌的吻,总是不期而至,带着一种温暖的味道,悄悄的靠近她,然后封住她所有的气息。   七七先是紧张的绷紧了全部的神经,然后就是鼻子一酸,热热的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吻到了七七咸咸的泪水,秦玄歌心头一惊,连忙松开了自己的唇,看到了七七忍住哭泣的模样,让他为之心颤。   “七七……”秦玄歌沙哑的开口,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对不起!”七七一把抱住秦玄歌,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闷在他的胸口委屈的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想你。”   他紧皱的眉头立刻松开了,抱着七七的手却是更收紧了一些力道。爱一个人的患得患失,他秦玄歌甘之如饴!   ----------- ※※-------------- ※※-------------- ※※--------------※※--------   七七便是名正言顺的在秦府住下了。正如安凝梦之前所言的那般,秦府家大业大,她来到这里自然是帮不上任何的忙的,于是七七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秦玄歌每日作画闲聊。刚好也是趁着这些日子,秦玄歌重新教七七认字读书,两人的闲暇时光倒也是分外的紧凑和忙碌。   自从重新的学了认字以后,虽然七七的字还是写的七歪八扭的,但是她却爱上了看书。一盏茶,几碟小点心,一本书便成了七七的一天。   遇到不认识的字,她会在秦玄歌没有专心作画的时候打断他的思绪,问一下以后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文字世界中。这样的日子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如此悠闲如此的轻松自在,不用考虑任何事情。   秦玄歌素来有午睡的嗜好,午睡起来以后他便习惯握着笔对着窗台外已经快开败的海棠花发呆,可是自从七七来了以后,更多的时候,他是对着七七看书的样子发呆的。   “又不作画了?”大多数时候七七是不理会他那炙热的目光的,可是有的时候她也会被秦玄歌瞧的不好意思的。   秦玄歌拿着毛笔的手托着腮,满眼迷离的说道,“不想画画。”   “恩?”七七没有抬头,视线还是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书本。   “七七。”   “恩?”   “书好看么?”   “恩。”   “七七。”   “我们成亲吧。”   “恩。”花七七的脑子里反复翻腾过书中描绘的那些场面,半晌才体会到秦玄歌刚才的那句话,不禁红了整张脸,睨着眼睛娇羞的瞪了他一眼,“好好画你的画儿!”   “就是不想画。”秦玄歌伸了个懒腰,然后丢下了手中的笔。上好的一张飘絮纸立刻被染了墨汁点点,报废了。   “秦玄歌,我早就想问你了。”感觉到他的气息渐渐的靠近,七七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正色问道,“你想和人比画么?”   “不想。”   七七无语,她压根就没想到秦玄歌竟然回答的那么直接和坦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了。   秦玄歌将她一把抱起,搂在自己怀中,然后在躺椅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腻在七七的肩膀上闷闷的说道,“比画都是皇上的主意,若非是皇上下令,这虚幻的头衔我早就想一让了之了。”   “那怎么行!”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对于秦玄歌的亲密七七从最开始的害羞到现在的无奈接受,早就习惯了。可是对于他这种消极的态度,七七还是反对的,“你这样根本就不是谦让了,而且我看你师弟,也不是那种愿意胜之不武的人。”   “你倒是了解呢。”秦玄歌闷闷的笑到。   “其实我是不愿意你后悔。”七七在秦玄歌的怀中坐起了身,“我知道你有你的尊严,头衔虽然不是重要的东西,但是却是你实力的体现。那些漂亮的话我不会说,可是你将来是要葬在我家祖坟的,你可不能给我丢了面子。”   秦玄歌哈哈的大笑出声,“七七,你可知道自己有多可爱?”   “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可我希望你对得起你自己那双能画画的手。不管比画的结果如何,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以后的生活。”   七七认真的时候,是秦玄歌不能忽视的,那清澈透亮的眼眸中,闪耀着令他着魔的光辉。他曾经想过,为什么平凡如七七,却能吸引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和爱。后来秦玄歌明白了,正是这种平凡,才让他愿意和她共度余生!他秦玄歌要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和闪耀的人生,他想要的就是一份安定,一份平淡,一份彼此相爱的天长地久。   “七七,等比画完了以后,我们就成亲好吗?”这次秦玄歌的口吻里没有了玩笑的成分,而是真挚又炙热的。   七七一愣,不禁想挣扎着起身,却被秦玄歌抱的更紧了,“是你说的,不管比画的结果如何,只要我喜欢你,你就不会让我一个人去面对以后的生活的。”   七七握着书的手心渐渐渗出了薄汗,她的初衷只是希望他能专心比画,怎么绕到秦玄歌这里却变成了另外一个说法。   “你默认我当你答应了。”   “哪里有你这个样子的,这些话你应该和我爹去说!”七七娇羞的一瞪他,使了全身的力气从秦玄歌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我去厨房看看之前给你炖的银耳雪梨好了没,你好好的作画。”   秦玄歌微笑着看七七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想将她明媒正娶的心意彻底的坚定了。   ----------- ※※-------------- ※※-------------- ※※--------------※※--------   “瑶儿。”得知秦玄歌已经回了墨风城,安沐之本来是想自己去拜访的。虽然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个不受欢迎的来客,可是礼数上他还是要做到周到万分的。但是转念一想,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他还是在动身前去找了纪雪瑶。“师兄回来了,你和我一起去探望可好?”   比起前一阵子,纪雪瑶的心已经定了不少,却总是一副奄奄的模样,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安大哥,瑶儿最近精神不太好,不怎么想走动。”   “天气那么好,多去外头走走,你精神自然就好了。”安沐之有些郁结,也有些担心,对于纪雪瑶,他始终不能彻底的狠下心来。   “安大哥……”   “走吧,就当陪安大哥去逛逛。”其实,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想在秦玄歌的面前炫耀,纪雪瑶是他安沐之的,至少现在是他的。   爱之卑微,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榜单顺利完成~唔!撒花,鼓掌,鞠躬,爱你们!明天看看能上咩榜单哦也! ☆、第五十一章 朝夕相处,爱之有道(中)   安沐之带着纪雪瑶到秦府的时候,刚好是秦玄歌和七七在凉亭里小憩的时候。   七七看书看到睡着了,秦玄歌在一边安静的执笔画画,凉亭外是潺潺流过的小溪,溪水的源头是外面的秦淮河,当初为了让宅子有意境,秦玄歌特意花了重金请了能工巧匠引了这条溪水,这样一来,秦府的意境便立刻有了生气。   纪雪瑶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自然而然的秦玄歌,她一直以为秦玄歌作画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在边上打扰的。可是现在那个女子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睡在了秦玄歌的身边,那么突兀又那么平和。   早就听闻六顺传报,所以在幽径上看到安沐之和纪雪瑶,秦玄歌一点都不惊讶,“怎么想着来我这里?”他手中的画笔没有停,一条活灵活现宛如游龙的金鱼跃然纸上,灵动而逼真。   “想着师兄回来,怎么样也要过来看看的。”安沐之大方坦言,拉过了一张竹椅让纪雪瑶先坐下。   有丫鬟静静的端上了热茶和精致可口的点心,然后又静静的退下了。   “秦大哥的画还是那么有神。”纪雪瑶刻意不去多看睡在躺椅上的七七,可是语气还是有些僵硬的。   秦玄歌笑而不语,一反手,收起了石桌上的纸笔,然后翩然而坐,“师弟也坐吧,别站着。”   不太大的交谈声还是惊醒了七七,她睁开惺忪的眼睛,却不如预期的那般只看到了俯身作画的秦玄歌,还看到了安沐之和那位纪姑娘,便是一个紧张,险些从晃荡的躺椅上翻下了身。   “当心!”秦玄歌眼疾手快,将重心不稳的七七抱了个满怀。   七七娇羞不止,脸红的和被火烙烫过一样,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不太习惯和秦玄歌有太过亲密的接触的。   “我没事我没事,你放开我,我能站起来。”七七虽然嘴上那么说,可是还是借由秦玄歌支撑的力道才站稳了身子。   “我睡着了。”她小声的凑近秦玄歌的耳际,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有什么。”秦玄歌不在意的笑了笑,抚顺了她因为熟睡而有些凌乱的发丝。   发自内心的举动,在旁人看来却甜蜜无比。安沐之眯起了眼睛,一度不相信素来几乎感情不外露的秦玄歌竟然会变得如此温柔贴心,而纪雪瑶更是将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一阵冷笑飘过心底。   原来,他秦玄歌不是没有心没有爱的,原来,他秦玄歌温柔起来也是那么令人着迷和沉醉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却享受不到秦玄歌的这份呵护,而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姑娘却能让一向隐藏甚好的秦玄歌这么毫无保留的付出自己的爱。   “这个,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感觉到自己存在的突兀,七七慌忙的抓起了跌落在躺椅上的书册,正准备将亭子让给他们三个的时候,却突然看到纪雪瑶也慢慢的起了身。   “是七七姑娘吧?”纪雪瑶笑的很自然,很美,七七发现自己可能除非再重新投胎,不然根本及不上纪雪瑶美貌的一半。   “对,纪姑娘你好。”七七点了点头,上次七夕在秦府的门口,两人也算得上是有一面之缘了。   “安大哥要找秦大哥聊些事儿,不如我们随意走走吧。”   七七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手臂已经被纪雪瑶挽住了。   秦玄歌上前想拦住她们两个,结果反倒是纪雪瑶从容而语,“秦大哥还怕我吃了七七姑娘不成?更何况这还是在秦大哥的府上呢,我只是觉得和七七姑娘投缘,想随意的聊聊,这就把你吓着么?”   一语道出,秦玄歌也没什么再阻止的理由了。七七来回的看看两人,不希望旁人因为她而尴尬,便连忙接口到,“我就和纪姑娘在院子里逛逛,你担心什么。”说罢,便和纪雪瑶慢慢的走远了。   ----------- ※※-------------- ※※-------------- ※※--------------※※--------   “师兄,那位七七姑娘……”安沐之没忍住,等到纪雪瑶和七七走远以后还是问出了口。当时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七七的时候,秦玄歌说两人只是房主和房客的关系。可如今看来,这般的温柔举动,远远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你今天来找我是来聊这些琐碎的事情的?”秦玄歌眉目一敛,明显不愿意多说任何关于他和七七之间的事情。   安沐之先是不说话,随后竟然轻轻的笑出了声,“呵呵,我以为师兄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其实还是没有变。那好,我们来谈谈,师兄准备怎么和我比画?”   “怎么比法自然有皇上去定夺,师弟在这里想破了脑袋,也未免想得到皇上的主意。”秦玄歌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安沐之是怎么看自己的,他现在特别简单也特别容易满足,只要有七七就够了。   之后便是很久的沉默,在秦玄歌以为安沐之已经没有话说了的时候,安沐之却又突然开了口,“师兄,你会尽全力和我比的吧!”带着疑惑的口吻,却说出了他坚定的心。   秦玄歌认真的看了一眼安沐之,叹了一口气,“本是就想让给你的,这些虚名,你看的太重,而我看的太不重。”见安沐之想开口说话,秦玄歌立即出手制止了,“不过太多的人让我用心比画,无论结果如何。所以你放心,比画一事我绝对不会让你的。”   安沐之刚想站起的身子又怔怔的坐下了,他默默的看着秦玄歌,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本来,他们是心心相惜的师兄弟,秦玄歌也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画就画的比安沐之好,他有的更多的是天分,而安沐之有的更多的则是技巧,这是两种不同的评判,并不能相提并论的。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每次两人见面就那般的剑拔弩张,或许如果再回到从前,他的释然也能换来这个师弟吧。   可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现在他放下了,而放不下的依然是安沐之!   ----------- ※※-------------- ※※-------------- ※※--------------※※--------   “七七姑娘是何时来的墨风?”远离了凉亭,纪雪瑶挽着七七的手就放下了,脸上的笑容换成了生疏的面色。   “前几日。”七七也不以为然,她本就知道秦玄歌和纪雪瑶的那些过往,自然也是对纪雪瑶没有太多的好感的。   这女子纵使美丽,却没有那份坦荡和真诚,七七一向最不爱那种城府深的人,尤其是女子。   “七七姑娘住的可习惯,这秦府偌大无比,其实挺冷清的。如今倒是好了主人回来了,却是可以热闹一阵子了。”   “我本是乡下女子,在这种府邸没有什么住不习惯的。不过秦玄歌不爱热闹,更何况他这次回来不是来比画的么,所以我以为还是清静些好。”七七并不是要在纪雪瑶面前炫耀什么,可是这一番话却让纪雪瑶感觉非常的不是滋味。   “七七姑娘和秦大哥怎么认识的?”   “村里认识的。”七七没有详细的描述和秦玄歌初见的场面,可是她想起来却还是嘴角带着笑意。   那纯真自然的笑,在纪雪瑶的眼中是如此的扎眼。她忽然惶惶不知,为何高高在上清冷来去的秦玄歌竟然会爱上如此平凡简单的七七?   “七七姑娘觉得秦大哥怎么样?”   “姑娘为何如此问?”七七和纪雪瑶是一般高的,两人站在一起,气势上七七并无输她半分。   纪雪瑶没想到七七会回头反问她一句,一时也愣在了那里,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当心!”   两人是站在回廊上的,廊下是潺潺的流水,深幽静谧,涓涓而去。可是也不知道当时秦玄歌是出于何种考虑,回廊两边的护栏是作的非常低的,连腰身的一半都不到。   所以方才纪雪瑶无意识后退的时候,险些翻下了护栏去。七七一个惊呼,连忙拉了她一把。纪雪瑶回神才发现刚才的危险,来不及道谢,脸色已经煞白了。   “没事吧纪姑娘。”七七也是惊魂未定的,廊子下的溪水看着清澈,可是却不浅,这万一真的要是翻了下去可是不得了呢。   “没……没……”纪雪瑶一边用颤抖的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感觉着那剧烈跳动的心。   “没事就好。”七七又将纪雪瑶拉离了护栏一些,纳闷的嘀咕道,“也不知道秦玄歌是怎么想的,这护栏弄的那么低,能护着谁啊。”   “是啊……”纪雪瑶的脸渐渐的有了一丝的血色,她慌张的笑了笑说道,“走吧,来秦府那么多次,倒也没觉得这地方竟然是那么危险的。”   七七附和着她一笑,两人并肩便往前厅走去。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只听纪雪瑶一阵惊惊呼,万分慌张,“哎呀!”   “怎么了?”七七不解的问道。   “我的珠链不见了。”纪雪瑶皱着眉,露出了洁白的手腕,手腕上空空如也,“那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方才还感觉在手上的呢,这会子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朝夕相处,爱之有道(下)   “怎么办,会不会是刚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七七不疑有他,认真的问道。   纪雪瑶面露难色,焦急的点头道,“是啊,我要回去找找。”   “我陪你一起吧。”七七说着,就飞快的转了身,先走在了前头。   一路过来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两边长满了高矮不一的草,黄色的泥土盖去了一切显露在外的地面,让找寻变的无比困难和麻烦。   “纪姑娘,找到了吗?”两人都是弯着腰仔细的盯着地面的每一寸角落的,照理来说手链也不是小物件,仔细找的话也是不难发现的。   “还没有啊。”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回到了流水潺潺的回廊上。   突然,七七听到纪雪瑶惊呼一声,“呀,在那里。”   她连忙跑过去,顺着纪雪瑶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串红灿灿的手链正好生的挂在廊子底下的草叶子上。   “我去取。”纪雪瑶说着就弯下身去取链子。可是虽然还是比较闷热的天气,但到底已经是初秋了,纪雪瑶一身裙装繁琐冗长,光是那飘逸的水袖就让她费神不少,更不用说要提着裙摆探下护栏去拿那难取的手链了。   七七看了一会以后,见着纪雪瑶举步艰难的模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相比她一身繁琐的衣着,七七的衣裳倒是简单清爽多了,裙裤窄袖,利索方便。   “我来吧。”看着纪雪瑶因为那衣裳顾此失彼的样子,又看着她焦急的面容,七七的心一软,便拉开了一直弯腰去够手链的纪姑娘。   “那怎么好意思。”纪雪瑶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也已经微微的冒出了汗。   “没关系,举手之劳而已。”七七微微一笑,便顺着不高的护栏弯下了身。   俯身而望,那从远处潺潺而来的溪水越发的清澈和明亮了。当头的烈日照在水面上,仿佛无数的金粉细细洒下,波光粼粼的一片煞是好看。再仔细些,还能看到水中有几尾欢快的锦鱼悠闲自在的游过,令人羡慕。   只是一心想快点拿到手链的七七无暇欣赏那美妙的风光,便是全神贯注的伸长了手去够那遥遥可及的红色珠链。   可是就在她一鼓作气拿到了那条珠链的时候,突然腰际一疼,她整个人重心不稳,还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就直接翻下了护栏。蓝色的天际从她眼底掠过,七七感觉浑身一阵冰凉,鼻翼处猛然的灌入了带着泥土味的溪水。   其实七七是识水性的,而且水性不错,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却让她直接傻了眼,连惊呼都没有发出就沉沉的坠入了溪水底部。   溪底的鹅卵石经过常年的冲刷,表面早就附上了一层滑腻的青苔,七七下意识的用脚去踩,没想到换来的结果是在水中摔的更惨更狼狈。   但七七落水的声音不小,而且周围本来就有一些下人在打扫院子。一听到这么大的水花声,便都好奇的过来探个究竟,没想到竟然看到在水里拼命挣扎的七七和在廊子里惨白了脸的纪雪瑶。   跑来的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厮没有人是懂水性的,那个小厮机灵,已经先一步冲出去找秦玄歌了,而那两个小丫鬟则是拿着长长的扫帚横到了溪水面上,一边大声的呼叫七七的名字一边想让七七抓住扫帚柄。   当秦玄歌和安沐之跑来的时候,七七已经惊慌的在溪水里呛的不行了。秦玄歌一见,想都没有多想,纵身一跃飞下了护栏,跃入水面,将惊慌失措的七七抱在了怀中,一步步拉上了岸。   而安沐之则是上前搂住了在回廊边瑟瑟发抖的纪雪瑶,紧张的问,“怎么了瑶儿,你没事吧?”   纪雪瑶下意识的摇摇头,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被秦玄歌抱在怀中的七七。   “七七!”秦玄歌先是控制力道的拍打着气息已经有点紊乱的七七,然后翻过了她的身,重重的拍着她的背。   突然,七七呛了一口,吐出了好多的水,人这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有丫鬟在这个时候急忙递上了毯子,秦玄歌大手一挥,将毯子紧紧的包住了因为回廊上穿过的风而发抖的七七。   “这是怎么回事?”下一刻,秦玄歌抱起还昏沉沉的七七,寒着一张俊脸扫了一眼纪雪瑶后厉声问周围的丫鬟。   小丫鬟紧张之余哆嗦的开口,“公……公子,我们也不知道,方才在边上打扫的时候听到水声过来一看,就看到七七……七七姑娘落水了。”   “去找张大夫来。”   “是。”小丫鬟如获大赦的松了一口气,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扫帚立刻跑远了。   “秦大哥。”见秦玄歌要走,白着一张脸的纪雪瑶喊出了口。   “都回去。”秦玄歌压制住心底的惊慌和愤怒,头也没有转,语气相对还是平淡的。   “秦大哥我什么都没做,她,她自己要帮我拿手链的。”纪雪瑶也算是吓坏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就脱口而出。   “滚!”谁知她这么一说,秦玄歌却怒着一张脸,愤愤而吼,“雪瑶,今天我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不再追究这件事情的原委了。所以,趁我还克制的住自己的时候,你,马上给我滚出秦府去,从此你我便是再也不相往来了!”   一语说罢,秦玄歌也是怒意横生的瞪了一眼安沐之,便再也不多耽搁,匆匆的抱着七七离开了。   安沐之错愕的看着眼中泪水盈盈坠落的纪雪瑶,半天才沙哑的开口说道,“瑶儿,你……”可是他却始终语不成句。   纵使有猜忌,有怀疑,可是他却断然的认为,他的瑶儿,还是那般纯洁美好的。   ----------- ※※-------------- ※※-------------- ※※--------------※※--------   “张大夫,如何?”张大夫是墨风城里有名的老大夫了,精通医术,为人谦和,和秦玄歌也算得上是往年交,彼此熟络,往来平凡。   “秦少莫紧张,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回头老夫开几帖驱寒压惊的药,服三日便没事儿了。”年过六旬的张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呵呵的提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下了几味药。   秦玄歌点头谢过,招呼来了门口候着的丫鬟,“送张大夫出去,顺便把药去抓回来。”   “是。”小丫鬟福身,带着张大夫出了屋。   屋里,七七还躺在床上,只是人已经醒了,精神看着也好多了。   “你真是……”秦玄歌一进去,就看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笑的俏皮,“亏你还笑的出来!”   “我也是吓到了。”七七挣扎着起身,却还是被快她一步的秦玄歌抱着才坐了起来。   “你可知我被你吓的差点都没了分寸,七七,你以后半步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秦玄歌坐在她的对面,扳正了她的身子让她直视自己。   七七害羞的点点头,脸颊上晕出一层缅甸的笑容。   “说,那是怎么回事?”看着她好好的,秦玄歌才稍微放了心。   “我帮纪姑娘去捡廊子下面的珠链的,一个不小心重心不稳,没事的。”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外力隐约还留在腰际,可是七七却笑的万般灿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本来是识水性的,太慌了,反而都游不起来了。”   秦玄歌睨着眼,仔细的听着她的一字一句,也仔细的看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七七被盯的不好意思了,突然从被子里抽出了手,她的指尖上,竟然还勾着那一串红的耀眼的珠链。“你看,这是纪姑娘的,我没骗你。”七七刻意的转移着秦玄歌的注意力。   兴许是落水的那一刹那她太过慌张,反而是紧紧的拽住了这串链子,怎么都没有松开过手。   见秦玄歌沉默不语,七七又说道,“帮我把链子还给纪姑娘吧。”   终于,在她的笑容中,秦玄歌融化了自己冰冷的俊容,“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会让六顺去办的。”他一边说,一边淡然的接下了七七手中的手链,看都没有再多看一眼,便随意的放在了床边的矮柜上。   “秦玄歌,我真的没事儿。”知道他还在气恼,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所以七七便破天荒的撒了娇,拽着他的衣袖,笑的迷人又可爱。   秦玄歌紧紧的抱住了她,闷在她的香肩中无奈的说道,“你说,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办!”   七七温柔的握着秦玄歌有些冰凉的手,一并放在了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认真的说道,“你看,我没事,好好的,我和你保证,我以后都会好好的。”   秦玄歌看着她渐渐迷蒙的双眼,心里一紧,便是急切的吻上了她的朱唇。   可他还没来得及引出七七更多的柔情,两人甜蜜的爱意却被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公子,小红说药已经取来了,要不要现在就煨火熬……”六顺原本中气十足的声音却哑然而止在门口,他愣愣的站在原地,尴尬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顿时感觉全身的血脉都倒流了。   完了完了,他扰了公子的“雅兴”,这下他真的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七七听见声音,已经下意识的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急忙的往被子里钻了。   而随后就听见秦玄歌的怒吼,“滚出去,关门!”   六顺咽了咽口水,苦着一张脸,连滚带爬的直接跑了出去。   门,“嗙”的一声,被彻底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王爷之女,潜逃真相(上)   其实当天傍晚的时候,七七已经没大碍了。虽然初秋,可是到底天气还没有彻底转凉,所以七七也幸运的并没有着凉。可即便如此,服了药的七七还是被秦玄歌勒令不准下床,好生静养。七七当然是不依的,可是碍于秦玄歌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自然也没了辙。   相比于秦府的甜蜜融洽,纪府那里的气氛倒是从纪雪瑶和安沐之回去以后就没有好过。   “瑶儿,你说,你……究竟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对于之前在秦府发生的那一幕,安沐之还是不愿意去承认,只是那一切太显眼,稍微有一些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纪雪瑶的眼神有些飘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是她要帮我去捡珠链的,我又没求她。”   “那为何人家姑娘落水了你也不喊,也不出手相救呢,要等到来了人才……”即便是再重的功利心,但安沐之的本质说到底还是不坏的。   纪雪瑶慌张的看了他一眼,佯装镇定的说道,“安大哥,我今天很累了,有什么事儿我们改日再说好吗?”   “瑶……”   “翠柳,送安大哥出去。”不等安沐之再开口,纪雪瑶就彻底的下了逐客令。   是啊,为什么?这明眼人就能看出的始末,为什么当时她就下的去这个手?   因为她恨,她恨极了,为什么她当时从未享受到的秦玄歌的温柔和贴心,这个乡下姑娘竟然可以这般无条件的拥有和享受。问她为什么?她只是不甘心,就是在那一瞬间的时候,她就是那么推了一把七七,她不想看到七七,她想让七七彻底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就那么简单,就那么无言。   如今的纪雪瑶,就仿佛是被人抢了最心爱的物件一般,谁得到,谁就是她的眼中钉。   可是纪雪瑶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出声告诉她,爱,是夺不走也抢不来的。   隔天,六顺就得了秦玄歌的令,将那珠链送还给了纪雪瑶。   纪雪瑶看着那红灿灿的珠链,脸色瞬间煞白了,“你家……公子,有说什么吗?”   “回姑娘的话,并没有。”六顺哪里知道主子们的那些事儿,倒是一派的坦然,摇头回到。   纪雪瑶故作镇定,从六顺的手中接过了链子,尴尬的笑到,“辛苦了,小六子。”   “姑娘客气了,这是六顺分内的事儿。”六顺作了揖后就退下了。   纪雪瑶看着手中的链子,冰冷透亮的珠链传来了刺骨的寒,她从未觉得娘亲的遗物会变的如此的碍眼和令人生厌。那耀眼的红,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充满杀机的一幕,她的手,差点就夺取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只是这个女子,是她万般不愿意看到的而已!   ----------- ※※-------------- ※※-------------- ※※--------------※※--------   七七静养了三日,没烙下任何的病根。到了第四日,任凭秦玄歌如何的软硬兼施,七七都不肯再躺在床上了。   “会得病的。”七七白了他一眼,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胡说,好端端的躺着,怎么会得病。”秦玄歌上前就要阻止,板起了脸却毫无威信的样子。   “当然会,人好好的,就应该活蹦乱掉的,你何曾见过好好的人躺在床上的,不躺出病才有鬼呢。”七七理直气壮,却拗不过秦玄歌的力道。   正在这时,张大夫背着药箱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轻轻的咳了两声,“老夫是不是应该过一会再来?”   在屋子里的七七和秦玄歌一愣,然后七七甩开秦玄歌的手,小脸红成了一片,嘟囔着说道,“你瞧,都是你,让张大夫看了笑话。”   “好说好说,老夫也是例行来看这最后一诊,其实姑娘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张大夫笑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将药箱搁在了桌上。   “你看连张大夫都说我没事了。”七七一听这话,声音立刻又大了起来。她快步走到了张大夫身边,大方的挽起了袖子让大夫把脉。   张大夫明显一愣,随后笑道,“姑娘的身体底子好,要不是秦公子过于担忧,其实本就是无大碍的。”   “是啊,是没问题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就是落了个水,受了惊吓而已。”七七猛点头,“想我在村子里,深秋的时候还下水摸鱼呢,也都没事儿的。”   “姑娘已无大碍,尽请放心。”张大夫一边听七七说话,一边轻轻把完了脉。   “恩,谢谢大夫。”七七笑眯眯的放下了袖子,随后又冲秦玄歌说道,“张大夫说了没事儿,秦玄歌你听到了哦。”   秦玄歌睨着眼睛,先是冲张大夫点点头,然后低沉着脸说道,“那也不能太马虎了。”   “好好,不马虎。”七七吐了吐舌头,拉起张大夫又说道,“您瞧,秦玄歌就是那么多事儿费神,我明明就是落了个水,还大老远的让您一趟一趟的跑,多麻烦您呀。”   张大夫哈哈的笑了起来,“不麻烦不麻烦,老夫觉得和你这丫头很是投缘呢。”   七七脾气好,大大咧咧的爽朗性格很得张大夫的喜欢。两人相聊甚欢,张大夫背好了药箱和七七一起走出了屋子,留下了气到闷坏了的秦玄歌。什么叫他多事儿,他还不是因为担心她才那么劳烦张大夫的!   好一会功夫,七七才从前院欢腾的跑了回来。   “看下个床把你开心的。”秦玄歌失笑的看着她的模样,心里也释然了不少。   七七本就是这种呆待不住的性格,若是硬要让她和墨风城的那些大家闺秀一般文静优雅,那可就完全抹杀了七七的魅力了,也完全的没有意义了。   “哎呀,那当然。”七七跳到了秦玄歌的面前,拿起了小碟里的点心,开心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就是静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在你的面子上躺了三天,你看你的面子多大。”   “是是,我的面子好大啊。”秦玄歌将热茶递到了她的面前,怕她吃那么干的东西又说的那么快而噎着了。   就在两人说笑打闹的时候,六顺突然急急来报,“公子,公子!”   “什么事儿这么心急火燎的?”秦玄歌从笑声中拉回了思绪。   “三王爷来了!”   秦玄歌一愣,七七还没来得及问这个“三王爷”是什么来头,就听见了一声洪亮的笑声。   “秦老弟啊,你终于回来了啊。”顺着声音,七七看到了一个红光满面的老者,一身华服在身,天庭饱满,目光炯炯有神,声音宏若钟鸣,脚劲步步带风,一看就是不小的来头。   “三爷。”秦瑞轩恭恭敬敬的作揖而拜,顺道拉了一下七七,七七聪明的也福下了身没有抬头。   “老弟何须多礼。”三王爷不拘小节的一摆手,示意秦玄歌和七七起身。   七七抬起了头才发现,原来这个三王爷后面还跟着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玉脂凝肤,凤眼红唇,黑色的云丝衬出了金色的蝴蝶钗,越发显得她端庄华贵,美艳绝代。   “宛玉公主。”秦玄歌也是在抬头的时候才看到了三王爷身后的女子,又是一作揖,七七也跟着又弯下了腰。   “呵呵,不用这么多礼,秦大人怕是看到我也吓了一跳吧。”女子笑眯眯的掩面而笑,随意的点点头,倒是十分的大方。   “本王今日本是来找秦老弟你叙旧的,可是宛玉吵着也要一起来。”接过了小丫鬟递上的热茶,三王爷赵元宁笑眯眯的说道,“这不,本王拗不过她。”   “是,本该是在下亲自去府上拜访的,不过回来事儿一多就给忘了,还望王爷和公主海涵。”秦玄歌坦言到。   他回来墨风城的第一天就已经想到肯定会和赵元宁再碰上的,这事儿自然是躲不掉的,可是他倒是没想到赵元宁来的那么快,而且还是带着宛玉公主一起来的。   “秦老弟是大忙人啊,自然只有本王亲自来了,不然说不定还没见着,秦老弟又要不辞而别了呢。”赵元宁话中有话,眼中流露出一抹调侃的笑意。   七七一直尴尬的站在一边,来的是王爷,她自然也知道,没有秦玄歌或者是王爷的话,她是不能自己贸然离去的,不然就是大不敬。可是她站在秦玄歌的身后却总有一股想逃的冲动,尤其是看到了那个美若天仙的宛玉公主一直在往自己的身上瞧,她就更想马上回避开了。   “王爷说笑了。”秦玄歌双手抱拳,起身赔不是。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赵宛玉那如铃铛一般清脆悦耳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秦大人也不介绍一下,你这身后不还站着朋友吗?”   赵宛玉的笑有一点隐晦又有一点肆虐,她是真正的千金之躯,说话做事除了要看当今皇上的脸色之外,旁人可都是要让着她三四分的。这现如今,她都指着七七直接问开了,七七就自然更是躲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王爷之女,潜逃真相(下)   赵宛玉指着花七七,眼中有让人避之不及的笑意。   秦玄歌看向了三王爷,只见三王爷却是低头品茶,闭着眼睛的模样还颇为享受。秦玄歌心里知道,宛玉公主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他三王爷想问的问题。   七七见躲不过去,刚想开口说自己是秦玄歌的朋友时,就听见秦玄歌清清楚楚的说了一句,“这位是花七七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噗”……就算三王爷再怎么顾及礼数,听见秦玄歌这么一说,不禁整口茶喷在了外面。   七七错愕的看着秦玄歌,脸红的和被炭火煨过一样,哪里还说的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倒是赵宛玉先是一愣,然后清脆的笑声就回荡在了屋子里,“哈哈,秦大人的眼光真是独具一格啊。”她一边说,一边轻佻的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七七,“且不说那次酒桌上,爹爹和大人说的有一半也都是玩笑话。即便是秦大人当了真,也无需用这么一个乡下姑娘来打发了我赵宛玉的!”   七七自然是不明白赵宛玉话中的意思的,但是秦玄歌却是大方的站了起来,“那日和王爷对酒赏月,本是人生一大快事。但王爷提议将宛玉公主您许配给我,秦玄歌自认是没有这个福气的。公主是千金之躯,万人敬仰,秦玄歌乃是一介草民,若非是提笔而作的几幅画入的了陛下的眼,怕是秦玄歌这辈子也就那么默默无闻了。”   赵宛玉丢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以后,就听见秦玄歌又继续开了口。“随后回来,不辞而别确实是秦某的疏忽,但是秦某从小自在惯了,突然兴致大起,便想着外出游历。不瞒王爷、公主,七七便是秦某在游历的日子里遇见的。秦某素来不在乎那些门第之见,喜欢七七,是因为她的率真和质朴,于身份样貌皆无关。”   “哼,好一个不在乎,倒是显得本公主硬要巴结了你似的。”赵宛玉冷眼一扫,高傲的抬起了精致的下巴。   “秦某不敢。”秦玄歌也不恼也不驳,倒是又恭敬的作了揖,然后面向了三王爷继续道,“秦某的这番肺腑之言,相信王爷一定感同身受。王爷也是随兴之人,如若太在意门户之见,也就不会有和二夫人如此恩爱的一段佳话了。”   秦玄歌口中的“二夫人”正是三王爷赵元宁的小妾柳氏,也是宛玉公主的生母。三王爷的原配夫人姜氏是当朝大将军姜太守的独女,这门亲事是太后亲自指的。可是婚后第二年,姜氏因为生子难产便是撒手人寰了。   两人本是素未谋面就被指了婚,论及感情也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但是到底是两年相濡以沫的原配夫妻,姜氏走的时候留下了小王子,三王爷还是消沉了一段时日的。柳氏是姜氏的陪嫁丫鬟,也就是在王爷消沉的那段时日,先是日日夜夜照顾着小王子,然后又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三王爷,随后两人之间便渐渐的产生了爱意。   柳氏出生相对低贱,当时三王爷想要迎娶柳氏的时候,太后是一直不允许的,可是王爷据理力争,最后还是赢得了美娇妻。而柳氏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女子,从未想要取代仙逝的三王妃,一直是以妾的身份陪伴在王爷左右的,哪怕后来生了宛玉,也是从未逾越半步的。   所以三王爷和这位小妾之间的种种恩爱,也成了墨风城中流传至今的一段佳话了。   “莫要把我娘亲搬出来。”宛玉公主瞪了秦玄歌一眼,“我娘亲是何种身份,哪里轮得到你借她来比喻。”   “玉儿。”不等秦玄歌开口,反倒是一直在一边默默品茶的三王爷出言阻止了爱女的话,“别太咄咄逼人。”   “本来就是嘛!”赵宛玉再张扬,但凡爹爹开口,她都会立刻变的乖巧听话的。   “公主说的是,本来就是秦某逾越了,不该拿二夫人来做比较的。”秦玄歌见状,倒是立刻给了赵宛玉一个台阶下。   赵宛玉冲他撇撇嘴,一副不愿意领情的模样坐回了椅子上。   “呵呵,倒是没想到,本王醉酒的一句戏言,却成全了秦老弟你的一段姻缘啊。”误会解开后,气氛一度变得没那么尴尬了。   “王爷哪里的话,是秦某不识好歹,浪费了王爷的一番好意。”   当日饮酒微醺,赵元宁素来又颇为喜欢秦玄歌的画,因此才戏言说要将爱女宛玉公主许配给秦玄歌。这也就是秦玄歌那日深夜为何匆忙回府,然后又匆忙逃离墨风城的原因。   说起这个赵宛玉,可是皇城那么多位公主中最出挑的一个,她的性子刚烈豪爽,大大咧咧又不拘小节,可是说到底还是千金之躯,有的时候难免有些嚣张跋扈。秦玄歌自从感情上受了挫,对女子向来是进而远之的,更何况是这位鼎鼎有名的第一公主呢。   但是酒桌上的一句戏言,若是隔日醒来三王爷当了真,要是惊动了皇上,可就立马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所以秦玄歌才想出了这个下下之策——逃!   果然,许久不在墨风城露面还是有效的。最多这次被三王爷抓个正着,落个不识好歹的骂名,也比娶了这个第一公主一辈子暗无天日的要好太多了吧。   “行了,也别再跟本王面前费唾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本王在醉仙楼设了宴,秦老弟和这位七七姑娘就一起吧。”赵元宁说罢,起了身整了整衣襟,带着赵宛玉头也不会的就走出了大厅,连给秦玄歌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一点。   秦玄歌回头看看七七,微笑着伸出了手,“夫人,王爷开口相邀,那我们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七七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脸上好不容易推下去的红潮又泛了上来,“你瞧你在王爷和公主面前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你的……”她害羞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是是,回头这里的事儿忙完了,我就去和花老爹亲自提亲,到那时候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了。”秦玄歌笑着牵起七七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 ※※-------------- ※※-------------- ※※--------------※※--------   这醉仙楼已经是七七第二次来了,站在楼外七七仰头望去,那时候和安凝梦他们瞒着大伙儿偷偷来墨风城过七夕的场景又一一掠过眼前,仿佛就是昨日发生的一般。   “这酒楼你一定是第一次来吧。”七七看的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了宛玉公主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瞧见和她一般高的赵宛玉嘴角噙着一抹讪笑,正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   “我……秦玄歌带我来过一次。”七七慌张的一边回答,一边去找秦玄歌的身影,却发现秦玄歌早就被三王爷拽着走在了前头,怕是也脱不了身了。   “呵,我爹和秦玄歌是酒友,每次只要他拉着秦玄歌喝酒,保准儿就没了形。这会儿秦玄歌怕是也没那功夫照顾你了,你跟着我吧。”赵宛玉的话虽然有些盛气凌人却很直接,让七七怎么都厌恶不起来。   同是千金之躯,比起那个事事隐忍却总是喜欢在暗地里伤人的纪雪瑶而言,七七突然对面前这个性格爽朗有话直说的赵宛玉心生好感。   “你说,你这一个乡下妹子,秦玄歌是什么眼光就看上了你?”进了醉仙楼,赵宛玉脱下了披风丢给了已经在一边候着的店小二,这才慢吞吞的和七七上了楼,而三王爷和秦玄歌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了。   “……”赵宛玉的直接让七七无言以对,但是碍于她公主的身份,七七还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回答道,“秦玄歌说我的性子好,让他感觉很自然。”   “我性子还好呢!”赵宛玉冲口而出,说完了才发现自己的口无遮拦,便是佯装咳嗽的清了清嗓子又说道,“本公主也不稀罕他秦玄歌,就是本公主觉得败给你一个乡下姑娘,有失颜面。”   “是。”七七忍住了笑意,突然觉得赵宛玉心直口快的很是可爱。   “你个乡下姑娘笑什么!”赵宛玉冲七七瞪了一下眼,刻意展现着自己的威严。   “没,七七不敢。”   “哼,量你也不敢。”赵宛玉高傲的抬起了头,隐去了脸上的羞涩,在店小二的指引下和七七一并走进了最南面的雅间。   酒香浮动,光影琉璃,七七和赵宛玉只是稍微晚到了一会会,三王爷和秦玄歌却早已经入座喝开了。   七七一愣,却又听见赵宛玉清脆的声音,“坐啊,别像个木头一样傻站着。”   七七这才回神入座,一边的侍女立刻给她递上了一大杯热热的茶水,七七冲她一笑,刚纳闷怎么这醉仙楼里的茶杯是那么大只的时候,却听见赵宛玉的笑声又翩然而至了。   “乡下姑娘,你不会以为那是用来喝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口是心非,各怀心事   七七正错愕着,就看到赵宛玉将那一大碗的“热茶”放在了桌上,然后将纤细如葱的十根手指全部浸没在了那“热茶”中。   七七咽了咽口水,尴尬的端着那一大碗“热茶”如坐针毡。原来这个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洗手的,可是为什么上次七夕节来吃饭的时候,没有这道繁复的前奏呢?   正当七七胡乱想着,那边的赵宛玉已经洗净了手,在用帕子擦拭了。“这是洗手的,乡下姑娘,你还没看出来啊?”看着七七抱着“净手盆”持续发呆,赵宛玉撇了撇嘴从七七的怀中将那“净手盆”端了出来搁在了桌上,然后拉住七七的双手一并浸没在了温水中。   阵阵暖意传来,七七更加窘迫的万分不好意思了。   “你面子真大,要让我这个公主帮你净手呢。”赵宛玉嘴上的话是犀利无比的,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恶意。   她本就对爹爹擅自做主半开玩笑的在酒桌上将她许配给秦玄歌这件事儿颇有微词的。可是还没当她高姿态的拒绝,那厢秦玄歌倒是先逃跑开溜了,这让她堂堂一个皇亲国戚的公主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论拒绝,也应该是她赵宛玉开口的,哪里轮得到他区区一个宫廷画师在她面前甩架子。于是,赵宛玉心里憋了一口气,在等到秦玄歌回到了墨风城以后,硬缠着自己的爹爹要上门去给秦玄歌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秦玄歌身边已经站了个美娇娘,虽然是个乡下姑娘,可是却朝气蓬勃令人无法生厌。   这下,赵宛玉心里更是憋屈了,凭啥到头来她才是最丢面子的那一个啊!   “公主别为难七七,七七她本就是不会这些繁文缛节的,秦玄歌替七七敬公主一杯,谢谢公主替我照顾七七。”虽然和三王爷杯盏相对,你来我往,但是秦玄歌的视线是一直没有离开过七七半分的。   见七七的尴尬,他先是冲七七温柔一笑,然后端起了清酒恭敬的冲赵宛玉一作揖。   赵宛玉先是“哼”了一声,然后倒也爽快的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杯盏,一饮而尽以后才说道,“你好好陪着我爹爹,难不成在你眼皮地底下还怕我堂堂一个公主使诈不成。”   正说着,雅间外头有店小二轻轻的扣响了门扉,“王爷,安大人和纪姑娘到了。”   秦玄歌一愣,就听见赵元宁小声的附在他的耳边说道,“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意思。”然后他又放开了声音道,“请吧。”   怕是谁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面。安沐之和纪雪瑶进雅间的时候也都愣住了,明明他们是来赴三王爷的酒宴的,怎么还看到了秦玄歌和七七?   “愣着干嘛,安老弟坐啊,纪丫头倒是也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呢。”赵元宁毕竟是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不对盘的苗头,便是打着哈哈将众人的情绪先安抚了下去。   “七七姑娘也在啊。”纪雪瑶先是冲赵元宁一福身,然后就盈盈入座,看到七七的时候,她的笑总是那么的不自然。   “你们也认识?哦也难怪,现在七七是秦大人未过门的夫人了,你们自然是认识的。”赵宛玉忍住笑意,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   墨风城里,怕是没有人不认识她纪雪瑶的,两大才子相伴左右,连市井小巷里的小贩们都在猜,她冰雪聪慧的纪雪瑶会选哪一个。   可是一年以前,她明明是和秦玄歌朝夕相处的,而一年以后,她的身边却总是会出现安沐之的身影。赵宛玉是那种爱憎分明的性子,说话做事也口无遮拦的,她便是不喜欢纪雪瑶那看似柔弱实则带着小心思的眼神,所以素来和这位纪大姑娘是不太对盘的。   “未过门的……夫人?”纪雪瑶诧异的冲七七看去,擦拭双手的动作明显的停了下来。   七七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个出生名门的闺秀,她来回的看了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拿起筷子低头吃菜。而且她也确实怀念醉仙楼的那些美味佳肴了。   “怎么,秦大人要和别的女子成亲了,纪姑娘不会心有不舍吧。”赵宛玉趁了一碗玉米珍珠酿,一口一个优雅的慢慢品尝着。   “宛玉公主说笑了,瑶儿听着这消息,替秦大哥开心都来不及呢,何来不舍?”纪雪瑶的面色不是非常的好看,可是雅间里那流光溢彩的旋转琉璃灯倒是越发衬出了她白的有些不自然的肤色了。   “哎呀,也是,瞧本公主这记性,雪瑶姑娘现在身边可是有安大人陪着的,哪里还顾及的到秦大人呀。”赵宛玉一口一句软刺,扎的纪雪瑶万般的不是滋味。   “公主说笑了。”纪雪瑶抬头去看安沐之,却发现他已经被三王爷拉着在那边谈笑风生了,压根就顾及不到自己的尴尬处境。   她素来和这个宛玉公主不太对盘,如果今天事先知道了赵宛玉也在的话,她一定会找个借口推诿不来的。现在倒好,来了也走不掉,反而还会吃一肚子气,真是让人难受。   赵宛玉看着纪雪瑶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满意的笑在了心底,突然风头一转,单手支撑着下颚问向七七,“七七姑娘觉得醉仙楼的菜好吃么?”   “恩。”七七见赵宛玉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倒也不好意思继续吃了,搁下了筷子说道,“好吃的,以前来吃过一次,就一直忘不掉呢。”花七七依然是花七七,无论面对什么人,她都不会刻意的去迎合奉承,只是道出最真实最自然的想法而已。   “哦,七七姑娘以前来过这醉仙楼?”赵宛玉有些惊讶了。   “对,就是前些日子,七夕节的时候,秦玄歌带我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两个朋友,午膳就是在这醉仙楼吃的。”   “秦大人对姑娘倒也是用心良苦啊。”赵宛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问到,“话说,姑娘是怎么和秦大人认识的?”   赵宛玉这话一出口,纪雪瑶的心思也跟着停在了她们的对话上,这个问题,也是她最想知道的。   七七冲秦玄歌那边看了看,就见着秦玄歌正在给三王爷布酒,她转过了头,眼神对上了赵宛玉那清澈的目光,随即柔柔一笑,娓娓道来。   那颇为诡异的见面,被七七描述的绘声绘色,她说的时候用了抑扬顿挫的语调,时而低沉时而明朗,仿佛一个说书先生一般吊足了赵宛玉的胃口。   赵宛玉本是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的在听的,到后来索性汤也不喝了,菜也不吃了,一门心思听着七七生动有趣的描述。   “想不到,堂堂楚央宫廷御用第一画师秦玄歌也会有那么落魄的一天啊。”听完七七的回忆,赵宛玉瞪着双眼感叹了一句。   七七笑着说,“那会儿可把我给吓坏了,还以为真的遇着鬼了。”说归说,七七还是隐去了中间一些细节的对话,只是大概说了个过程。   “恩恩。”赵宛玉猛点头,“那月黑风高的晚上,你胆子也真大。”   “我也是被吓傻了动弹不得了,不然早跑了。”七七诚实的一句话惹来赵宛玉清脆的笑声。   “我算是看出秦大人为何钟情于你了。”   赵宛玉的一句话惹来七七的一阵害羞,“公主说笑了,其实……七七真的就是个乡下姑娘。”   “什么乡下不乡下的,你这一根肠子通倒底的性子啊,算是难得了,他秦玄歌也是捡到宝了。”赵宛玉说这话的时候,眼光是瞟向了七七左手边的纪雪瑶的。随后她又问道,“你来墨风这些日子,可曾到处去玩玩?”   “没有。”七七摇摇头,“我不是来玩儿的,就是……来陪秦玄歌的。”   赵宛玉对七七的欣赏不禁又加了几分,“怕是秦大人懒吧,他那个人素来都是这样的,若是一画上画,就算是院子里着火了都不会跑的。你若是没事儿,就来我爹爹的王府找我,我最近刚好也无趣着呢,陪着你随处转转呗。”   七七一惊,愣是没想到这个宛玉公主前后的反差竟然是那么大的,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定她话里的真正动机了。说实话,经过落水一事以后,七七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还是长了心眼的。她明白,若是在花溪村,那她和秦玄歌无论是何种相处模式都是可以的,可是在墨风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乡下女子,若是和秦玄歌太过亲近,是肯定会惹来非议和旁人异样的猜忌的。   “七七不敢有劳公主。”想到这里,她连连回绝了赵宛玉的提议。   赵宛玉一愣,随后才恍然大悟,“想必我最开始在秦府那跋扈的态度吓着你了吧?呵呵……也罢,那就你和秦大人一块儿来王府玩吧。”面对七七的拒绝,赵宛玉也并不放在心上,倒是越发的觉得七七荣辱不惊,直率可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恩~其实宛玉公主这个角色怎么说呢……并不是个主角。至少在这么后面出现,她真的只是一个打酱油的!但是我喜欢的她的原因是,她能或多或少帮七七挣一口气回来,因为她是很讨厌纪雪瑶的。但是毕竟也是个公主,那种任性和稍微有些刁蛮的习性还是与身居来的吧……大家随意就好!恩…… ☆、第五十六章 私定终身,七七归去   出了醉仙楼,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谢绝了三王爷相送的好意,秦玄歌在众人的目光中挽起了七七的手,带着她慢悠悠的消失在了月色下。   “喝多了吗?”说是秦玄歌牵着七七,倒不如说是七七支撑着有些摇摆的秦玄歌。   “不至于。”秦玄歌淡淡一笑,甩了甩有些昏沉的头,“每次和三王爷喝酒我都怕,他是那种不醉不归的性子,倒是硬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才甘心呢。”   七七笑了笑,温柔的握住了他因为酒劲而热热的手掌,“其实你之前不用那么说的,只要说我是你的朋友就好,什么未过门的……”   “七七!”没想到秦玄歌突然站定,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我白日里在王爷和公主面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避讳,喜欢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你的身份,所以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有任何的负担。”   深秋的晚风已经有些凉了,但是在秦玄歌的怀中七七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那种满满的暖意从心里一点一点的渗出,融化了全身。   之前面对秦玄歌,她更多的还是患得患失,如此高高在上玉树临风的他,究竟自己是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他的喜欢。可是如今来到墨风,两人朝夕相处,七七心底的这番忐忑和惆怅就渐渐的淡了,对他的爱和那份坚定,却渐渐的浓了。   “所以,不准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见七七久久的不说话,秦玄歌着急的又补上了一句。   “从来不怀疑。”七七笑着摇了摇头,执起他的手慢慢的向前走,“那时候你刚离开,我真的有点心慌,怕是你就这样一去不回来了。我不太会说那些漂亮的话,可是我知道自己很在乎你。”兴许是因为秦玄歌醉酒的关系,又兴许可能是天色暗淡隐去了周遭的吵杂和人群的视线,七七第一次真真的在他的面前袒露了心声。“所以,你只要这样一说,我就会当真的,我一当真,你就逃不掉了哦。”   她半开玩笑的口吻惹的秦玄歌一阵悸动,悄悄的拉过了她落下一吻,然后轻柔的说道,“夫人此言一出,为夫只有从命了。”   七七害羞的伸手去打他,可是心里却是有说不出的甜蜜滋味。   ----------- ※※-------------- ※※-------------- ※※--------------※※--------   第二天,秦玄歌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七七早已经让丫鬟准备好了醒酒汤,他一梳洗好出了里屋,就被逼着灌下了一大碗。   “难喝!”咽下最后一口汤药,秦玄歌皱着眉将空碗推的远远的。   “从来是药都不好喝的,酒盛伤身,这醒酒汤还是要喝的。”七七失笑的端过空碗,放在了桌上,然后拿了一颗蜜饯送入他的口中,又说道,“秦玄歌,我想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见七七正色而言,秦玄歌心里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想回去了。”七七微微叹了一口气,踌躇了好久才说出了口。   “怎么了?是昨儿个宛玉公主和纪雪瑶为难你了吗?”秦玄歌一听,连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你别多想,以后那些个烦人的应酬我们都不去了,就安安静静的待在家中可好?”   七七连连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太心急,“不是的不是的,你想错了,公主人很好,性子爽朗直接,昨天还请我们去王爷府玩呢。我要走并不是因为公主或者纪姑娘,真的。”   “那是为什么?这儿住的不习惯么,还是家里有什么人让你受气了?”秦玄歌的心思全挂在了七七身上,一听她要走,自然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哎,都不是的。”七七叹了口气,拉着秦玄歌坐回了椅子上,“你府上的人都对我很好,小红她们都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妹看待呢,何来让我受气一说。”   “那到底是为什么?”秦玄歌有些不悦了。   瞧出他的小性子,七七温柔的反手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柔柔的说,“我昨晚说过了,之前来找你,是因为不放心,也是因为怕你忘了我。说到底也不知道你对我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的。现在想来,我倒是真的胆子太大了,如果我当时到了墨风,你若是不认我,那又……”   “胡说!怎么可能。”没听七七说完,秦玄歌就出声打断了她的假设。   “好好,不可能。所以啊,现在我确定了你的心意,你也明白了我的心意,那么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花溪了啊。”   秦玄歌一愣,倒是没想到七七要走的理由竟是这般的简单和直接。“就因为这?”他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因为这啊。”七七点点头,眼中带笑的看着他,“你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才不会因为受了气就往家跑呢。我花七七这点骨气都没,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立足啊。”   “那也不用回去啊。”知道了原因,秦玄歌反而更舍不得了。   “再过些日子马上要入冬了,我也很想继续留下来陪你的,在这里我多轻松啊,整天吃饭看书,陪你画画。可是家里还有好多事儿呢,我要回去给爹爹他们添置冬衣冬被,好多过冬的菜啊肉啊也要开始动手准备了。这些事儿翩翩一个人是做不了也做不完的。”七七如实说道。眼下这种情况,轻重缓急她还是分的清楚看的明白的。   秦玄歌沉默了,七七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眼下他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他想想七七要离开就万般舍不得,“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怎么行!”七七当下就阻止了,“你要留在墨风准备和安沐之比画的,回了村子还怎么比。而且你是因为皇上的诏曰才回来的,现在又怎么可以擅自离开呢。总之我先回去,之后的事情我们再慢慢商量。”七七嘟囔着嘴,心里也是有满满的不舍。   “商量什么?”   “看你比完画以后,是继续留在墨风还是……”   七七话没说完,就听见秦玄歌轻轻一笑,“夫人,无论如何,为夫是肯定跟着你回花溪村了,到时候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我才好哦。”   “乱讲!”七七害羞的瞪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   之前她还有些犹豫,虽然以前的一些谈话中能够听出秦玄歌要和她回花溪村的意思,可是他没有真正说过,她就不好左右他的决定。如今他这般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她便是彻底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就回去了。”   “哎,还是舍不得你,回头我送你回去。”秦玄歌伸出手,将七七揽入了怀中,贪恋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叶的香味。   “不不,你让六顺送我就好。”七七从他的胸前扬起头,“回头你送,我怕……我怕我又要舍不得了。”   秦玄歌双眼一敛,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会儿倒知道舍不得我了,刚才说要回去说的那么快。”   “我就是……”   余下的话,全被封入了秦玄歌的口中。在这离别的当即,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深情相拥的吻更能解相思之愁了。   ----------- ※※-------------- ※※-------------- ※※--------------※※--------   隔天一早,七七就动身了,秦玄歌给她带回去了好些个东西,吃的用的穿的还有银子,七七本是不想要的,但是拗不过秦玄歌,还是一并收下了。   “好好的在家等我,我比完了画就回去。”清晨时分,天际的薄雾还没有完全的散去,瑟瑟风中,秦玄歌拉着七七一直不愿意放手。   “你也是,好好的比画,我等你回来。”七七说着说着,眼眶就有些红了,但是怕让秦玄歌分心,她硬是咬牙忍住了心中的酸涩。   “这个……公子,雾已经有些薄了,咱能动身了吗?”一大清早,七七和秦玄歌两个人就站在秦府大院前了,这一眨眼也快过去半盏茶的时间了,可是两人愣是你来我往的没有分开。   这真是要命了,不就是一个留在城里一个回去村里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的,搞的那么难舍难分,让一干丫鬟和小厮都陪在左右吹着冷风。   秦玄歌狠狠的瞪了六顺一眼,七七也跟着无奈一笑,最后不顾众人的注视主动抱了抱秦玄歌,轻轻的说道,“我走了,你放心,好好比画啊。”说完,七七就毅然转身,上了马车。   六顺顶着秦玄歌犀利的眼神,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后说道,“呵呵,公子,我们走了。你放心,我会安全的送七七姑娘回家的。”说罢,他也顾不得听秦玄歌的回答,逃命似的抽下了手中的马鞭。   骏马撕声长鸣,然后撒开了蹄子便卖力的奔向了远方,留下一尾飞扬起的尘土渐渐消散在薄雾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七章 腊月比画,输赢一线   “七七!”当安凝梦在院门口看到笑的如沐春风的花七七时不禁愣住了神。   “呵呵。”七七不请自来,手上捧着两块上好的锦缎。“对啊,我回来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连个声响都没有。”凝梦连忙丢下手中的干花,将她迎进了院子,可是说话的时候她的眉头就慢慢的皱紧了,“你不会是,和秦玄歌吵架了吧?”   “怎么会。”七七连忙摇头,“这不要入冬了么,而且秦玄歌要安心的比画,我想我在墨风也没什么事儿,就提前先回来了。”   “那秦玄歌呢?”   “他过了腊月就回来了。”   “哦……”安凝梦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一改之前的担忧,盈盈的笑道,“这会儿分开,你倒不担心了啊。”   “我回来第一个想到你,你却是这般笑话我。”七七娇嗔的一跺脚,佯装转身就要走。   “好好,这不都是开玩笑的么。”安凝梦见状,连忙失笑的上去拉住了七七,“呦,这转了一圈回来了以后连素日里的玩笑都开不起了。”   “还说!”七七瞪了一眼安凝梦,可是嘴角已经溢出了点点笑意。   “好好。”安凝梦打了个招呼让丹秋去泡茶,然后拉着七七在院子里避风的地方坐下,随手将热热的暖手铜炉放在她的手里,“走过来的?”   “恩。”   “村子里比墨风要冷多了吧。”   “是啊,我刚回来还没感觉,昨儿个晚上就睡的感觉有些冷了,今天一早就连忙翻了些新的棉花,回头你有空,我们把被子都整一整,你这儿的也一并弄了吧。”七七搓了搓小铜炉,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   “好。”安凝梦点点头,“你这一回来我就轻松多了,本来我还在想今年要翻新被子,就只有我和丹秋自己来弄了。”   “啊,对了。”七七突然想了起来,连忙将刚才随手放在边上的锦缎拿了过来,“你瞧瞧这颜色你喜欢么,回头就拿这缎子做冬衣吧。”   “秦玄歌给你的?”凝梦笑着接过锦缎,来回的看了看,就瞧出这应该是出自墨风城的名店“锦绣坊”里的上好云织锦缎。   “是啊,我回来的时候他给了我好多东西。”冲递上暖茶的丹秋笑了笑,七七继续到,“有好些锦缎呢,不过颜色比较亮,我特意给你挑了一块素一点的,下面那块湖蓝色的是给丹秋的。”   “我也有?”起身的丹秋一愣。   “对啊。”七七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也是自家姐妹的,怎么有凝梦的份却落下你那份的道理。”   “谢谢七七姑娘。”   “哎呦哎呦,别那么客气,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丹秋你看,我们七七去了一趟墨风,回来以后人都变得害羞多了呢。”   丹秋抿嘴而笑,随即就听见七七娇羞的说道,“安凝梦,我是太久没来找你了是吧,一回来你就准备和我斗到底了。”   “哪里啊,我们想你都来不及呢,来,快来告诉我这些日子你在墨风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哼,不愿意告诉你,我说给丹秋一个人听。”   “哎呦姑娘们可绕了我了,我可不想夹在你们姐妹两中间左右为难啊。”丹秋连连讨饶。   “哈哈。”院子里三个迷人的女子清朗甜美的笑声回荡在簌簌的冷风中,为那深秋的沉暗增添了一份亮丽的声色。   ----------- ※※-------------- ※※-------------- ※※--------------※※--------   自从七七走后,刚开始两天秦玄歌还是有些牵挂思念之心的,但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比画的日子一天天的接近,秦玄歌倒是真的开始摒除了一切的杂念,日日专心在画室作画了。   这些日子中,三王爷还是会时不时的来秦府找秦玄歌对酒畅谈。最开始的时候赵宛玉也会跟着一起来,可是她知道七七回去了以后,来的次数就减少了许多,索性到后来就看不到这位高贵任性的宛玉公主了。   期间,安沐之也是来过几次的,可是都是来找秦玄歌讨论作画的技巧和方式的,却是只字不谈纪雪瑶。不过他这般模样,秦玄歌倒也落的清闲,自然两人之间的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手边素白的飘絮纸一寸寸的少了下去,案头七彩的墨块也是一天天的变小,可是秦玄歌笔下那些活灵活现的画却是幅幅逼真如像,艳丽如春。   “公子可想好要画什么了?”六顺每日总是尽职的在秦玄歌身边伺候着,时不时的也会露出好奇的心态。公子现在是画梅如冬,画荷如夏,画鱼如水,画马如漠,还有什么是可以为难得住公子的?   “这些自然是皇上来定夺的,我从来不去揣测。”秦玄歌神态自若,丝毫的看不出紧张和焦虑。或许正是因为他不在乎输赢的态度,更是让他多了几分的从容和自在。   墨风的冬天是来的比较晚的,可是一入冬,整座城就立刻陷入了白灰交替的尘雪中,寒冷无比。   就在这种冰冷彻骨的时节,比画的日子,到了。   那日,天色竟然意外的晴朗,连续飘了五日的瑞雪也随风渐至了。天空的圆日因为地上没有融化的瑞雪而折射出七彩的光华,耀眼迷人,万丈夺目。   一身金线滚边,暗银紫流龙袍在身的越帝坐在高高的龙撵之上,捧着一杯香气四溢的茶,俯视众人。   秦瑞轩和安沐之,分开站在两侧,两人都是朝服官帽,一派严谨肃穆。   “朕思索多日,想出一个比较有趣的题目,就用这个来做比画的试题吧。”越帝开口也不废话,却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外头天冷如冰,暖阁里头倒是坐了不少的人,有一些是慕名而来的大臣,更多的还是那些高官雅士,都是应越帝之邀来评画的。越帝体恤的为每个人发了暖手的小铜炉,还一并赐了茶和点心。一屋子的人热络的在聊着天,怕是真正紧张的只有安沐之和秦玄歌两个人了。   见秦玄歌和安沐之恭敬而拜,越帝满意的点点头,又说道,“两位卿家的手边有一个卷轴,本次比画的题目就在那卷轴之中。”   然后越帝的眼神一点,边上有个小宫女立刻心领神会的轻轻点上了两炷檀香。越帝微微一笑,“就以这两炷檀香为时限,玄歌,沐之,开始吧。”   越帝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和两人翻阅卷轴的声音。   爱!   秦玄歌翻开金黄色的卷轴,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就扬起嘴角莞尔笑开了。   爱!   安沐之翻开金黄色的卷轴,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个大字,也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秦玄歌的动作很快,提笔蘸墨,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已经落下了笔尖。   爱,或许若是半年前让他画这个命题,他会抓耳挠腮无从下手,焦急万分却理不出头绪。可是如今的秦玄歌,心中却是存了满满的爱,对七七,对花溪村,对将来能够预计的一切。   可是有别于秦玄歌的胸有成竹,安沐之那边却是迟迟无法落笔。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自信满满到眼下的淡淡无光。爱,爱是什么?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想着他为纪雪瑶所争取的所努力的,在纪雪瑶的眼中都是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是理所当然的,他觉得这样的感情太卑微太自我又太偏激。   如果不是为了纪雪瑶,或许他安沐之也可以和秦玄歌一样潇洒人生,如果不是为了向纪雪瑶寻求那一丝微薄的爱意,或许他安沐之可以更坦然更无畏……   手随心动,画由心生。   那边是已经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的秦玄歌,而这边,安沐之的手一颤抖,上好的一张飘絮纸上,却变成了墨迹斑斑。   “哎呀,安大人今儿个似乎心思不定啊。”   “是啊是啊,瞧秦大人那边已经画的初见模样了。”   “哎……可惜了啊,本以为是能够看到两位大人的龙虎斗的。”   ……   屋子里有些坐不住的高官雅士已经纷纷探头而望了,不过个个都是叹气惋惜的神情。   越帝听到了下面的一些窃窃私语,眯着的眼睛微微的有些睁开,淡淡的扫了一眼正在埋头作画的秦玄歌和还在发愣的安沐之,心里也有些动容。   本来他就想着安沐之要胜,可能并非轻而易举的事儿。如今倒是没想到,他胜的不轻松,却是败的如此轻松。   造化啊造化,他这题目,真的是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而定的。可现在却倒是仿佛为他秦玄歌量身而作的一般了。瞧瞧他的画笔,走的多流畅多自然,瞧瞧他的眼神,多淡定多自信,瞧瞧他的笑。   哎!越帝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每次看到秦玄歌的那种笑容,就头皮发麻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八章 怅然随风,一切成空   作者有话要说:  《祖坟》日渐收尾,我的心思也沉重了。有点舍不得,但最终还是要结束的。结束是为了更好的开始。   可是我惆怅啊,下一本写什么呢?现言冷的一塌糊涂,心也冷了,慢慢填坑吧。   现在手上着手的,一个是非常欢腾的网游……一个是“美人醉”系列的《胭脂》,是穿越文,架构有点大,但是是我很得心应手的那种题材……还有一个是千年尸王和收魂女道士之间的纠葛(好悬疑啊- -)……来,亲们说,开哪一个?   请投票!- -!   雅间里有袅袅的檀香,一缕缕的青烟缓缓而上,撩拨而宜人。   秦玄歌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很快就收了笔,止了墨。在众人的错愕中,他潇洒的卷起了画纸,然后接过边上宫女递来的热茶,款款入座。   “秦大人画好了?”秦玄歌一坐下,就有好奇的人悄悄的围了上来,“这离香烬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呢,大人会不会草率了些?”   “是啊,那边的安大人可是还在埋头作画呢。”   众人顺眼望去,之前一直拿着笔发愣的安沐之这会儿果然正聚精会神的画着画,丝毫不顾及那些窃窃的讨论和叹息之声。   “画精,并不在于画画时间的长短。”秦瑞轩一派怡然自得,他本就对输赢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如今一看这题目,倒是越发的随性而为了。   爱,这不正是他内心的写照么。   想到远在花溪村的七七,秦玄歌嘴角扬起的笑容又温柔了一些。很快就能再回到那个自在逍遥的小山村了,想到霍更生,安凝梦,乔小樵,翩翩,小耳,小山……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一一掠过他的脑海,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精神。   最自在,不过如此了。   香气淡漠,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那边埋头作画的安沐之也搁下了手中精巧的小笔,无奈的松了口气。   “哦,沐之也画完了么?”越帝眯着的眼睛缓缓的睁开,转头看了看还剩下一个香尾的檀香,满意的点点头,“两位卿家都很快啊。”   “臣不才。”安沐之和秦玄歌同时起身作揖随即开口道。   “那也不等了,直接比吧。”越帝的心里也万分的好奇,看着秦玄歌那一脸轻松自在的模样,他就感觉秦玄歌这次做出的画一定非比寻常。   两个宫女依言,碎步上前,一人捧一幅画卷,纤细的手指轻巧一挥,原本卷起的画卷簌簌落下。   众人定睛一看,不禁一片哗然。   左边的宫女拿的是秦玄歌的画,画中有一在溪水边浣纱的女子,笑容明亮,跃然纸上。   右边的宫女拿的是安沐之的画,画的也是一个女子,只是这女子撑着一把伞,漫步在烟雨迷蒙的水榭上,袅袅步伐,娉婷而来。   乍眼一看,安沐之的这幅画意境悠然,画境如仙,堪称佳作。而相比之下,秦玄歌的那副画,意境却是比较普通,画境更是有一股山野之气,虽然清醒自然,但是却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明明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幅画,明明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个浣纱女,却是着实的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来看热闹的大臣,来评画的人,还有越帝。   那女子脸上的那种笑容,朝气如春,那清澈如镜的溪水上飘着的红色水纱恰恰和周围的绿色山地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女子肤色如藕,健康活力,那双灵动的双眸,仿佛透过那张薄薄的飘絮纸笑颜盈盈的望着所有看画的人。   秦玄歌这幅画,画的传神,画的逼真,画的活灵活现。那些繁复的作画技巧和那色彩的运用此刻仿佛都不重要了,这幅《浣纱女》轻透婉约,灵动自然,纯真质朴,绝对是一幅上上之作。   而有别于秦玄歌那幅《浣纱女》的精湛和传神,安沐之的那副《云烟女》就显得有些华而不实了。虽然在技巧和色彩的运用上安沐之确实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可是也正因为那么多的技巧累叠成画,反而让这幅画变的累赘和沉重,丝毫看不出女子那种轻盈和曼妙的妩媚风姿,反而变的呆板沉寂。所以,这《云烟女》就成了一幅普通的画,只是一幅用技巧和色彩还有不错的意境所营造起来的画而已。   输赢已经一目了然,秦玄歌有些失望,他没想到安沐之的画竟然会变得如此平庸和俗气。而安沐之更失望,失望的不只是自己终究赢不了秦玄歌,更多的还是对纪雪瑶,对未来的失望。   ----------- ※※-------------- ※※-------------- ※※--------------※※--------   比画结果一目了然,秦玄歌赢得头筹,越帝一诺千金自然无话可说,只能幽怨的将秦玄歌单独叫了进去。   “玄歌啊。”越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又有些惆怅。   “陛下。”秦玄歌单膝跪地,恭敬垂首。   “你的性子啊,朕着实有些吃不消啊。”此刻的越帝,也是输的心服口服啊。   “陛下,臣随性而为习惯了,臣本就想,不管这次比画的结果如何,臣都想向陛下来辞官的。”   “哦?”越帝的眼中透着些许的不解,“辞官倒不必的,难不成你以为朕会不信守诺言么?”   “不。”秦玄歌连忙接下了话,“微臣不敢,微臣辞官并不是因为陛下,而是微臣已经准备成亲了。”他如实说道。   “哈。”越帝爽朗而笑,声音洪亮有力,中气十足,“成亲好啊,你成亲朕还要准备一份厚礼呢。不过,你这成亲和为官有何冲突,非要辞官不可么?”   官服在身,官帽在首,这便是身份和权力的象征,越帝猜想没有哪个人能够真正的拒绝这样的诱惑的。   “陛下,臣之妻,乃花溪村人士。数月前臣偶然途径那里,被那里淳朴的民风和优美的景色所吸引。陛下也知,臣素来向往自由,无拘无束,怕是臣这性子,若是为官一日,还不知道要给陛下惹多少麻烦呢。”   越帝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子,一边听一边倒是不住的点头,“你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是。”秦玄歌作揖而拜,“所以臣觉得,臣这个宫廷第一画师的头衔,还是交由安师兄来担当更为妥帖。”   其实越帝心里也是清楚的,所谓成亲,只不过是他秦玄歌想要辞官的一个天时地利的借口而已。“可是……沐之这画。”   “陛下,画由心生。安师弟近些日子还略显浮躁,但是臣相信,只要加以时日多加历练和沉淀,安师弟一定会有比臣更大的成就的。”   “说起来,沐之虽然是你师弟,可是却比你更懂为官之道啊。”越帝也不推脱,便是顺水推舟了一番,“只不过,你的画和沐之的画意境味道还是略有不同,若是……”   “陛下若是想臣了,臣愿意随时进宫为陛下作画。”毕竟陪在越帝身边这些年了,秦玄歌再不用心做官,越帝的这些口吻和眼色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哎。”越帝表面惋惜,实则内心甚是满意,“你如此一说,若是朕再不同意,倒显得是朕不通情达理了。来人……”   “陛下。”越帝一喊,边上便有一个一直候着的宫人弯腰而入了。   “传朕旨意,赐秦玄歌黄金五百两,如意翡翠一对,吉祥金锁一对,飞凤金钗一对,喜服嫁衣各一套。”   “遵旨。”   “谢陛下!”   他早是想过的,这样了结的方式最好。只是秦玄歌没有料到,越帝那边竟然说的如此轻松,以至于他昨儿个夜里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都统统的没有派上用场。看来越帝对于他的头疼,真的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想到现在是无官一身轻,还落了个好名声,秦玄歌心里就满意极了。出皇宫正厅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许多。他脑中正盘算着明儿个回花溪的时候要准备哪些东西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站在殿宇之外的安沐之。   “沐之。”这,是秦玄歌第一次如此轻松自在的喊自己的师弟。   “师兄。”安沐之的眼神有些闪烁,可是还是迎了上来,“恭喜师兄,我还是不及师兄的。”   “心中无爱,即便画的再用心,技巧用的再多,也只是累赘,到头来反倒成了画蛇添足了。”秦玄歌一语双关,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后又说道,“我已向陛下辞官了,可能过一会陛下就会找你了。”   安沐之诧异的看着他,“陛下,同意了?”   “是啊。”   “我不懂。”安沐之有些恍然,“为何陛下会同意?”   “为何陛下不会同意?”秦玄歌眼中带着笑意。   “陛下这一同意,你我的比画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沐之,你还是不懂陛下的。”秦玄歌的声音有些放低了,“我这性子,陛下是万般头疼的,其实陛下心里真正希望的是你安沐之能够赢这场比赛。当时我也和陛下说过,那不比赛,我直接把这头衔让给你,但是被陛下驳回了。我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当今的圣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都已经让我和你比画了,又岂有让你胜之不武的道理?”顿了顿,秦玄歌又道,“但是我赢了以后让出这头衔,那意义又不一样了,就变成是我不识好歹,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这到头来,陛下还是稳稳的握着你和我,只是你在朝,我在野,如此而已。”   “呵。”安沐之突然笑了,“世人只道你秦玄歌不懂为官之道,想来都是世人错了,你精于此道,只是不屑用心而已。”   “为官本不是我的理想,我素爱自由,谁人不知。”秦玄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气浮躁,若是多加历练,他日自然在我之上的。”   “我从未想过要超越师兄。”他安沐之,只是希望可以秦玄歌并驾齐驱而已。   “都无所谓。”秦玄歌随意整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我回头回花溪就要和七七成亲了,师父那里估计要过些时日才去了。你得空的时候帮我去和师父说一声,我回头带着七七回来去拜见他老人家。”   “和七七姑娘么?”安沐之又吃了一惊,下意识的问道,“那瑶儿……”   “沐之,所以说你从来不懂我的心。雪瑶,或许从来都只是妹妹而已。”   妹妹,只是妹妹而已。   安沐之看着秦玄歌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放声而笑。原来他努力想争取的,从来都不是别人想得到的,原来一直都没有人在和他争夺什么,从来都是他在和自己争。为何争的那么辛苦,只因为那个被争夺的人,心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 ☆、第五十九章 祖坟开花,良人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祖坟》已经正式完结,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和鼓励!下周一晚上8点我会开尸王和女道士的JQ……咳咳~回头我会把链接放在祖坟的最后一章作者有话说中,大家只要在下周一再回来看这一章的作者有话说直接点击穿越就成。   一定要来捧场哦,这都是你们说喜欢我才开的!555555555555不看的对不起偶的呕心沥血啊,我一会还要去赶大纲呢!我加油,我加油,我加加油!   是我~偶回来了!恩~点击图片请不要大意的穿越吧!我早了三个小时!哦也!   《月魂引》   腊月伊始,初冬迎新,花溪村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因为十二月十二日正是“送灶节”,村里要大摆整整三日的流水宴席,恭送“灶王”回天庭,期盼来年有一个丰收年。   “送灶节”之前,大家要准备许多的东供品,一般都用一些又甜又黏的东西如糖瓜、汤圆、麦芽糖、猪血糕等。总之,是希望用这些又黏又甜的东西,塞住灶神的嘴巴,让他回上天时多说些好话。   这些事儿,通常都是由七七带头,领着大家在自己家院子里做的。来的人也都是一些平日里经常走动的人,安凝梦啊,小耳啊,小鱼的姐姐瑞儿啊那些个姑娘们。说是在一起干活弄甜品,可是大伙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总能聊好久,手中的活儿做起来也就不那么枯燥乏味了。   “话说七七,这已经都过了腊月了吧,秦玄歌那里的画比完了么?”最近安凝梦倒是老替七七想着这事儿。倒也不是不相信秦玄歌的为人,只是两人分开了那么长时间,一直见不到他回来,她这个做朋友的心里也是没着没落的。   “不知道啊,反正他说比完了画就回来。”七七一边搓着手里的甜汤圆,一边笑眯眯的说道。   “呦,你这一副倒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了,都不担心的,也快2个月了。”凝梦见七七那么笃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担心啊,担心药罐子那个闷葫芦什么时候准备向你提亲呢?”七七皱了皱眉,说的一本正紧的。   “花七七!”安凝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阵羞红,不禁捏了一小把干面粉洒在了七七的身上,“胡说什么呢!”   “凝梦姐,我姐哪里是胡说啊,我们这整个村子的人都等着喝你和药罐子的喜酒呢。”翩翩突然跳了出来,坏笑的看着红脸的安凝梦。   “哪里说的过你们姐妹两个。”安凝梦娇嗔的一点翩翩的脑门,佯装板起了脸正色说道,“你大姐也不一样,这说不定她的喜酒来的比我还快呢。”一院子的女子笑在了一起,声音清扬入云,婉转好听。   正当大家开心而聊的时候,花青山穿着七七刚给他缝制的灰色小袄,手上举着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棉鼓鼓的跑了进来,“姐,大姐,爹让我和你说,别忘了准备娘的祭品。”   “哎呦!”七七将手中刚搓好的一团粗面一搁下,连忙抬头说道,“光顾着送灶节了,我忘记要去给娘的坟头除草了。”   “祭品呢?”安凝梦关切的问道。   “早准备好了。”七七说罢就站起了身。从十二岁开始,她就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娘亲的祭日前先去花家的祖坟给那些坟头去去杂草什么的,这些年下来她都习惯了。   “你去呗,这些活儿少你一个也不差,而且都做的差不多了。”看出七七有些犹豫的眼神,安凝梦随即说道。   大伙儿纷纷点头,然后小鱼的姐姐瑞儿也说道,“七七你去吧,剩下这些我们来张罗就成。”   七七见状也不耽搁,匆忙的洗干净了沾满面粉的手,扯下了围裙稍微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拿起了搁在屋檐下的小锄头后开口道,“那这里就麻烦各位姐妹了,我去去就来,也很快的。”说完,她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一路上,满目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前两天刚飘过雪,这会儿路两边的田埂上都还铺着一层薄雪,为这有些湿冷的初冬又添了一份寒意。   想着安凝梦方才的担忧,她下意识的笑了笑。说她自己不担心那也不尽然,可是比起无来由的担心,她更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秦玄歌。毕竟当初是她自己决定要先回来的,所以一切的后果她都无怨无悔。   坟地渐渐的近了,七七不禁加快了脚步。在这初冬时节来这片坟地,每次都倍感萧瑟和清冷。她站定后,先是擦去了娘亲坟头上的尘土和积雪,然后一边自顾自的和娘亲说着这一年里的事儿,一边抡起小锄头就开始锄坟头边上的杂草。   突然,一抹淡淡的紫色跃入了七七的眼帘,她先是蹲下身瞧了个仔细,然后才舒心笑到,“没想到今天的七七花开的这么早啊。”   “七七花”其实是七七给这种冬天开在坟边的小野花随便起的名字。每年的冬天,这种小小的淡紫色的花朵都会给这片凄凉的坟地带来一点点生气和色彩,让七七很是喜欢。   拂去了花骨朵上的雪珠,七七又拿起了小锄头继续除草。索性坟地本就不算太大,而且初冬之际,很多的草已经长败了,剩下的也都是些枯黄烂叶而已,所以很快的,花家的坟头又是一片清清爽爽的模样了。   七七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娘亲的坟头一眼,刚想转身,却突然发现远处飘渺而来一个模糊的人影。她不禁起了疑心,这大冷天的,这个点儿,会有什么人跑到这满是坟头的山脚来?   七七心中大惊,莫非是歹人!   她一边想,一边悄悄的捏着手中的锄头退到了大树的后面。可是待人渐渐走近的时候,七七的心突然紧绷了起来,那身影,那姿态,分明就是……秦玄歌!   两人都没想到,时隔两个月以后的重逢,竟然又是在这一片荒凉的坟头中。   “你就是这样来迎我的?”秦玄歌隐没了脸上的惊讶,笑着指了指七七手上还一直抡着的锄头。   七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放下手中的锄头说道,“你怎么不先回我们家,反倒是一个人来这里了?”   “还说呢。”一说起这茬,秦玄歌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六顺那小鬼,死活都记不得上次翻车的地方在哪里,老远就把我放下了,我还是顺着那条已经快结冰的溪流找到你娘亲的坟的呢。”   “你来找我娘亲的坟做什么?”七七依然不解。   “我这儿已经准备迎娶她闺女了,总要和岳母大人先知会一声吧。”秦玄歌的眼角带着笑意,忍住了抱七七入怀的冲动,只是温柔的牵起了她的手,“你呢,怎么在这儿?莫非我们这般心有灵犀不成?”   “哪儿啊。”七七娇羞的一低头,“过两日是我娘亲的祭日,我提前来给坟头除草的。”   “看来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秦玄歌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干净了许多的坟头,轻轻的问,“都干好了?”   七七点点头,“都好了。”   “那你等我一会。”说完,秦玄歌就放开了七七的手,虔诚的跪在了花大娘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静静的跪拜了一会方才起了身。   “哇,你都不问问我哪个是我娘的坟你就拜,万一拜错了怎么办?”七七好笑的看着秦玄歌难得正紧的模样,心中自然是暖成了一片。   “不用问我就知道的。”   “为什么?”   “因为你娘的坟头总是最干净的。”   明媚的初冬,洒落大地的阳光照耀着万物,人心若是暖暖的,就何时何地都是春天。   五日后,七七和秦玄歌便在全村人的祝福中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婚礼,一并成亲的还有霍更生和安凝梦。   随着“送灶节”的结束,花溪村又欢天喜地的摆了整整七日的流水宴席。秦玄歌和霍更生两个人都不知道醉了几次了,可是有美娇娘在旁,无论怎么醉,心里都是最清醒最甜蜜的。   头一天,花老爹是开心的不能自制,一会大笑,一会大哭的,谁都不能理解他这个做爹爹的担忧啊。这如今花家老大终于嫁出去了,而且嫁的这么好这么幸福,他就算死也可以死得瞑目,死的对得起花家的列祖列宗了啊。   但是,花溪村的热闹刚刚结束,墨风城的秦府就马上忙碌了起来,准备迎接七七和秦玄歌的另一场喜宴。一同陪七七和秦玄歌回去的,依然是霍更生和安凝梦。   本来,这一场喜宴是不在秦玄歌计划范围内的,但是七七却说,秦玄歌从小由师父带大,恩师如父,更何况他在墨风城有那么多的好友。若是他成亲,那些人都没有喝到喜酒的话,于情于理都是交代不过去的。   欣慰于七七的体贴,秦玄歌这才回了墨风仓促的准备起来,所以这秦府的喜宴,比起花溪村的喜宴,是晚了整整半个月之余的。   喜宴的规模不大,来的人也不算特别的多,但是却非常的热闹非常的温馨。在一干宾客中,公主赵宛玉自然是最出挑耀眼的一个。本来秦玄歌还担心这个眼高于顶的公主会在他的喜宴上说些什么让七七难堪的话,谁知道这会儿的赵宛玉不仅句句话都挑好听的说,还送了七七一对碧玺如意玉镯。   “不不,公主,这使不得的。”七七凤冠在头,霞帔在身,摇头的时候珠带轻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呦,这还不收了。觉得礼太轻?”赵宛玉睨着眼,笑着问道。   “哪里啊,是礼太重。”七七和她之间素来直接,这也是赵宛玉喜欢七七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坦诚相对,毫无城府。   “得,回头哪日等我成了亲,你再送我份更大的礼呗。”赵宛玉笑着将那对玉镯塞入了七七的手中。   “我哪里送的了更贵重的礼物呀。”七七哭笑不得,这不是明显为难她么。   “哪里送不了,你夫君随随便便提笔画两下,就抵得过我这一对镯子了。”赵宛玉抿嘴而笑。   七七自然是红了脸,惹的边上的安凝梦也笑出了声。   突然,一身喜服的秦玄歌走了过来,抱歉的对赵宛玉说道,“公主,借我夫人一用,我师父来了。”   “这话说的,倒似乎我成了抢亲的了。去吧去吧,我这儿肚子正饿着呢。”赵宛玉丝毫不介意的大方一挥手,笑眯眯的目送走了一对璧人。   秦玄歌带着七七拜见了纪云天,七七乖巧伶俐的模样很得纪云天的喜欢,当下就送了七七一对金蝶锁。   七七恭敬的双手接下,谢过了纪云天再抬头的时候,却只在纪云天的身侧看到了安沐之。   “雪瑶呢?”秦玄歌和七七有着同样的疑惑。   只见纪云天的眼中闪过一抹淡然,拍了拍秦玄歌肩,只说了一句,“为师的祝你们都能幸福。”然后,便起了身,入了边上的宴席,和熟悉的人谈笑风生去了。   留下的安沐之许久才开了口,“恭喜师兄,恭喜大嫂。”   七七一愣,她是第一次听到安沐之用如此谦和的语气说话的,而且还是喊她“大嫂”,一时之间她又红了脸,仓惶的点头,也不知道要回什么了。   秦玄歌瞧出了两人的尴尬,便是笑着握住了七七的手,然后又问到,“雪瑶呢,怎么没和师父一起来?”   “师父已经将雪瑶许配给王员外的公子了,雪瑶自是不依的,不过师父这次好像是铁了心了。”安沐之如实说道。   “王员外?”秦玄歌诧异而望,那对于纪雪瑶的身份而言,真的是“下嫁”了。   “是。”安沐之点点头。   “那你……”看着安沐之平和的面色,秦玄歌豁然开朗,“都想明白了?”   “能像师兄一般洒脱,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看来回头我也要落个清闲去师兄的花溪村看看了。”安沐之坦然的笑到。   “呦,夫人啊,等明日我们回去以后可要好好的看看,花溪村还有没有适合我师弟的姑娘未出阁的啊,先帮我师弟盯着哦。”   师兄弟之间常年的隔阂,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秦玄歌想明白了,怀抱美娇妻以后过的那是一个自在悠闲惬意的生活。安沐之也想明白了,以后等着他的,自然是一番大大的作为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其实人这一生,别太认真,也别太执着,难得的糊涂,能过一辈子的潇洒,又是何乐而不为呢!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